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現在，在丁保碩與喬英的婚宴現場。文之等人聊得很盡興，大家都一點一點重拾起那時的光景，那時的青春，那時的記憶。
“其實，那時候我并不知道為什么我媽會去晚會現場，回家后我只記得被她表揚了一頓，也就忘記問她原因了，直到很多年之后，千千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真的感覺我媽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同時也更加討厭趙老師了。”文之回過頭看看坐在不遠處的趙一丹，接著說道，“所以我后來一直和趙老師作對，結果呢，吃虧的還不是我自己。”
“結果你后來可被穆友玉整慘了。”
“李蜜，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文之當初不是因為英語成績差才被她整的嗎？”
“武羅，那是因為你高三時眼里邊只有你家徐穎了你才這樣以為。你以為她欺負文之僅僅是因為文之的成績？一開始的確是因為文之英語成績太差，影響了她的獎金提成，文之才被她針對的，可是后來文之的英語成績不是被千千提上來了嗎，為什么她還幾乎每節課都讓文之罰站，為什么還要每天追著文之滿樓層打？那是因為她和趙一丹是同年入校的老師，又是宿舍室友，還是閨蜜，她能不幫著趙一丹拿文之撒氣嗎。誰讓文之把她和季寧......”
“行了行了，往事休要再提，”文之打斷了李蜜講話，“趙老師在這呢，別讓她再聽見嘍。”
“咋了你，一口一個趙老師的，原先你可不是這樣，那時候你不是最膩歪她了嗎？”
“人總是要成長，要改變的，那時候小，不懂事，現在成年了，哪還能這么傻。不過李蜜你倒是沒變，還是‘刀子嘴’，說話永遠帶著‘刺’。”
“可我是‘豆腐心’啊，也就是嘴上說說，過過嘴癮。”
“我知道。”
“大作家說話就是和咱們不一樣，用詞還得想想，不像咱們這么俗，”家駿說道，“你是不是高一時就開始創作了？”
“初中就準備著了，不過高一寒假時在千千的鼓勵下才正式開始動筆。”
“那時候你是手寫的稿子吧。”
“現在也是，”文之喝了一口涼溫的茶水，接著說道，“我一直堅持手寫稿件，慢一點，給大腦留出思考的時間；通過字跡，編輯老師也可以與我進行靈魂的溝通；所以我寫作盡量不去打字，為的就是保留我最原始的思維痕跡，可以給讀者呈現出一篇合格的作品。”
“你說話文縐縐的，咱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啥意思。”
安迪說道：“文之，看你現在這么會說話，的確成熟了許多，不像當初那個整天神神叨叨，犯中二病的‘死肥宅牛文之’。”
“我當時在你們眼里就是這樣不堪嗎？我也沒感覺我是‘肥宅’啊。”
“你要不是肥宅，當初你追求宮怡心的時候，人家能拒絕你？”
“那時她不懂得欣賞咱之哥的魅力，”李家駿說道，“是不是，之哥。”
“別瞎貧。”
“誰又瞎貧了，是不是李家駿？”
文之等人正在說著話，從大廳外走進來兩位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女士。一位身材苗條，個子中等，面目清秀，長發飄飄，人未至而香先達，身著淡青禮服，顯得姿態格外優雅；一位皮膚白皙，腮泛薄紅，秀發濃密，酥乳微豐，臉同嬰兒一般肥，神似貴妃一樣柔，身著淺碧禮服，顯得脾氣特別親和；兩人胸前都扎著一朵紅花，花下連著一條紅布，布上用黃線繡著“伴娘”兩個大字；這二人便是清荷與唐雪了。她們二人早已到場，一直幫著喬英化妝打扮，準備著一會的婚禮，這不，新娘那邊收拾得差不多了，二人就到宴客的大廳里逛逛，看看老同學與老師，當走到文之這一桌前時，聽到文之等人在聊天，便走過來和大家敘敘舊。
家駿說道：“你們兩個怎么來了？”
“我們怎么不可以來？你不想我們來，那你想誰來，王莉莉嗎，她......”
“噓，”文之示意，“他已經知道了。”
唐雪對家駿說道：“唉！人總是要面對過去的挫折的嘛，別灰心，‘路漫漫其修遠兮’，重新面對新的生活吧，只要有追求，處處是通途。”
“你倒是也會給人灌‘雞湯’了。”
“怎么了，就許你可以給讀者灌‘雞湯’，我發表一下個人意見就不行了？”
“你很有天賦。”
“謝謝夸獎。”
文之一干人等相互寒暄，其間有些人已經多年未見，不知道彼此經歷；有些人原本就不甚熟悉，畢業后雖說偶爾略有交會，但是交情淺薄，也沒有多少往來；如今趁著保碩與喬英結婚之際，大家伙得以湊在一起，便要好好了解一下各人的情況。
“這是我愛人。”李蜜拿出手機，給大家展示手機中的一位中年男士的照片。
“他今年......”文之問道，“年紀......”
