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塵間紅葉
01
晚上，芳姐剛端起飯碗，有人敲門。老公出差，只有娘倆在家，保險起見她先大喝一聲，“誰？！”門外答，“我是你媽?！?/p>
婆婆大駕光臨，兒子丟下飯碗去開門，屁顛屁顛把兩位老人迎進屋。芳姐忙著給他們盛飯，他們推辭吃過了，催娘倆趕緊吃。
飯后，兒子進了自己房間，公公起身要關門，“大熱天，你關什么門呀？”她和婆婆異口同聲，公公歪頭對著婆婆使眼色，好像挺神秘的樣子。芳姐扭頭看見，房間里帶著耳機上網的小子，側耳傾聽，一定跟他脫不開的關系。最后依了她們的意思，公公沒有關門。
芳姐還沒坐定，婆婆問道，“你怎么能說話不算數，”直接把她問懵了。有點摸不著頭緒，這話從何說起？
“你答應給孩子買手機，怎么又說不買了！”
“這小子欠揍了，竟然跑到你們面前告狀?！睙o事不登三寶殿，這是兩堂會審？
婆婆看她有點惱羞成怒，趕緊解釋，“孩子啥也沒說，是我看到他今天中午不高興，飯也只吃了一口，問他為什么，他說活得真累！”
“幾個意思啊！”芳姐急了，今天一早安排兒子去輔導班報名交費，他有點不樂意，原來心里有鬼啊。
02
芳姐鄭重其事，拉開擺事實講道理的架勢，婆婆一個勁地沖她眨眼睛，“怕什么？今天我就好好跟你們說道說道，也給他一個明白?！惫谝慌灾睋u頭，“你是不知怎么回事?！?/p>
“是我不知道，還是你們只聽一面之詞?！狈冀阌X得氣不打一處來，明明簡簡單單的事，被老人一摻和，搞得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錯。
“知道你剛給他交了八千多的輔導費，每個月還要還房貸，手頭緊，孩子也說，媽媽沒有錢了?！逼牌艣_著公公伸手，公公從兜里掏出一卷錢來。
乍看像前幾天，芳姐送過去的一千塊生活費。“不管咋樣，我還有點退休金，”婆婆把錢放在她面前，“不多，一千塊，買手機不夠，把他自己攢的壓歲錢添點?！?/p>
“不提壓歲錢，我還沒有多大的氣，既然說到這兒了，我就告訴你們為什么不同意給他買手機?！闭f著，她把另一間偷聽的小子叫過來。
“兒子，我問你咱倆當初怎么定的協議？”
他低著頭，不說話。沒關系，兒子難以啟齒，她來說。
“當初，他說班里的同學都有手機，老師的作業和各種通知都放在了微信群里，我經常加班，不能及時回復消息，他想要一部自己的手機。我開始不同意，后來考慮一下，跟他說，等你期末考試進入班級前二十，再買也不遲。”她問他，“你答應了嗎？”
他還是不說話，卻輕輕點了下頭。
“那你告訴我們，達到目標值了嗎？”
“考完試，他就來家里了，告訴我，媽媽終于答應給他買手機了。他很高興，數學拉下的，也補上去了。”婆婆替他說話。
“讓他自己說，這次的排名?！?/p>
“這次本來班級也沒有排名，”他小聲嘀咕。
芳姐不氣反笑，“還用老師親自排啊，你們私下早就算好了自己的位置?！?/p>
他無言以對，芳姐可沒委屈他。嘴上不服輸，心里明鏡一樣。如果有那份自信，他早就跟媽媽擺證據了。還用跑到爺爺奶奶面前，搬救兵。
03
“不給他買手機，是因為他沒有達到目標?！狈冀銏猿肿约旱脑瓌t。
“這樣啊，你先給他買一個，讓他下學期再努力。”婆婆又開始和稀泥。
“怎么感覺跟你們有理說不清呢?！狈冀愕念^疼了，老人遇到孩子的事，就一味地妥協。孩子心里明白，誰對他好，他就欺負誰。
“不就芝麻大的事，給他買個行了。”婆婆還在勸，“錢不用你出，這一千，你先拿著。不夠，我再添?！?/p>
兒子抬起頭，眼睛里又滿是希望。芳姐嘆了口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還有個原因，暑假前學校開了次班會。”芳姐瞅見兒子暗暗低下頭去，“班主任楊老師囑咐，一定要嚴格控制孩子上網玩手機的時間。”
婆婆一聽芳姐搬出老師來，不知聲了。
“老師還說，如果你想讓孩子不好好學習，就給他一部手機吧！”
兒子眼中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他求助似得看著奶奶，她張張嘴，終于小聲說，“你可以給他規定好時間，不讓他玩。”
“媽，你想的太簡單了?！狈冀懔⒓创驍嗨募僭O，“ 玩手機會上癮，成年人都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更何況一個孩子。我們單位新來的大學生，工作開會，吃飯上廁所，走路睡覺，幾乎時時刻刻離不開手機，自己的生活工作丟三落四，亂七八糟，挨領導批，被客戶嫌棄，甚至連女朋友都要跟他分手。 ”
婆婆一臉懷疑，“這么點雞毛蒜皮的事，你總是抓著不放?！?/p>
“媽，你是不知道，孩子的教育問題，根本沒有小事?！?/p>
“我也不是沒教育過孩子，”婆婆不以為然，“他爸爸也沒比別人差哪兒去！”
芳姐一聽就來氣，也知道婆婆因為她的寸步不讓，心里有點不痛快。
“媽，現在跟以前不能比。”
“有什么不同，”婆婆不依不饒，“我也做過家長，有什么了不起。”
芳姐知道再說下去，婆婆又要跟她吵吵。她求救似得，望著公公，希望他能幫自己說句公道話。公公明白她的意思，卻沒有站到她這一面。
04
“給他買個吧，不用太貴，人家孩子都有了，咱也不能太落后?！彼先思液喼笔翘韥y。
“爸媽，我不能給他買。有錢也不能買。”芳姐異常堅決?！斑@不是個小事情，而是原則問題。”
“跟自己兒子，講什么原則問題?！逼牌挪桓吲d，“他只是個孩子，還是你親生兒子?！?/p>
“爸媽，雖然他是個孩子，但也應該遵守承諾?！狈冀忝鎸鹤?，“孩子，你愿意自己是個不講信用的人嗎？”
