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飄揚的鵝毛
第十七章:她成了別人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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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一 章:出差
(上一章回憶:......我就快要成功了,為什么不等等我?在杯觥交錯中,在眾人的舉杯祝賀里,在璀璨的燈光下,我的淚水模糊了雙眼......雖然,這一場婚禮,我們都在場,但新郎卻不是我......)
我剛踏上這座城市的那天夜里,心里還在想,如果在這里遇見一楠,一定要和她去城墻上走走。站在歷史與現代的繁華處相擁,告訴她無論滄海桑田、海枯石爛,我將永遠愛她。
然而,今天竟然真的遇見了,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今天回想起來卻是多么可笑。
我手握著高腳杯,此刻該是上前打個招呼還是立刻離開,永不相見?
我為什么要進來?我不知道,我腦子里一片混亂。
上前去說什么?有太多要問的,可這種場合,我該問什么?問她這些年去了哪里?問她還愛我嗎?這不廢話,人家都結婚了,怎么愛?問她還想不想南南?難道要拆散人家的婚禮?
這一切都隨著時間飄散吧,只能爛在肚子里,我猛吞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什么都不要問,準備轉身離去。
“哎,這位兄弟,酒還沒喝呢,您是曹總的朋友還是一楠姐的朋友啊,來,喝一個。”
我轉身那一刻,被伴郎拉住了,接著,這對新人幽靈一般出現我面前。我們都怔住了,我和一楠四眼相對。霎時間,我們都不知道開口說什么。
“你怎么來了?”還是她先開口了。兩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依然是那么動人,櫻桃似的小嘴,我曾經是多么迷戀它,而今天卻顯得更加嬌艷欲滴,但它卻不屬于我了。
“我路過,就進來了。”說完我就后悔了。
“一楠,這是?介紹一下。”新郎聽我一說,有些懵了,他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異,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是誰。
“哦,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學同學。”接著,又給我介紹:“這是曹建。”
新郎帶著金絲眼鏡,個子比我矮一點,但和一楠卻很登對,郎才女貌,他很大方地跟我握手,我們一同喝了一杯,新郎喝完就說去招呼其他客人,走了。
此刻,千言萬語,化作一杯酒,我又喝了一杯,她站著,叫我少喝一點,又問我怎么在這里?
我說我在出差,剛好在這里吃飯,目前在深圳工作。
她說挺好。我問她這些年去了哪里?她說出國了。然后我不知道說什么,仿佛她離開的那一刻就在昨天,而今天就成了別人的新娘。
她問我南南呢,我說送人了。
我喉嚨哽咽,她似乎也一樣,她說她那時得了憂郁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心疼地看著眼前的人兒。
我還是我,她也還是她,但時光已不復當年。
我放下杯子,說了句祝福的話就離開了,我怕我會忍不住上前去抱抱她,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留下聯系方式,我覺得沒有必要了。離開酒店大堂的時候我的喉結在上下滾動,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
我知道,我的背影留給了一楠那悠長悠長的視線里,也許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也許,不去打擾不再聯系,是對深愛的人最真摯的情和最后的愛吧。
我回到住處,蒙著被子終于哭出了聲。
一首陳奕迅的《好久不見》一直在單循環,聽了一個晚上。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著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喧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喧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第二天,我便離開了她的城市,再見,也許再也不見。
回到深圳,突然又拉又吐,虛脫了一般。一個人吃飯、睡覺、上班好多年,似乎沒有她的日子,一切變得繁忙又空虛,我一直相信,我會找到她,因為我們還有一根紐帶,南南。可我不知道,所有的期待,現在都已化作了回憶。
我突然害怕一楠就真的從此在我的記憶里逐漸模糊了,然后,這輩子,我們都慢慢地變得沒有任何交集,逐步地老去,最后都化作凡間的一粒塵埃飄散在空中。
