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間沒有看過這樣的戲了。今年過年沒得跟家人團聚,只在正月十五那日回了一天,卻沒想到能趕上這樣的好戲。
小時候經常盼著唱戲,自然不是盼著戲臺上的風花雪月,那是大人們和老人們的江湖,小孩子不必懂。男孩子應該盼著那個賣槍的人,用黑膠塑料做成的各種槍,長的,短的。威力倒也不錯,裝那種黃色的小圓子彈,打身上疼得很。還有就是賣彈珠的,一毛錢三個。再有就是那種假的老鼠,蛇之類,軟乎乎的,仿佛真的一般,淘氣的男生是一定會買來嚇唬女孩的……
女孩子該盼著那賣各種小首飾的,皮筋是一定要添一包的,最受歡迎的是各種各樣的發卡,鑲著水鉆的草莓、蘋果、菠蘿發卡;有一段時間特別流行一對蝴蝶卡子,鐵質的,涂了金色的顏料,兩片薄薄的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竟如活了一般。零花錢多一點的,也會瞞著家里賣一瓶劣質的指甲油,那種引誘人的鮮紅,卻是我再也見不到的美麗。還有那些塑料的玫瑰花,芭比娃娃,戒指,耳釘,耳環……也許都隨著那只金黃的蝴蝶發卡,帶著女孩們的公主夢,遠走高飛了吧!
后來我再回想,才發現我這一生早就注定不會是正常的女生。那些首飾、玩意兒我從不嚷著要。每逢看戲,如果是冬天,糖葫蘆定是要來一串的,烤紅薯也不能少,如果沒有,便白看了一回戲了。那時的水煎包還很便宜,我一塊錢的就能吃飽,再來一碗胡辣湯,回家媽媽又抱怨晚飯白做了。那個賣砂糖餡兒的人很特別,眉毛很粗,我一下子便記住他的模樣了。可惜砂糖餡兒這種東西我不太愛吃,吃過一回便再也不吃了。還有賣麻花的,炸火腿腸的,賣散裝小餅干的,調涼粉兒的……賣豆腐腦的老人跟我姥爺關系好得很,我媽也讓我叫他姥爺。我并不知道為什么,只知道有豆腐腦喝,還能放很多白糖。
剩下的大概還有算命的,看相的,玩骰子的,這些我并沒什么興趣。轉了一圈,挺著個圓滾滾的肚子,也就回家去了。
大學第一學期放寒假,因要轉專業,沒得按時回家。后來竟陰差陽錯的去了上海,一直到正月十五才在家待了一天便開學了。再去看戲時,兒時的記憶竟一絲都不復存在了,那些賣玩意兒,賣零嘴兒,賣首飾的人都沒有了,那個粗眉毛的賣砂糖餡兒的人也不見了,就連我那位莫名其妙的姥爺,也已經去世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