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與少年

那一年,她17歲,他15歲。他被爸爸領來她們家,算是兩家人正式會面。他穿一身校服。她注意到他穿一雙不合腳也不合身份的大皮鞋。他長得稚氣可愛,白皙瘦小。眼睛里帶著防備,掩飾著他的怯懦。他不肯叫她的媽媽,也不肯叫她姐姐。一個人坐在沙發角落里。不吭聲。本來她也對這次的見面充滿敵意,可是,見到他,忽然就心疼了。也許,他需要她照顧。

見面多是尷尬。為了緩解,她叫他:我要出去買點東西,你幫我提吧!沒有商量的口氣,直接就是命令。他不大搭理。她拖著他起身了。于是她們一起去買了些吃的。她對他燦爛一笑:都給你。他不接。她怒了:那不行!把東西全往他手里一塞。就蹦蹦跳跳吹著口哨先走了。他呆呆在原地,她回頭:小鬼,快點兒跟上!他就這樣聽她的話了。

因為姐姐的不反對,兩家人的結合沒有遭遇什么阻力。一家人合買了新房子。組建了一個完整的新家。這個新家,出乎意料的和美。因為兩個小屁孩打打鬧鬧,關系很好。大人們眉開眼笑。

是的,姐弟倆關系很好。她放假回家一定會給弟弟帶禮物。他也特別喜歡姐姐回來。她高三了,回家少了。于是她們寫信給對方。鼓勵對方學習,也說說彼此近況。姑娘大了,就戀愛了。有一次她回家告訴他:我戀愛了,但別告訴他們!他眼睛移開了視線。默默地不做聲。她巴拉巴拉說了很多他和男朋友之間的事情,他一點回應都沒有。她注意到后,說:你身為男孩子這樣可不行哦!女生都喜歡會說的男生哈!她撓撓他的頭,又說:不過你長得這么可愛,不說話也有人喜歡。嘻嘻!她沒有注意到,他眼里的失望。

大學了,她去了一個不太好的大學。因為學習不努力。還戀愛。她被全家人嫌棄。她陰暗了很多天。覺得人生可能沒有未來了。他省了吃早餐的零用錢,給她買了禮物。逗她開心。那是一個便便形狀的陶瓷杯。“你是要我吃便便嗎?!”她有點氣又覺得可愛。他木訥的撓撓頭,說:“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她說:“于是就猜我喜歡便便?”他說:“因為你總是抱怨今天沒拉屎,所以我祝你天天拉屎!”她一臉黑線,不過卻異常開心。哈哈大笑起來!嗯,就是這樣。他們之間有很多別人不懂的開心。

他也大學了。可是他也考得不好。并不是不聰明,相反,其實她覺得他很聰明。高考數學他比她還厲害呢。可是那些語文之類的,他確實不怎么樣。特別是英語,簡直是太差了。有學習的天賦,沒有學習的習慣。他只能上了專科。

一家人去送他上學,沒有多少開心。夜里她悄悄叫他起來,她帶他去賓館的樓頂看星星。凌晨的風吹過,在悶熱中帶來一絲涼意。天上的星星很多很多,很閃很閃。他和她并排躺下。睡到了天亮。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親吻了他的額頭。那一年,他滿17了。

大學里,各忙各的。她會經常來看他。他是典型的宅男。不太愛交往。總是在宿舍打游戲。她說,這樣下去不行哦!要多找實習工作,多嘗試,為以后找工作做準備!他想照做,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做。于是一天天蹉跎。

她很拼。畢業后,她去了一家地產公司做文案。地產公司不大,她做了下就跳槽了。跳到更大的公司。收入也升起來。當然,也交了新的男朋友。男友成熟穩重,工作也不錯。但是,她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嫌棄男朋友長得不夠白,也不幽默。盡管別人眼中她男友已經是很好的了。

然而,她新工作并不是很順利,職場小白在大公司遭遇小人。差點丟了飯碗。又突然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的姐妹關系不尋常。她受了打擊。她找他出來,狠狠哭了一場。她問:“我是不是又丑又笨?”他抱住她說:“誰說的!在我心里,你最美!”她擦掉眼淚,望著他,說:“你什么時候長這么高了?都比我高一個頭了。”然后她說肚子餓了。于是她們就去吃宵夜了。

她要他陪去談分手。他去了。三個人,尷尬的坐在男友樓下的茶餐廳。他說出去外面等。起身走開了。男友點一根煙,說:“其實,你都不愛我。”她震驚了:“你這是在推卸責任嗎?”男友說:“薇薇,我很愛你。可是你的心…不在我這里。”她埡口。怎么會這樣?男友把煙摁滅。繼續說:“我和莉莉已經在一起一年了。她愿意跟我結婚。”結婚?!都已經到結婚的地步了?男友說:“薇薇,戒指本來是買給你的。但是,你只管照顧你弟弟。你太顧著他了。一起吃飯,你要給他打包,一起旅游,你說要帶他一起,工作你也在幫他找,三天必打一個長電話。求婚那天,我想給你驚喜。你的弟弟又出現了。我不是在跟你們兩個人談戀愛。”她眼圈泛紅。沒有力氣反駁。望著窗外他的背影。她有些尷尬。男友說:“我們的關系,我努力了。只是,你看不到。”她終于哭了:“那你可以跟我談分手啊!”男友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對不起。”起身走了。

留下她,呆呆的坐那望著窗外等她的他。窗外那個熟悉的背影,抬頭望著天,寂寞卻毫無怨言地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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