“四十二，比我大一輪。你別看他長得和五十幾的一樣，那是顯老，其實才四十出頭，臉上的皺紋和禿頂都是累的，掙錢太辛苦了。”
“家駿以后可得小心點，保護好頭發。”文之半開玩笑地說，“那么李蜜，你們家孩子長得肯定不像他爸，而是像你嘍。”
“我們倆沒要孩子，他帶來了一個男孩，我一結婚就當媽了。”
文之此時也不知道該怎樣接李蜜的話，尷尬的喝著已經涼涼的茶水。
清荷為了解除文之的尷尬，說道：“安迪，你手上戴著的戒指真好看，蒂凡尼鉆石，應該不少錢吧，你丈夫一定很愛你。”
“安迪，你說你結婚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安迪，你老公叫什么啊，哪里人啊，做什么工作的啊，你們有沒有孩子啊？”
安迪對這些問題一一回復。
文之說道：“你們別總是問這問那的了，就和大姑娘過年回家被逼婚一樣，太婆婆媽媽了。”
唐雪說道：“那不說她了，說你。我們想聽你接著說。”
“說什么？”
“說說那場晚會之后的故事。”
“那場晚會之后......”文之醞釀了片刻，若有所思，最后慢慢地說道：“那場晚會之后，沒過多久就是期末考試，因為千千為我補習，所以說我最后的成績還比較理想，起碼我媽沒有罵我，還恢復了我娛樂的權力。”
“我記得你那次物理和地理都是第二名，分班的時候還在糾結選文科還是選理科；不過我記得你英語貌似是倒數吧，還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談話，然后你回來就果斷報名理科了。”
“往事莫再提。”文之頓了一頓，然后接著說道，“因為我媽允許我玩電腦、看電視，于是我從放寒假第一天起便開始了‘御宅族’般的快樂生活。每天晚睡晚起，手中拿著遙控器，懷里摟著大抱枕，除了吃就是玩，小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就這樣？”
“就這樣。”
“然后呢？”
“然后......然后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周左右，直到那一天，千千來到我家......”
文之與唐雪你一言我一句，越聊越有感覺；在唐雪與清荷的引導下，文之繼續回憶起了當時的故事......
期末考試過后，同學們迎來了長達二十天的假期。期末考試前，黃老師對同學們說：“我們高一上半學期就要結束了，希望同學們都可以考取一個好成績，回家過一個快樂的春節。等到我們過完年開學后，大家就要分班了，是選文科還是選理科，同學們寒假期間告訴我就可以，咱們開學后就直接按分好的新班級上課。”考完試后，絕大多數同學選擇了理科，開學后還是同一班，當然，文之也是其中之一。
文之期末考試成績進步到班級前三十名，這讓秦紅梅感到比較滿意，于是她“特赦”文之可以看電視、打電腦，文之便開始過上了“御宅族”般的生活，整天悶在家里吃喝玩樂。
寒假已經放了七天，文之在家待了七天。千千已經一星期沒有聽到文之的消息，等到千千的特長班訓練結束，又寫完了作業，就抽空到文之家看看他。原本千千以為文之這幾日“銷聲匿跡”是在家抓緊寫作業，沒想到剛一進文之家門，千千便看到文之裹著個厚厚的棉被子，蜷縮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邊看還一邊嗑著瓜子。
千千來到文之家看望文之，秦紅梅熱情地招待了她。秦紅梅不希望文之在千千面前表現得那么失態，于是對著文之罵道：“千千來咱家找你玩，你怎么還看你那破動畫片啊，也沒個眼力見，還不幫著招呼招呼。”
文之不情愿地挪動了身體，簡單招呼了千千。
“梅姨不用麻煩了，我就是來看看之哥和小晴而已。”
“那阿姨就不管你了，我去準備做飯，中午一定要留下來吃啊。”
“梅姨，那我幫您的忙吧。”
“不用，你們玩你們的，”秦紅梅對文之和小晴說道，“和千千好好玩吧。”
小晴纏著千千，要千千陪她玩新買的玩具；文之則坐在一旁，繼續看著電視，嗑著瓜子。
“之哥。”
“怎么了？”文之遞給千千一些零食飲料，“想吃什么自己拿，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你每天看《迪迦奧特曼》有意思嗎？多幼稚。”
“你不是還天天看《流星花園》嗎？有什么區別？”
“那你放假之后就一直在玩？”
“還有吃飯、睡覺、上廁所，準備寫一些東西。”
“那么你寫了些什么呢？”
“我還在醞釀當中。”
“也就是說你這些天什么也沒有做？”
“沒有。”
“我真是服了你了，那么開學后的檢測你打算怎么考？”
“過完年再說吧。”
“不要因為考好一次就驕傲自滿。”
“你怎么說話和我媽一樣。”
“我們都是為你好。”
......