“一諾千金，不要說自己還小，一個男孩子更應該從小有擔當，負責任?！?/p>
“那么給他買個只接電話，發短信的吧，”婆婆退了一步，“這樣他去哪兒，你能聯系上，也放心?！?/p>
芳姐撲哧一下笑了，轉過頭去問兒子“你要嗎？”
兒子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嚷嚷著，“不用吵吵了，我不要了！”說完，扭頭進了自己房間。
婆婆和公公，傻了，無語。
芳姐壓住心頭的怒火，“爸媽，知道他為什么跑到你們面前訴苦？”婆婆盯著她看，“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要求我給他買手機。他在你們面前裝可憐，博同情，他猜測你們會心軟，會妥協，能拿出錢來幫他達到目的。”
婆婆一臉不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怎么也不能跟自己耍小心眼。芳姐知道說什么他們也不服氣，不能認識到自己的做法錯誤。
“爸媽，別摻和了好嗎，”她頭比斗大，聲音里帶著乞求。
婆婆的臉漲得通紅，“你以為我們愿意管啊，只是不放心你的兒子，怕他一個人心里裝著事，不痛快，跑出去，在外面不安全?！?/p>
“媽，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們好。可是教育孩子的理念不同，方式方法也不一樣。你也說了，他是我的兒子，我比你更了解他，也更心疼他，不會害他的?！?/p>
“是，你是嫌我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逼牌欧薹薏黄?。
05
芳姐無語，深感無力，“媽，你怎么又說這樣的話。難道你忘記幾年前，咱們為什么分開住了嗎？”
不等婆婆回答，她像自言自語，又似沉浸在回憶里?！昂⒆右怀錾?，跟著你們，明白你們對他的感情?！?/p>
婆婆的眼圈紅了，“磚一般大的小兒，吃喝拉撒睡哪一樣，都令人操碎了心。你們忙工作，跑客戶，每天匆匆忙忙，飯顧不上吃。為了讓你們安心工作，我們主動從老家趕來幫你們帶孩子?！?/p>
“后來，孩子長大上小學了，”芳姐接過話往下說，“因為他睡懶覺，不按時完成作業，考試成績不好，我打過罵過，是我不對。可你們一味地維護他，溺愛他，嬌慣他，就沒有錯嗎？”
“有多次，我們因為孩子的教育問題，爭執不休，氣憤不已，家里戰爭不斷，硝煙四起?！?/p>
“你們傷心，我難受，孩子爸爸也為難。想來想去，我們決定搬出去，分開住?！?/p>
“當時，我和你爸真的想不通，孩子大了，我們老了，不中用，就被拋棄了。”婆婆平靜下來，慢慢打開心扉，跟芳姐好好說話。
“分開一段時間后，我們漸漸發現有一個獨立的空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挺不錯的?！惫K于說了句公道話。
“我們也知道你們孝順，隔三差五送米面，買菜，生活費一分都不少。”婆婆似乎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不快。
“媽，你們對我們的體貼和幫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狈冀銊忧榈卣f。
“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說什么報答，”婆婆嗔怪道，“只希望你們好好的，健康快樂！”
“爸媽，這也是我們對你們最大的祝愿。你們勞累了大半輩子，該歇歇了。別再為了我們牽腸掛肚，擔心受累，你跟不了孩子一輩子?！?/p>
“現在他小，要求不高，你可以給他買手機，滿足他的需要。那么將來，他要房子和車，你們砸鍋賣鐵，不吃不喝也滿足不了他的虛榮心?！?/p>
“孩子的攀比心理強，總是對家庭條件好，吃穿名牌，出國旅游的同學傾心羨慕。從來不考慮父母供自己讀書，衣食住行，已經竭盡全力。全天下的父母心是一樣的，都希望給他最好的，但也應該量力而行?！?/p>
“如果事事如意，他真的不懂得現在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想要什么，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要付出努力。不想看別人臉色，活得理直氣壯，需要實力。”
06
“媽媽，你別說了，我錯了?！辈恢裁磿r候，兒子走出了自己的房門，站在了她的身后。
“奶奶爺爺，你們也不要生氣。媽媽說的對，我沒有遵守承諾，達到目標，再央求你們來說情買手機，是錯誤的。”
“好孩子，奶奶不生氣，總以為雞毛蒜皮的事不在乎，干涉你的教育問題，差點好心做錯事。阿芳，你也別著急，好好跟孩子溝通，他一定會理解做父母的苦心?！逼牌耪Z重心長地囑咐。
“爸媽，是我太急躁了，沒有耐心，應該把事情放在桌面上，像對待成年人一樣，溝通協商解決問題?！?/p>
婆婆公公滿意地回去了，兒子也心服口服不再要手機，這件事總算圓滿結束。芳姐舒了一口氣，她嘆道，“生活里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看似微不足道，不好好解決，卻會引起誤會和矛盾，從來就不是小事?！?/p>
end
我是塵間紅葉，堅持將美麗進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