一
昨夜下起了雪，一直蔓延到今晨
很大，很大，仿佛要籠罩整個世界
那立于風雪之中
一尊飄搖的酒家
故事，便伊始于此
二
雪遮蓋住了小路
前門外的招牌已收起多時
屋里也早早生起了爐火
稍稍化了幾縷窗花
供食客清洗的盆水
幾更換了幾茬，此刻正清澈
映著客旅們肆意的笑
這飄搖的酒家里
從不缺少該來的人
三
琴聲婉轉
從未有人刻意命令他悠揚
而每每響起
這屋中便無人，無塵，無雜
仿佛一切都重歸寧靜
只有那風雪，依舊肆意
待到幽幽而止，聲音漸漸回歸
猶如這段時光被毫無征兆的切除
他無言，起座，走出內閣
烏發素衣，步入中堂
四
沒人知曉他的名姓
不知是鐘子期來事高漸離
沒人懂得他所奏的
也許是高山流水，也許是廣陵散
他是這飄搖的酒家的掌柜
可從不見他言語
只是招牌似得笑
甚至從不見他理帳
他總是獨來獨往，而所到之處
留下的，只有他那三月不散的琴聲
五
那一日，清晨
我路過這飄搖的酒家
聞那琴聲似在風中
與梨花說著情話
我不僅走近——走進
他在閣中，那纖長的手指撫著
我被那樂音所吸引
坐下來，不自覺的燒酒
待罷，見他離去
仿佛——如故人一般
那烏發素衣
六
客旅們都喚他扶搖
也許這是在說他的琴聲
伴著風，直上云霄
我也隨了，見他一曲終了，向扶搖問好
他似乎并不在意
只是沖我招牌似得笑
我略略懂得音律
細細品著
當他再一次奏起了他的琴瑟
聽著，已不再是那么玄秘
仿佛他在用最簡單的旋律，向人們傾訴
那段他最悲傷，最不堪回首的過去
可惜大多數人只精通爭名逐利
依舊不解其意
七
那琴聲停停繼繼
漸漸的
讓我仿佛聽出了端倪
他心中念著一個姑娘
可她身在遠方
我想，他一直等待著，也堅信著
有一個平常的日子
那姑娘也如常人一般
路過這飄搖的酒家
走近——走進，坐在一個平常的位子上
聽著那為她而奏的樂章
手中，燒一壺酒或茶
或許他的琴聲伴這滿天的風雪
可以直上青天——幾萬里
但他只想讓她聽到
而她身在遠方
八”
昨夜下起了雪，一直蔓延到今晨
很大，很大，仿佛要披掛整個世界
而那琴聲婉轉
自那飄搖的酒家
故事，也就暫止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