兩人的談話最終不歡而散。文之依舊在看他的電視，而千千則一直陪著小晴在房間里玩耍，直到吃午飯，兩個人再沒有說一句話。
午飯時間，秦紅梅發現文之與千千都不理睬對方，想要調動兩人的積極性，可是也無果而終，于是秦紅梅便和千千嘮起了家常。
“千千，我聽說陳阿姨回老家過年了？”
“是的。”
“那你爸也沒再雇一位保姆？”
“大過年的，誰也不愿意做臨時工啊，況且過完年陳阿姨就會回來，再請一位阿姨也沒有必要，我們將就幾天也就過去了？”
“那你們爺倆平時怎么生活呢？”
“我爸爸總是叫上客戶去我們家的酒店吃飯，他不用擔心；我有空的時候就自己做點什么，沒時間就從酒店捎點飯菜帶回家。”
“吆，怪可憐的，”秦紅梅想了一想說道，“你爸爸本來心臟就不好，飯局上總免不了喝酒，平時工作又那么辛苦，再沒個人照顧著點，我真擔心你爸爸的身體撐不住。”
“謝謝梅姨關心，我回去會轉告他的。幸好牛叔是醫生，他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就帶著我爸爸去麻煩牛叔看病。”
“你太看得起你牛叔了，你牛叔自己都難保呢，看他整天胡吃海塞的，胖的都沒個人樣了，這不，今天中午又和你爸出去喝酒去了。”
“那梅姨可要好好管管牛叔了。”
“你也要管管你爸爸啊，”秦紅梅給千千夾了些菜，和千千互相讓了讓，然后對千千說道，“你媽最近來信了嗎？”
“沒有。”
“我很久都沒有見過她了。”
“她或許很忙吧。”
文之問道：“秋音姨在天津忙什么啊？”
秦紅梅說：“你秋音姨是大學教授，每天那么多的研究，咱怎么懂她在干什么。”
“我都不記得她長什么樣了。”
“你記不記得不要緊，跟你有什么關系。”
“我也不記得，”小晴插話道，“秋音姨是誰啊？”
“秋音姨是你千千姐的媽媽，你利發叔叔的老婆。關于她，你當然不記得了，你秋音姨還在冀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我也快忘記她了，”千千說道，“誰知道她現在在做什么。”
屋子里開始蔓延著沉默的氣息。
家里的女人都不說話，一時間飯桌上變得很安靜，文之不習慣這種安靜，誰也不喜歡這種安靜，可是沒人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久久無人發言，于是文之便開始活躍起來。
“那個，大過年的，別說過去的事情了，我給你們講一個笑話吧。”
“好啊，你講吧。”
“就說情人節那天，有一對情侶去逛商場，兩個人從清晨逛到天黑，女生這一天里買了許多衣服，兩個人走遍了城市里的每一家商場。到了很晚的時候，女生逛得是又累又餓，于是對男生說：‘你帶我去餐廳吃大餐好不。’那個男生呢，因為今天一天的消費幾乎花光了他錢包里所有的錢，剩下的零錢已經不足以吃一頓外食，于是他找了各種理由，回避了女生的要求。女生很生氣，對男生說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為什么在外面吃一頓飯都要推脫。’男生不好意思說自己錢包癟了，于是說：‘怎么會呢，寶貝，今天是情人節啊，我是要回家親自給你做飯吃。’女生問他：‘那你要做什么給我吃呢？我都等不及想知道了。’男生笑瞇瞇地回答到：‘別心急嘛，回到家我下面給你吃。’”
文之講完了。
千千抿著嘴，略有笑意。
小晴一臉茫然。
秦紅梅嘆了口氣，說道：“講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天天就琢磨些這玩意啊，看來我不能再慣著你了，都是高中生了，還不好好學習，哪有你這樣的，整天玩。要不這樣吧，你也和你們同學一樣，報個補習班吧。”
“我不。”
“你還不！”秦紅梅當時火氣就冒了上來，站起來就要去抽文之，但是還沒有打上，她想了想就又坐下了，接著說道，“你不去也行，那你就回老家，找你姥姥去，她那沒有電視電腦，這樣你可以好好寫你的作業了。”
文之一臉不情愿。
“這事沒得商量。”
“去我奶奶家行不？”
“也行。”秦紅梅轉過來對千千說，“千千啊，要不你和文之一起去吧，反正你自己一個人在家也不方便，就和他一起去鄉下玩幾天吧。”
“我......”
“我這幾天忙著給小晴找學校，我就沒空回去了，小晴現在到了上學的年紀，也該送她去幼兒園了。我回不去，你就和文之回村里玩幾天，順便替我管著點他，別讓他偷偷溜出去瞎反，督促他寫作業。你就當幫我一個忙，行不？”
“我......”
“媽，你不用麻煩千千看著我，我自己可以管好我自己......”
“梅姨，我答應你。”
千千同意了秦紅梅的提議。
“那明天去怎么樣。”
“可以。”
“明天早上我親自送你們去車站。”
文之嗓道：“不——”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文之與千千乘坐大巴車回到了老家......
