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9月25日，收到了病危通知書。
對于多年的老年癡呆患者最終的病情走向，其實是有思想準備的，但是這半個月以來病情惡化如此之快，卻是出乎意料。
多年來，在爸爸的悉心照料下，媽媽始終表現出身體健康、毫不記事，記憶的喪失使她忘記一切煩惱和身體不適。摔骨折的右手剛打上石膏繃帶，她就能比包扎速度更快地用左手單手摘除，并且茫然不知手指為何會疼。這讓俗事纏身、壓力山大的兒女們備感羨慕，也曾經每每家庭聚會以此為調侃，全家無奈哄笑。
記憶每況愈下，甚至恍惚間認不出最親近的爸爸和我。但她也有從來不忘的事，就是每天當新聞聯播的開場音樂響起時，按照爸爸記在電話旁的號碼，逐一給我和妹妹打電話。我沒打通，她會接著打給兒媳，再沒打通，會繼續打給孫女。多少年來，風雨無阻。
隨著意識的衰退，電話的問候越來越程式化，她也聽不進、記不住我們跟她說啥，我也越來越沒耐心在通常比較忙的時間點接她那無實際內容的電話，所以干脆單設了家里的來電為靜音。
媽媽多年養成的習慣，其實潛移默化了我和妹妹全家。我雖然不常接她電話，看到未接來電卻知道她狀態如常。偶有她未打來的時候，我也緊張地打回去，問她怎么沒打電話。每當回去見到她，總抱怨并告訴她“不要七點打電話，那時候通常很忙”，這其實就是雞同鴨講，她的習慣深深刻在記憶光盤尚未損壞的軌道里，新道已壞，不能擦寫也刻不上新的記憶。
從中秋節前兩天開始，情況急轉直下，十天的血管疏通和消炎退燒，媽媽除了吞咽尚未恢復其它表現日見好轉，使我們誤以為媽媽身體底子好，回家慢慢調養喂食就會好起來。出院第二天的嗆咳險些窒息，再度入院搶救過來之后，腦部病變的癥狀逐一顯現，短暫的睜眼和含糊的發音表明意識尚存，能聽懂我們的話，也還能認得最親的人。多數時候，在昏沉和嗆痰的煎熬轉換中度過。
曾經厭煩的總感覺是添亂的電話，永遠成為回憶，已經收到病危通知的媽媽若能跨過鬼門關，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健康時的媽媽開朗活潑的形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摟著現在的媽媽，眼里忍住的是淚，心頭滴答的是血，多么后悔在她健康的時候沒有多回家看看，多接幾個電話！也許我的關心陪伴多一分，媽媽今天的狀態就會晚一天到來，每個人只有一個親媽，不該讓時光只留給回憶的。
盡人事，聽天命。用真心換時間，請媽媽堅強，再多看看這多彩的世界，別急著離我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