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飄揚的鵝毛
第二十四章：遠方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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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一 章： 合伙人
（上一章回顧：為了表示慶祝，那天夜里，我們三人喝了一瓶紅酒，大口吃肉。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和我大學同學一起合伙創業......）
阿文預料的沒錯。
果然，次年三月我們又陸續開了三家分店，幾乎都在繁華地段。
電商網絡平臺依然在做，而且勢不可擋，銷量比實體店更好，一級代理三百多人，二級代理新增到一千人，公司內部員工約兩百人。
此刻，我們的手工皂市場局面已經打開，得到很多回頭客，我們秉承源于天然，安全，環保的理念展現皂物的自然與和諧，堅信用好的原材料做出高品質的皂物，還“本我”的生活。
回想去年，為了招代理，冒著臺風暴雨，在商場門口租個地，支一個桌子，站一整天，腰酸背痛，不停給人發傳單，關注公眾號二維碼，免費招代理，我和思雅，每天早出晚歸，連續兩個月。
那天，臺風來了，把桌子掀翻，吹走，廣告牌易拉寶一轉眼功夫沿著風的方向嗖嗖不見了，思雅穿著高跟鞋，瘋狂追趕，最后掛在樹上，早已面目全非。
那些日子，我們的午飯就是一盒方便面應付著。一天，有個小女孩，諾諾地站在旁邊，在商場門口數次徘徊，最后，小聲問我們需不需要招人？我看她長得也還行，人也不傻，說剛來身份證丟了，高中剛畢業，農村人，家里窮，跟著老鄉來打工，沒有身份證，進不了廠，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沒飯吃。
她如此云云，說著眼淚就出來了。
我突然想起我剛畢業時的情景：被騙、逃跑、茫然、焦慮、沒錢、工作難找，住集體臨時旅館還親眼目睹殺人案......我嚇得瑟瑟發抖，逃也似地離開了那里。
我覺得，人有時候需要一顆仁慈的心，當你有能力的時候，需要適當地去回報社會，比如，現在，可以為她提供一個就業的機會。
于是，我收留了這個小女孩，她成了我公司的第一個員工，她叫李小梅，后來，每天跟著思雅跑市場，那時阿文還沒來深圳成為合伙人。
如今，一年半過去，李小梅成了我公司連鎖門店店長，開業前，我們送她去學花藝，這么有靈性的女孩，竟然一學就會了。
要想公司做大，必須要培養人才，那就得投資。李小梅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我們培養了她，她也一心為門店創收，努力提升銷量，每天早上八點早早就開門營業，晚上十點才下班，即使早晚班倒，她依然上十幾個小時，無怨無悔。
她還提議既然做了鮮花，不單純零售幾支鮮花，可以承接花籃，宴會桌花，婚禮鮮花，店面開業鮮花禮籃等等大型客戶，利潤高。
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孩，是做生意的料。我們鼓勵李小梅業余去提升學歷，學英語，公司給他出費用，她很感動。
后來，真的就去報名了，休息日去上課，工作日上班12個小時，她說沒有我們，也就沒有今天。
這一年，我們注冊了一個禮品公司，內部員工人人可接單，我們的口號是：人人持有分成，只要你厲害，能接到客戶單，每單利潤四六分成。
20歲的李小梅，成了我禮品公司的經理，沒有誰不服。
我要告訴他們，人生沒有不可能，我就喜歡用大膽有創意的員工，并愿意把你的工作當作事業去奮斗，只要你付出了，一定會有收獲。這就是我的格言。
全員開辟市場，人人都可以接單，有些人一個月接到熟人婚慶單子、朋友介紹開業禮籃，一個月光賣鮮花工資一萬多。員工工資高了，自然有干勁，有活力，彰顯無限可能。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也為我們開辟了一個全新的未來。
這年冬天，我在市區外買了一套90平米商品房，市內房子最低七八萬一平不敢買，添了一部20萬的車。
我想，也許這便是我人生的巔峰，我曾經想都不敢的想的事情，現在做到了。