文之的老家叫做“玉華村”。相傳先秦時期，有一牧人居此處牧羊，偶然拾獲一塊璞玉，便將其獻于燕王，得其褒賞，后于此地建村立戶；因此村乃由玉而生，遂后世傳名為玉華村。故事年代久遠，真假暫且不辯，可是這村子的確是有很多年份，名仕才子也確有所出，所以拋開是否曾有美玉顯于此處不提，這里也稱得上是塊“風水寶地”了。
文之在回村的路上厭煩了一路，到了站，下了車，除了嘆氣就是搖頭。
“之哥，怎么了？”
“膩歪人啊。”
“在村里待幾天也挺好的，你不是每年過年都會回來嗎？”
“可是每年只待三十和初一這兩天，今年卻是提前了五天。”
“習慣就好。”
“要不我們去鯉湖滑冰去吧。”
鯉湖位于玉華村北三里處，相傳那里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水坑，因為唐代法令禁止食鯉，鯉魚得以生息，便有鯉仙移居此處，施展法術，使其水滿魚足，成為了今天人們口中的鯉湖。鯉湖除了有神話傳說，風景也是絕佳的，每至深冬，風起“柳絮”，湖面結冰，人行湖上，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使人頓覺自身的渺小與宇宙的浩瀚；鯉湖冰雪也是冀東十景之一，只是唯有三九天才有意思，所以游客不像其他景點一樣充足，只是當地人捕魚游玩的地方而已。
最近常有新聞報道說有小孩在冰面玩耍，不慎墜入水中，所以冀東警察局特別提醒廣大市民“珍愛生命，遠離危險，不去水邊、冰面玩耍”。可是文之因為鄉村無趣，執意要到鯉湖滑冰，千千為了文之安全著想，反復勸說文之不要冒險。
“之哥，我們還是回家找奶奶去吧。”
“為什么，去滑滑冰多有意思啊。你是擔心滑得不好嗎？你不是訓練過嗎？”
“不是。”
“那你是怕冷嗎？我媽讓我給你帶了幾件棉衣。”
“也不是。”
“那你是......”
“你別瞎猜了，我就是覺得去那里太危險了，湖面的冰結的并不厚，你去那里會有危險的。”
“嫑掃興好不好，為什么別人去就可以，我就不行。”
“正是因為我聽到別人沒有注意，釀成慘劇，所以我才要阻止你的啊。”
“甭跟我媽似的管教我。”
千千拖著文之，不讓他去滑冰，文之不聽，和千千爭吵起來。
“是文之和千千嗎？”一位滿頭銀發，身穿灰藍布衣的老婆婆拄著拐棍走了過來，“怎么都到村口了也不回家啊，倆人站在那吵什么呢？”
這位老婆婆就是文之的祖母，特意走到村口接二人回家的。
“發生什么了，這冰天雪地地站在這受凍。”
“奶奶，我想去鯉湖玩會，千千非攔著我，不讓我去。”
千千解釋道：“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嘛，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沖我發脾氣。”
奶奶瞪圓眼睛，沖著文之罵道：“千千做的沒錯，去什么鯉湖，多危險啊，你要是出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你媽交代啊。小兔崽子，你還沖人家小姑娘發脾氣，你還是個小伙子嗎？呸，也不長長腦子。”
文之和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一聲不吭地站著。
“奶奶，您怎么知道我和之哥到了啊？”
“他媽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訂了今早第一趟車的票，送你倆回來玩幾天，讓我好好看著點文之，不讓他在這玩瘋了，好好寫寫作業；還讓我給你準備些特產吃吃，好好招呼你。”
千千心想：“行事考慮周全，果然是梅姨的作風。”
文之暗中抱怨：“我媽真夠可以的，從送到接都給我安排好了，就是不讓我玩唄；對千千比對我都好，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文之心里邊嘔著氣，耍了性子。
奶奶見文之不滿，便用拐棍掠了文之一下，然后對文之說：“多大人了，還發小孩子脾氣，丟不丟人。來，像個男子漢一樣，幫著俺們娘倆拎東西。千千，走，咱回家去，奶奶給你們準備了好些好吃的，保準跟你們在城里邊買的不一味。”說罷，千千連聲道謝，奶奶拉著她的手就向家的方向走去；文之拎著大包小包用品衣物，緊跟在她們身后。
回到家，收拾了收拾，文之就被要求去寫作業；奶奶為做午飯準備著需要的魚肉蔬菜；雖然奶奶讓千千自己隨便歇會，但是千千還是幫著奶奶做了和面、淘米、擇菜、改刀的工作。
相信幾乎每個學生在放假期間都會患“暫時性拖延癥”，作業永遠是撂到最后才會動，都是把玩放在第一位，文之就是這么一個人。文之作業寫了沒多久便開始偷懶，磨起了洋工；耗著耗著，臨近中午，文之也餓了，就竄到廚房里逛游去了。
“做什么好吃的呢，我咋看著又有魚又有肉的，挺豐盛啊。”
千千回道：“等好吧您嘞，今個保你有口福，本姑娘親自掌勺給你炒菜，期待不？”
“你還會做菜，別再吃壞我肚子。”
“這就是你沒眼光了，”奶奶笑么呵地說道，“千千的刀工不錯，心又細，手又巧，懂的花樣還挺多，是個做案板活的好料，以后誰要是娶了她做媳婦啊，那真是一輩子不用下館子嘍。”
千千靦腆地笑了笑。
“真的假的，就千千這軟胳膊嫩手的還能切墩兒？還能顛勺？”
“你別瞧不起人，”千千扭過頭來瞅著文之說，“喏，這就是我做的菜，趕快打理好你的肚子，等著吃它吧。”
“那我就等著品嘗你的‘美味佳肴’了。”
