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告別
離開了,總覺著要說點什么。今天是元宵節,吃完了元宵,就坐上了回學校的列車。媽媽在窗前望著我久久不愿離去,爸爸再三叮嚀后把我送上客車。這樣的場景不知重復了多少次,卻依然胸口涌動,淚水總要沒出息的跑出來。
過往和現在總是驚人的相似,無論回家時有多胖,總是被父母嫌棄吃的少,不夠胖。總要和父母頂嘴,總要強調自己不要變成一個胖子的決心。在家就也只有一個狀態,除了吃什么都不會。父母不讓我做任何事兒,就算疊個被,撿個桌子的請求也總是被拒絕。他們有他們的道理,一年就回家這幾天,一定不能累到我。我有自己的理論,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要總把我當個孩子,替我打理好一切,給我買小時喜歡吃的各種零食。但,我漸漸也學會了接受了父母力所能及的好意,如果這樣能讓他們開心,我也愿意在他們面前晚長大幾年。
媽媽說我挑食,爸爸說我節省,他們一起埋怨每次給我的錢我都花不完。他們覺著我上大學肯定是受了很多苦,無論我怎么像他們解釋,我吃了多少肉。他們覺著我穿不暖,非要我穿上笨拙的棉褲,為此我必須一遍又一遍的拒絕,甚至有些生氣,可真是混蛋。
他們想融入我的生活,卻發現無能為力,他們不會用微信,不會用微博,唯一能做的就是苦苦的耐心的等待我如果不忘記的話每周十幾分鐘的電話。他們不給我打電話,打過幾回,因為我在復習,以后就不打了,怕打擾我。我們的生活越來越遠,我不懂他們的農業術語,他們不懂我的專業名詞。有一天,我會有自己的家,不在有現在三十幾天的寒暑假,我們有可能會居住在兩個不同的地點,吃著不同的食物。我們的生活只可能越來越遠,直道有一天我只剩一個家了。
辛苦耕種的他們總是把我專業說錯,當我告訴他們我考研要考一個完全不相關的領域時,他們也只是不停的說無論我做什么都支持,不要擔心錢。
最近幾年,特別是上大學的幾年。越來越覺著,爸爸媽媽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客人。總是要把最好吃的東西留到我回來的那一天,總是在我面前掩飾他們彼此之間以往足可以爆發一場戰爭的怒火。他們會毫不吝嗇的滿足我小時曾經被拒絕的任何要求,會給我買各種各樣的吃的,不看價格。我覺著他們好像只想給我吃甜,卻只想自己吃苦,我們不在甘苦與共了。我也知道這都是愛,為人父為人母之后才會懂得愛。
媽媽這兩年老的特別快,每次回家總感覺媽媽臉上的皺紋有多了好幾條。以前沒覺著衰老的可怕。衰老會讓記憶里那個神采奕奕的媽媽變得有些疲憊,跟期望大相徑庭。
背井離鄉,這絕對是天底下最痛苦的詞匯之一,特別是對于無數次不得不重復短暫相聚后長久離別的父母而言。這絕對是成倍打擊的,媽媽沒有那么開朗,每次我離家,媽媽都要病一場。
告別就是死去一點點,但我們就是不斷在重復啊。難忘的就是從高中期每次離家,媽媽強忍淚水的揮手,爸爸略顯無用的叮嚀。高中時,去縣里上高中,永遠忘不了客車外爸爸媽媽望著我久久不愿離去。我很荒唐的說要在村子里建一所高中,這樣就可以省去這無止境的告別。那時離家不過以一個月為周期,現在卻是以年為軌跡。難道我還能荒唐的說要在村子里建一所大學么。
擁抱,hug。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很熟悉卻缺乏實踐的詞匯。會擁抱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孩子,卻可能不會經常擁抱自己的父母,總覺著難為情。但當看到媽媽強忍的淚水因為自己的一個擁抱時在也止不住時,才驚覺為父母做的太少,哪怕一個擁抱也顯得奢侈。媽媽很瘦,視覺上的瘦。可真正和她擁抱過后,才驚覺豈止是瘦,而是干癟,心里一振,擔心又多了幾分。
媽媽也會嘮叨,嘮叨我什么時候才能有出息。才能花上我的錢,她看是輕描淡寫的嘮叨,卻不知多少辛酸。我好像能預見的一只蒼老的手把我給的每一分錢都裝進信封,封存。
對于父母與子女的關系而言,父母總是默默付出的那一方,并且永無止境,直到生命盡頭。看過太多農村父母,傾家蕩產也要為了兒子買上一所城里的房子,給兒子取上一個媳婦,逃離黃土。即使夫妻倆每天只吃醬油泡飯也會覺得開心。拋開孝不孝,只覺著在這段不公平的關系中,心酸。
父母大概是這世上唯一為你的每次離開和停留悲喜的人。
每次都說了無數好好吃飯,彼此保重的話。這是告別,更讓人心疼的是心里無數次父母與子女不得不在人生的軌跡漸行漸遠的那種心在滴著血的無聲的告別,它讓我們長大,更讓父母老去,以快于我們長大的速度。
如果可以的話,多幾次停留,停留的盡可能長一些。讓父母多看看你,別怕胖,別減肥,好好吃飯,健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