但這一切，都因為有著同樣夢想的伙伴，有一群朝氣蓬勃的員工，共同創造的輝煌。
創業不易，守業更難。
我和思雅商量著，該要個孩子了，其實，回想起來，自從上次流產以后，我們幾乎也沒有避孕，怎么就沒懷上呢？
百思不得其解，也許是太累了，身體累垮了？我明顯感覺到體力不支，盡管我每天還堅持跑步，我以為我病了。
這么一想，心突然就慌了，年紀輕輕患上絕癥？
這天，我和思雅去了醫院，做了全身體檢，結果出來后，我倒是沒什么問題，思雅六項激素不平衡，醫生說卵巢早衰傾向，并且宮腔黏連。
我安慰她說，現在醫學發達，只要不是癌癥，一切都好說，她點點頭，心情似乎很沉重。
人生的奮斗目標是什么？就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思雅說，出去走走吧，既然公司走上了正規，該放手的就去放手，我說好。
于是，訂了機票，準備去臺灣阿里山，日月潭。我記得小學課本里讀過日月潭，如今，終于可以去看看了。
然而，才到機場，電話響個不停，我一看不認識，掛了，又打，我又掛，沒一會兒，老家區號座機打的，我接了。
“喂，是爸爸嗎？我是南南，嗚嗚嗚......”是我兒子的聲音。
“南南，怎么了？別哭，慢慢說。”我猜，大事不妙，南南懂事以來從來沒有這么傷心過。
“撞車了，我爸爸媽媽死了......嗚嗚嗚”南南聲音都沙啞了。
我二話不說，掛了電話，馬上轉去高鐵。思雅一臉茫然，氣得跺腳，我叫她去把機票退了。
“人已經死了，你去也不能把他們救活啊。”她跟我吵起來。
“你這人，怎么一點仁慈心都沒有？還是我兒子呢。”我也不甘示弱，撒腿就走。
“你是看我生不出來，剛好把你兒子接過來吧？我無緣無故得當后媽了？”思雅語出驚人，我從來都沒想過她生不出的問題，而且我都說了，現在醫學發達，又不是什么疑難雜癥。
怎么女人，一旦無理起來，說出來的話像把刀子，恨不得死死地往肉里面捅。
我不理她，直接走了。
高鐵轉長途車又轉公交車，兜兜轉轉，第二天才到，此時，表叔家里來了很多親戚，哭得撕心裂肺，一家死兩個，都是主要勞動力，留下一個孤寡老人，八十多歲老母，南南怎么辦？
表叔買了輛貨車，幫人家拉貨，這天剛好表嫂也去鎮上買東西，搭了他的貨車出去，上坡拐彎處遇到另一輛大車，撞上了，掉下懸崖。
出了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天降災難，最傷心的就是姑奶奶（他的老母），年紀這么大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眼睛都哭瞎了。
我帶著南南在堂廳給表叔兩口子上了幾炷香，兩個黑色壇子里裝著他們的骨灰。當時，110,120趕到，人不行就直接拉到火葬場去了，村里有流傳，說車禍尸體不能帶回村，怕有魂魄回來找替死鬼。
看著這兩個壇子，我喉嚨打結，眼淚不知覺就流下來了，我不知道跟他們說些什么好，感謝他們這么些年把南南照顧這么好，本來想給他當兒子，結果卻遇上這種事情。
人這一生說沒就沒了，連個招呼都沒來得及說。
次日，一大家子親朋好友，鄰居幾十人把這兩個壇子安葬了。我兒子南南哭得稀里嘩啦，畢竟叫爸爸媽媽也叫了九年了，陪伴他度過了最難忘的童年時光，如親生父母般對待他，養育他。
怎能不哭？
他趴在墳頭，久久不肯回家，我又想起了我父親的墳。
人死不可復生，我告訴他，人這一生必須要經歷許多事情，這是遲早的，然而，他這么小就經歷了離別，死亡，愛和恨。
第三天，南南跟著我回深圳了，我此刻不得不把他帶來，我失去了陪伴他最好的時光，九年，他缺失了我能給予的父愛，我該如何去彌補？
他心里創傷的如何來愈合？我該給他良好的教育，他已經九歲了。
我媽聽說我竟然還有一個兒子，開心得不得了，即刻又從老家來給我照顧兒子，而然，思雅，遲遲肚子不見動靜，加上我媽過來居住，她不僅突然變成了一個后媽，還要跟曾經鬧得不開心的婆婆相處，她不同意。
不管同不同意，南南已經過來了，我認為，她不可以這樣對待一個九歲的孩子，更何況這是我的孩子。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一直爭吵不斷。
這天晚上，思雅沒有回來，我打她電話不接，最后她發微信給我，說出去散心，我說也好，讓她消消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