“嗯！”
文之才沒對千千的廚藝抱多大希望呢，自己溜到有電視的里間屋，喝著可樂，吃著薯片，接著續看起了新一集的《迪迦奧特曼》。
一晃的功夫，午飯熟了。千千幫著奶奶擺盤、端菜、叫文之吃飯；文之呢，遲遲留戀著電視機，被催了好幾遍才肯“挪窩”。
“來，嘗嘗本姑娘的手藝。”
千千一個勁地給文之推薦自己的菜品。
“哦，味道還不賴嘛。”
“那是。”
“不過和我奶奶做得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哼！”
奶奶看著兩個孩子置氣斗嘴，心里邊覺得還挺有意思，笑呵呵地說：“千千做得比我精細多了，你就是吃我做的飯吃順嘴了，以后你要是天天吃千千做的飯，我給你做你還得嫌棄我了呢。”
“為什么她要天天給我做飯呢？”文之一邊說著，一邊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填充著千千做的飯菜，“我不用她給我做飯。”
“那你自己會做嗎？”
千千扭扭捏捏地說：“我才不給他做飯呢，不識貨的笨蛋。”
文之回道：“誰用你做飯，你個蠢豬。”
“笨蛋！”
“蠢豬！”
兩個人又繼續開始斗嘴。
文之吃飯很猛，像是草原的豺狼啃食小羊羔一樣。千千叫文之吃飯慢點，文之反而覺得千千煩人。
“你吃這么快干什么？”
“一會電視上播《百變小櫻魔術卡》。”
“你還喜歡看少女風的動畫？”
“我喜歡少女。”
奶奶多嘴說道：“那你看千千就好了，還看什么電視啊，千千不比電視上的‘假人’好看多了。”
千千繼續扭扭捏捏的說：“奶奶您說什么呢。”
“好了好了不說了。文之你慢點，后頭還有土產呢。”
“啥？還有？”
“你吃的這是千千做的飯菜，又不是我給你弄得土產。”
“您怎么不早說，早說我就不吃千千做的菜了，齁難吃。”
“難吃你別吃啊，我還不想給你吃呢。”千千把嘴一噘，扭過頭去，不搭理文之了。
“呵呵，倆人又拌嘴了。文之啊，我剛才不是看你吃得太香了嗎，就沒打斷你，現在咱們吃土產吧。”
奶奶從灶臺上端下來一只熱氣騰騰的大蒸籠，掀開籠屜，第一層鋪滿了餾得黃里透紅的山芋；撤開第一層，第二層是擱的整整齊齊的豆沙包，還有紅豆餡從捏口處擠了出來；再撤開第二層，第三層是幾個自家腌制的咸鴨蛋，紅色的蛋黃里被腌的滿是油水。
千千想要嘗嘗第一層的山芋，于是奶奶便將山芋都放到一個大海碗里，讓千千自己挑。千千從中選了一個自己看著比較滿意的，把它掰開，暖香撲鼻，吹吹熱氣，輕輕咬上一口，細嚼慢咽，陣陣麥甜回味不絕。
“好吃，真甜，和城里邊碳爐子烤的就是不一樣。”
“好吃就多吃點。”
文之嘲諷道：“有什么新鮮的，不就是咱們平時吃的山芋嗎，早就吃膩了都。”
奶奶批評道：“你這話說的不對，這山芋雖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可是在過去，我們想吃還吃不上哩，想當年你爺爺還活著的時候......”
“卡！明白了，我要一個豆沙包。”
奶奶取過來第二層蒸籠，把箅子上的籠屜布一揭，豆沙包都粘在布上，再一抖，豆沙包就一個一個的掉到籠屜里。奶奶給文之拿了幾個豆沙包，放到一個鋼盔子里，文之抓起一個來就吃了下去。
“還是奶奶糗的豆餡好吃，真是熟悉的味道。”
“你要是喜歡吃，回頭奶奶再給你蒸。千千也可以學學，女孩子能做的一手好菜，以后也是給自己找男朋友的‘資本’啊。”
千千謝過奶奶。
奶奶自己盛了一碗稀飯，就著咸鴨蛋就算是一頓午餐了。
飯吃的差不多了，文之就嚷嚷著要出去玩，奶奶不許，讓文之把鍋刷了，把廚余清理了，再去扛兩捆柴火留著晚上燒炕。文之不情愿地拿著鋼絲球開始刷起鍋來。奶奶讓千千歇著，可千千還是握著搌布去幫文之擦起桌子，還給他搬來了不少棒子梗。結果文之也就刷了一口鍋而已。
奶奶對千千評價道：“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以后誰要是娶了她可就享福嘍。”
下午，三人在睡覺與閑聊當中度過。
晚上文之可沒有再閑著，奶奶讓他幫忙做晚飯。文之是淘米也淘不干凈，切菜也切不整齊，顛個炒勺吧，還把菜灑了一地。千千站在一旁看著文之手忙腳亂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
沒有辦法，文之只好蹲在灶臺旁，給灶里添柴火，拉拉風箱。
最后晚飯相當于還是奶奶自己一個人完成的。
和中午一樣，吃完飯后由文之和千千負責清理。
鄉村的夜和城市的夜有著不一樣的風景。城市的夜里，空氣中混雜各種各樣的味道，各色的燈光也混雜在一起，雖說是夜晚，但是卻比白天貌似還要熱鬧一些。鄉村的夜則是靜悄悄的，空氣中除了自然的味道也嗅不出其他什么，沒有燈光的污染，雖說地面上黑得嚇人，不過天空的夜色卻被完美的表現出來。
文之和千千把剩菜剩飯都倒給了住在院子里的看門狗，然后站在院子里望著綴滿繁星的夜幕。偶爾脫離城市的喧囂與浮塵，欣賞一下這別有風味的自然之色，文之和千千都有著靈魂被沖洗一番的感覺，仿佛置身事外，一切與自己都不相干；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可是對方的心聲卻好像可以聽到一般，清清楚楚地鉆入彼此的耳中；時間的水也如同被這寒冷的夜凍成冰坨一樣，兩個人都覺得當下是靜止的存在，此刻即永恒。
不知道從哪飄來一片雪云，使天空落下來不少雪花。要不是文之被凍得流鼻涕，兩個人還舍不得走回屋里呢。