人生沒有了期許,似乎一切都變得索然寡味,一個人如行尸走肉般吃飯睡覺上班。
掰著手指頭又過了一個夏天。
偶爾和思雅在微信里閑聊,但我們私下不曾再見面了,每次她提議出來吃個飯,我都以工作加班為理由推脫了,但她常常以工作之名來公司見我,我的供應商來找我,我肯定要見的。但每次來,她都帶一些點心,要是心中沒有創傷,也許思雅是一個很好的戀愛對象。
我媽給我打電話,又說起我那個小學同學穎子,在鄉村當干部混得可好,現在還單身,媒婆都踏破門檻,叫我嬸也去給我說媒,我一慌,趕緊說:“媽,沒必要,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哪里有,女朋友都已經跟人結婚了。
“哎呀,兒子,我就知道,我兒子能干,快,趕緊把女朋友帶回來,給媽媽看看。”我媽一聽說我有女朋友開心的不得了。
“媽,現在又不逢年過節,哪有什么假期?再說,剛談,就帶上門不好吧。”我腦子一直轉動,想著,如何忽悠我媽。
穎子,我小學同學,一個假小子,以前經常跟我們打架,后來不打不相識,跟我們男同學混,后來上了高中,不同班,大學以后就很少見面了,再后來他們家搬到鎮上去了,慢慢地就失去了聯系。
再聯系,去相親?豈不是很尷尬?再說,小時候從玩泥巴開始,穿開襠褲就認識了,突然去說媒,也許她也會摸著肚子大笑吧。
不妥,絕對不能去,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一個穿開襠褲就認識的女生結婚。
“那就中秋節帶回來看看,你爸爸身體不好,想早點抱孫子呢,別等到老骨頭都沒了也看不到你結婚。”我媽一邊說,一邊眼淚就來了,她若去當演員還真可以,可生不逢時。
“好吧,我說說看。”看她不依不饒的,我先答應了,否則,她該吵個沒完沒了。
放下電話,我媽說到抱孫子,我突然想念起兒子,前幾天,表叔打電話,說暑假開學之前帶南南來深圳玩,我說挺好的,一來,我可以看看他,二來,也讓他漲漲見識,一楠不辭而別五年了,南南也五歲了。
這天早晨,剛好是周末,天剛亮,我就起床,開著車去火車站接他們倆,表嫂沒有來,說暈車。
遠遠地,我在柵欄外,看見這兔崽子一蹦一跳拉著表叔出來了,他遺傳了一楠那若隱若現的小酒窩,額頭上的那個小腦袋卻越來越像我了。
表叔說:“快叫爸爸”。
他躲在身后,不肯叫,我笑了笑,告訴他我車里有很多玩具,果然,他開心地叫了一聲:爸爸。但聲音很低,低的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了,都說有奶便是娘,這會,有玩具便是爹了。
我請了一周年假,帶他們玩遍了幾乎所有的景點,世界之窗、錦繡中華、歡樂谷、小梅沙、動物園、東部華僑城。
在我們相處的七八天里,我感受到了孩子的單純和快樂,可是,為什么這么小就要讓他承受著沒有親爹親媽在身邊的痛苦?孩子是無辜的。其實他心里跟明鏡似的,似乎比同齡其他小朋友更懂事,他越是懂事,我越覺得心疼。
夜里,他說要跟我睡一晚,我答應了。
躲在被窩里,他問我:“我問你一個秘密,你結婚了嗎?”
我一驚,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我想了很久說:“沒有。”我覺得大人在孩子面前要做一個誠實的人。
“那我是怎么來的呢?我是誰生的啊?為什么我有兩個爸爸呢?”他一咕嚕爬起來,兩手叉腰,站在床上。
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我轉了一個話題,然后哄著他趕緊睡覺,如果不睡覺動物園的老虎就會來咬人,他點點頭,又鉆回了被窩。
我拍著他的小腦袋說:“等你長大以后,我再給你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他信以為然地答應了,不一會,便緩緩地睡去,額頭上滲出了許多汗,我用汗巾給他擦了一下,忍不住親了又親。當年剛生下來的時候,整夜哭泣,我和一楠都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在寒冷的冬天,我幾乎在地板上睡的,也許,一楠就是那時候患上了產后抑郁癥。
年輕時犯下的錯,釀出來的苦果,終究是要自己吃的,我不知道這些年一楠是如何度過的,她的抑郁癥是如何治好的,所幸,她找到她認為最好的歸宿,那就祝福她吧。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次日早上,我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要回去了。揮手送別的那一刻,南南抱著我給他買的玩具,一步一回頭,最后又跑回來湊在我耳邊說:“你答應了要給我講個故事哦,不要忘記了。”
我的眼睛突然就紅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放心,等你長大了一定會的,好好吃飯,睡覺,然后聽話。”
他點點頭,又說:“要給我打電話,下次記得給我買積木。”
我說好,一定會的,他才放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