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交響曲(組詩)
謝鶴仁
1)幽靈
沙漠立場不穩
胡楊沉默無語
一種生命要存活
首先是獨步，漂泊
尋找一片合適的土地
生長，繁殖自己的靈魂
心懷戾氣的風
隨便抓起一粒塵埃都有思想
不甘永久沉默的魚
打破鏡子，又回到從前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
四月的雨潑灑在河流山川
小麥，高粱的景色都很真實
漫游是為了落地生根
詩人
黑暗中走遍大地
2)村莊
黃昏了，還有蜻蜓飛舞
那匹叫白云的馬
存放在西山的草地上
村莊，我撫摸了無數次的詞匯
此刻，情感相互纏繞撕咬
茍活的生命
已經適應了這種生存方式
就像冰涼的腿
被夜晚溫暖后才能安然入夢
在村莊，情欲不是罪惡不是全部
蜜瓜在分泌糖，黃連在醞釀苦
這個漫長而又持久的過程
正是村莊形成的過程
這個村莊住著我的情人
她的名字叫棺材
3)女神
一朵冷漠的花混跡在
野草，篝火，遍布牛羊糞便的村莊
人沒有定義，爬行
少女像東海托起的一只蛋
努力向洞口蕩去，等待漲潮
渴望有一種物質帶有熱量
孵化她們的思想
你可以嘲笑一個顛覆世界的帝國
卻不能嘲笑一個懷春的少女
少女是一只狼
月亮這唯一的發光體
就摟在它的懷抱
誰捕獲這只狼誰就是王
獵人抬起槍口又放下
最后掏出自己的心
血滴在草地，草原牛羊肥壯
血灑在河流，大海洶涌澎湃
少女就是最初的母親
4)男神
像割麥子一樣
他割下自己身上的肉
狐貍這只騙子
又一次填飽了私欲
那是一個魔代
生存需要不停的變換的方式
肉割完了，包括睪丸
再卸自己的腿骨
含磷較高的白骨在夜晚燃燒
能燃燒能發光還能發熱的神器
暫定名叫火種
而創造出火的這個人就是神
火不息，神不滅
火神以無窮的力量向蒼茫蔓延
火神走向哪里
哪里就有鮮花盛開
哪里的歡呼聲清泉一樣久遠
有一個叫普羅米修的人
盜取了其中的一粒
5)歌者
愛
是聲音的撫摸
廣闊 無邊
龜裂的土地比誰都迫切
為了喚醒渴望的心靈
不在猶豫中死去
歌者拿出擎天的拐杖
敲開了遠古的墳墓
躡取薩滿掌控靈魂的咒語
這是一只伸宿自如的大手
攥緊的同時松開
梵音柔和如羊水
世間不再有恨
6)蝴蝶眨了三次眼睛
不是華佗
就不要輕易鑿開我的頭骨
離經判道了多年
逆天的惡疾無可更治
一種病菌不死不滅
必然有一個生存空間
文字，這個撫摸靈魂的心音
自從被政客強奸
語言的花朵再沒有綻放燦爛的笑容
七月，頭頂驕陽
走進莊子的夢蝶的菜園
單眼皮的蝴蝶向我眨了三次眼
第一次，我在字縫看到
取經的和尚在海邊翻曬謊言
第二次眼，我看到面帶微笑的狼狽
陽光下明目張膽坐地分臟
第三次，我看到
曾經離我們頭頂只有七尺的神靈
上升七丈
洪水泛濫
而黎明還沒有到來
7)我的情人叫棺材
夜深人靜，我習慣離開自己
走進另一個世界
有一種神秘無法破解
穿越紅塵，只為我的情人
我的情人是一口加厚的紅木棺材
密封的世界僅容得下相思
這也是一個不為活人敞開的世界
多少年來，我把青蔥熬成白發
她一直把自己隱蔽在陰影里
我準備了干柴烈火和足夠的勇氣
她說：你要進來我就出去
8)牧羊女
要恨，你就拿起鞭子
不要停下來
天空一樣無比純凈的牧羊女
我就是那只管不住自己
趁著夜幕，獨自跳出柵欄
常常四處游蕩的羔羊
就是那只拿頭頂你
你還把我當做心肝的羔羊
我一次又一次背叛你
你還擔心我會遇上狼，陷井
我找到了那個傳說中草原
那里到處都是清水苞谷和笑臉，以及誘惑
可我還是回來了，帶著饑餓，沮喪
親親的牧羊女
我離不開你的白發
9)夜色中奔跑的刺猬
我從沒見過有誰敢如此囂張
背著一大捆槍刺
在夜色中大步奔跑
晚上澆水
它偶爾會暴露在手電筒的光柱下
當我伸出手企圖捕獲
它立刻亮出背上的槍刺
只是亮出，而不是投出，刺出
僅此而已
在教堂，在寺院
我經常看到許多這樣的人
無助，無奈，無聊時
就把自己的依托
投放在一個大紙箱內
祈禱神的屁護
這讓我聯想到負重的刺猬
為了生存
娘胎里就開始鑄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