到了屋內，點起煤爐，燒起火炕，三個人便坐在炕頭嘮起了嗑。
這時雖然外面黑咕隆咚的，可也才是剛播完《天氣預報》的時間，千千和奶奶倒是嘮的挺順暢，不過文之嫌她倆磨磨唧唧的，無聊的要死。
文之提議三人一起頂牛子，正好奶奶和千千也想找點什么玩，于是三人就玩頂牛一直頂到深夜。
夜已黑了，雪也停了，三人玩累了也便散伙，洗洗睡覺了。
奶奶照顧千千，強行把帶火炕的正屋讓給了她，自己則睡在里間屋。文之就慘了，被趕到了沒燒炕的廂房，只能抱個火盆取暖。文之不服，賴在千千身邊不走了，非要湊搭千千。奶奶知道文之和千千從小一起長大，當然是親密無間，自然不會在乎自己的言行。可是千千已經長成了一位大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文之也變成了一位大小伙子，是個壯實的男人了。文之不在乎自己的言行倒無所謂，可是這令千千多么地尷尬，面子上又怎么掛得住呢。奶奶不能坐視文之當著千千“耍流氓”，就命令文之去自己房間。文之說奶奶偏心，和奶奶耍起脾氣來。
奶奶說：“文之還小嗎？說話也不過過腦子。”
文之小聲嘀咕道：“正是因為長大了才這么想嘛。”
“你說啥？”
“我說我從來不小，我很大的。”
屋子里，燈光昏暗，千千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秋衣，雙手交叉現在胸前；文之的眼睛看著她那被燈光映襯得顯得發懵的臉，再看她那被秋褲包得緊緊的大長腿，最后眼睛定在了她交叉在胸口前的一雙玉手上。
文之笑瞇瞇地說：“世上只有奶奶好。”
“什么？”
文之沒有回答，抱著被子就離開了。
[if !supportLists]第三天，[endif]天氣晴，日頭高升，雞叫得都不想再叫了。文之賴在床上不愿起，睡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回籠覺，不知道做著怎樣的美夢，一直癡癡地囈語著，“千千，你好軟。”
奶奶讓千千叫文之起床吃早點，千千一走進廂房就聽到文之的夢話，躡手躡腳地坐到文之床邊，盯著睡得正憨的文之，一臉的滿足。
千千心想：“傻瓜，又做什么齷齪的夢呢。”
文之停了一會，翻了個身，接著又說：“唐雪，你好軟。清荷，你好軟。怡心......”
千千聽到后很生氣，對著文之喊道：“你好硬！笨蛋，該醒了吧！”
文之被嚇得一激靈。
“吃早飯了。”
文之沒反應。
“油條和豆腐腦。”
文之依舊沒反應。
“你剛才做什么美夢呢？”
“我起猛了，哎呀，頭暈。”
文之趕緊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就去吃早點。
上午，因為昨晚下了雪，所以文之想要去看“鯉湖雪景”，可是奶奶不同意。文之沒有來橫的，而是安撫好奶奶，等到午休的時間，自己偷偷溜出去，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
事后奶奶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不過沒有用，第二天文之依舊找法子跑了出去。文之大了，管也管不住，于是奶奶就和文之商量好，上午讓他乖乖在家學習，下午同意他外出，前提是在千千陪同下。
接下來的幾日也便如約這樣進行著。
春節這一天早上，村子里到處都是鞭炮的爆炸聲，年味浸潤著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文之天沒亮就起了床，等著爸媽和小晴來這里一起過年。
這一天千千沒有很早起床叫醒文之，文之納悶，就跑到正屋看看千千。千千臥在床上，被子裹得緊緊的，一動也不動。
“你怎么了？”
“我今天不舒服。”
文之摸了摸千千的額頭。
“也不發燒啊？”
“不是發燒。”
“是受風了？”
“也不是受風。”
“那你是怎么了？”
“你別問千千怎么了，你爸媽他們和千千她爸一會就來了”奶奶走過來，遞給千千一碗姜糖水，“千千要回家過年了，你還不快點把我準備的土產裝好，一會直接讓千千帶走了。”
文之看著千千喝下一碗冒著熱氣的姜糖水，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為她收拾好需要帶走的行李之后，和千千一起等著父母的到來。
秦紅梅、牛文晴和牛興中坐著孫利發的車回來了。孫利發給奶奶買了很多禮品，奶奶也回贈給他不少土產。寒暄片刻之后，孫利發說自己和千千應該回城了，盡管文之一家人想留他在這吃完午飯再走，但是孫利發還是帶著千千離開了。
千千走了，文之仍留在村子里，只有小晴陪在身邊。
這一次回鄉與往年不同，秦紅梅要文之留在村子里多待幾天，為的就是不讓文之回家瘋玩。
文之反駁道：“不是說好了我期末考試讓你滿意就允許我寒假玩嗎？”
秦紅梅說：“你還好意思說，你才考了多少分啊，我沒打你就不錯了，還跟我談條件。”
“可是我進步不小啊，而且我物理還考第二名呢。”
“你也就物理還湊合。我那天逛街碰到你們化學老師了，她跟我說，‘學生的成績就像一個木桶，每一科成績都是木桶的一塊木板，只要你有一塊木板比其他木板短，那么這個木桶就盛不滿水。’你英語才考了幾分，化學才考了幾分，你偏科這么嚴重，我怎么可能滿意。”
“可我還有向上偏的科目啊。”
“好學生就是所有科目都好，你什么時候見過千千有一科差啊。”
“可是你答應我......”
