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提出‘心即理’,但是孝順的理該如何在心中求的?如果不學習,該如何知道孝順父母的理呢?比如徐愛問王陽明:“如侍奉父母,冬天使父母溫暖被子,夏日讓室內清涼,晚間給父母安睡,早晨起來向父母問候,等等許多情況,難道不需要去學習嗎?”
先生曰:“如何不講求?只是有個頭腦。只是就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講求。就如講求冬溫,也只是要盡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間雜。只是講求得此心。此心若無人欲,純是天理,是個誠于孝親的心,冬時自然思量父母的寒,便自要求去個溫的道理;夏時自然思量父母的熱,便自要去求個清的道理,這都是那誠孝的心發出來的條件。卻是須有這誠孝的心,然后有這條件發出來。譬之樹木,這誠孝的心便是根,許多條件便是枝葉。須先有根,然后有枝葉。不是先尋了枝葉,然后去種根。《禮記》言‘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須有是個深愛做根,便自然如此。”
陽明先生說:“當然要學習,只是需要有個關鍵點,讓學習的內容能夠串連起來,否則無法落地,這個關鍵要緊之處就是‘此心去人欲、存天理’”。因為心中有一絲人欲,孝的理就發不出來。
正如冬天寒冷,心中發出了給父母暖被子的意念,此刻孝的理已于心中發出。但如果因為怕自己冷,或者其他私欲間雜,那么就不會去做暖被子這個事,所以知行不合一,意不誠。夏時自然思量父母的熱,便自會去求個清的道理,這都是那‘誠孝’的心發出來的條件。這里關鍵是個‘誠’字要弄明白。
《大學》有云:格物而后致知,致知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
遇到父母冷這件事是一“物”,然后心中發出暖被子是“知”。如果依照心中發出的理去給父母暖被子,就是致知,只有真切的致知了,意才能‘誠’,即為“致良知”的本意,所以本段中用“誠于孝的心”,此處誠的含義需理解。
夏時自然思量父母的熱,便自會去求個清涼的道理,這都是那誠孝的心發出來的方法。卻是須有這誠孝的心,然后有這方法發出來。所以只需在心上求孝的理,孝的方法,何須向外面去學習孝?
如果學到一個給父母泡腳的行為是孝,心中卻沒有孝順的心,難道做樣子就是孝順?內心與行為不合一,意不誠,何來孝之說?所以說:孝的心便是根,有了根自然能生發出清涼,泡腳,暖被等枝葉。
又曰:“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見父自然知孝,見兄自然知弟,見孺子入井自然知惻隱。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發,更無私意障礙,即所謂‘充其惻隱之心,而仁不可勝用矣。’然在常人,不能無私意障礙,所以須用‘致知’‘格物’之功,勝私復理。即心之良知更無障礙,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則意誠。”
王陽明說:“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但是我們平常人不能無私意障礙,所以須用‘致知’‘格物’之功,便是致其知。知致則意誠”。
所謂紅塵煉心,就是格物致知,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遇到每一件事(物)時,省察自己的內心,是否有真的致知?是否真的做到了意誠?誠于自己良知所發出的理。要知道良知能分辨是非善惡,忠于它所發出的理即為誠意,即為致良知。
由此可見一個‘誠意’就把所有都說盡了,王陽明說:“‘誠意’之極,便是‘至善’,人若不知于此獨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處用功,便是作偽,便是‘見君子而后厭然’。此獨知處便是誠的萌芽。此處不論善念惡念,更無虛假,一是百是,一錯而錯。正是王霸、義利、誠偽、善惡界頭。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木澄源,便是立誠。”由此,則可以理解《中庸》里大段對“誠”的發揮。
《中庸》: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誠,是天之道,是人之性,可以盡知人物之性,可以化育天地。至誠可以提前知道事態變化,所以至誠如神。如果不能理解何謂“意誠”,怎能理解“誠”何以能成為天之道?人之性?《中庸》提到:‘不誠無物’,不誠就說明沒有格物致知,當然就是無物,‘誠’是格物致知的關鍵,所以不誠就沒有孝順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