“我是你媽，規矩是我定的，就這么簡單。”
不管文之說什么，秦紅梅就是不讓文之回城。過了兩天，秦紅梅和牛興中就離開了，不過把小晴留在了這里，文之又不得不給小晴做了幾天“保姆”。
千千走后，文之百無聊賴，整日渾渾噩噩、游手好閑，不是領著小晴到這家串串門，就是自己偷摸的跑去游戲廳打游戲，除非玩膩了在家寫寫作業，其他時候活的那叫一個頹廢。直到臨開學前兩天，秦紅梅接文之回城，文之才恢復生氣。
這是文之頭一次在開學前就完成了作業。文之回城后，因為沒有了作業，于是繼續和剛放寒假時那樣，每天裹著個厚厚的棉被子，蜷縮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邊看還一邊嗑著瓜子。秦紅梅不喜歡文之這個樣子，她聽說冀東一中開學后有一個檢測考試，擔心文之過了一個假期，肚子里的“墨水”都揮發光了，于是在文之開學的前一天，請千千來家里做客；一是孫利發出差不在家，叫千千來過元宵節，二是讓千千給文之好好復習一下功課，別讓文之開學檢測考得太丟人。
元宵節當天，千千早上晨跑結束之后便趕到了文之家，這時候文之還藏在被窩里，沒有醒過盹來。秦紅梅喊了文之幾遍，文之也沒有回應，所以千千就進到文之的臥室里看看文之在干什么。
“之哥，醒了嗎？”
“醒了醒了。”文之從被窩里鉆出來，一絲不掛，“你怎么進來了？”
“你怎么裸睡啊？”
文之穿上內褲。
“你的房間里好多海報和手辦啊。”
文之穿上秋衣。
“還有好多小說啊，不過怎么幾乎都是言情小說和武俠小說呢？”
文之穿上秋褲。
“這是什么？”千千在文之的書架上看到了幾本日式寫真集，“你怎么還看色情刊物啊。”
“什么色情刊物，那是正規圖書好吧。”
“好多半裸照片。”
“這是藝術。”
“如果你看的是筱山紀信的《少女館》，我或許會信你的話，不過這個嘛，嘖嘖，你說呢。”
“我喜歡攝影不可以嗎？”
“你確定喜歡的是攝影，不是另有企圖？”
“我的企圖就是你當我的模特。”
“拍這樣大尺度的？”
“你要是不介意，全裸的都可以。”
“滾。”
文之穿好衣服后就去洗漱，然后坐等早飯。
冀東有一句老話：“冀東有三寶，驢肉、窩頭、金絲小棗。”又有民諺云：“驢子身上都是寶，看你會找不會找”，“天上龍肉，地下驢肉”，“中國驢肉在河北，河北驢肉在冀東”。這驢肉火燒雖不是僅存于冀東，也并非由此發源，但是冀東的驢肉火燒卻是遠近聞名，其中尤以老城“南陳驢肉火燒”這家店為冠。牛興中早上特地趕到那家店，買了許多新打好的驢肉火燒帶回家。
文之等人邊吃驢肉火燒邊聊天。秦紅梅問千千陳阿姨回來沒有，千千說回來了。秦紅梅又問千千鄧秋音過年有沒有來信，千千說沒有。秦紅梅知道孫利發這些年自己一個人帶著千千很不容易，他與鄧秋音又沒有復婚的可能，如今千千正在人生的重要時期，總需要有人照顧，于是她便希望孫利發再婚。不過孫利發希望能征得千千的同意，秦紅梅多次試探千千的口風，因為千千不能容許父親和母親以外的女人結合在一起，所以總是拂了她的好意。這時候秦紅梅再次暗示千千，千千選擇回避不談。
文之看著母親總關心孫叔的婚姻大事，又想到千千剛才被自己調戲，邊吃火燒邊傻樂。
“你小子有病吧。”
“傻樂什么，很好笑嗎？”
“閑的蛋疼，吃完了快進屋學習去。”
文之才吃了一個驢肉火燒就被父母轟去了屋里。千千不想和梅姨聊父親再婚的問題，就以輔導文之學習為由，跟著文之進了屋。
千千讓文之拿出來寒假作業，她要針對確切題目來定點輔導。
“你還真要輔導我啊？”
“這還有假。”
“糊弄糊弄我媽也就得了，別太較真。”
“你還想不想考好，你要是考不好，在咱班女生眼里多丟人。”
“甭解釋了，現在就開始。”
文之掏出作業來，和千千一道題一道題開始分析。千千通過和文之的交流發現，文之對于基礎知識點的掌握還是值得表揚的，不過他對于問題的延伸與變形卻不求甚解，這導致文之的成績始終卡在中間位置。
“之哥，你的問題我知道了。”
“什么？”
“你好的科目是真的好，差的科目是真的差。就拿你最擅長的物理一科來講，你始終考不到第一名的原因就是因為你的數學太差，你不是不會寫，而是你算不完數。”
“有道理。”
“我之前一直納悶你為什么沒有報文科，今天我才知道，你的英語太差勁了，去文科班等于‘自殺’啊。”
“說得對。”
千千好像還有某些事想要和文之說，但是一到嘴邊就咽了回去，文之讓她大膽說出來，不用婆婆媽媽地，于是千千把自己想要說的話統統告訴給了文之。
“安迪報了文科，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么？”
“你說呢？”
“我怎么知道。她原來還總是問我物理題來著，應該喜歡理科才對啊，怎么會去文科班。”
“她喜歡的不是理科，是別的。”
“什么？”
“你。”
“我......”
“她應該很傷心吧，因為那一天之后她沮喪了好久。”
“我......”
“女孩的心思你也別去猜，你才來猜去也猜不明白，倒不如自己想開一點，或許明天你還可以遇到你喜歡的那個‘她’，能夠讓你付出，讓你改變的那個她。”
“你是說宮怡心嗎？別說，我最近在網上和她聊的還挺順利，她家的電話號碼都被我搞來了。”
“不是。”
“唐雪和清荷我只是拿她們當朋友。”
“不是。”
“那你說的是哪位小姐姐呢？”
“沒準是小哥哥呢？”
“嗯......萱哥算嗎？”
“你說呢？”
“嗯......”
“對了，萱哥轉學走了，你的好同桌不在了。”
“為什么？”
“嫌棄你唄，被你身上的臭味給熏走的。”
“扯，我身上臭你還喜歡聞。”
“滾，真不要臉。萱哥是轉學到了外地某重點高中，聽說在冀南地區，全封閉學習，半軍事化管理，升學率超高，被廣大家長同志稱為‘清北搖籃’。我爸一開始還想讓我去呢，要不是因為你不爭氣，我現在能在冀東一中做全校第一嗎？”
“哦，原來如此。看來還是我耽誤你了唄。”
“那可不。”
“小生這廂賠禮了。”
文之說著，給千千抱拳作揖，口中還念念有詞。
“不敢當，不敢當，咱們還是繼續學習吧，又浪費了這么多時間，該加緊了。”
千千開始為文之一科一科、一個知識點一個知識點進行講解，就是希望文之開學檢測能過關，讓文之不被梅姨責備。文之也很賣力氣的配合千千，不過他心里想的不是被母親責備，而是怕自己考得太差，在女同學面前丟人，尤其是擔心在宮怡心面前丟人。
千千在文之家待了一天，為文之輔導了一天。秦紅梅在這一天里多次進入文之房間，一會端進來一盤水果，一會拿過來一塊蛋糕，一會送進來兩杯牛奶，一會又盛過來兩碗湯圓；總之，逮著個空當就來看看他倆。
秦紅梅見千千輔導文之很用心，便對牛興中說：“我看千千對文之很上心啊。”
“他倆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又不是頭一次看見。”
“我看千千長得如此標致，身材發育的也很不錯，又總是順著文之的脾氣，真希望文之以后可以找到像千千這樣的老婆，那我死也瞑目了。可是我又一想，就文之那慫樣，我又擔心他將來再打了光棍。嗨喲，愁啊。”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用我們這幫老家伙再操心了，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小晴見母親不高興，就哄母親道：“媽媽別傷心，是不是哥哥又惹你生氣了？哥哥惹你生氣，小晴不惹你生氣，小晴永遠聽媽媽的話。”
秦紅梅聽到后感動的又哭又笑，抱起來小晴說道：“小晴乖，小晴最讓媽媽省心了，趕過兩天小晴上學了，好好學習，和你千千姐一樣，這樣的話媽媽就最開心了。”
小晴不知道秦紅梅說的什么，但還是答應了。
文之房間里，千千已經幫著文之攻克了絕大多數問題，但就是英語這硬坎過不去，此時天也黑了，文之累得昏昏欲睡，千千也快要回家了。千千知道文之聽不下去知識點了，就對著文之說些輕松的東西。
“之哥，你的小說寫得怎么樣了？”
“我才開了個頭。”
“拿過來看看嘛。”
“只是一個開頭。”
“不要緊，別害羞嘛。”
文之取出來自己的手稿，只有幾頁紙，紙面上的字跡十分潦草。千千讀了一遍之后就還給了文之。
“之哥，堅持住，寫作不是一朝一夕的短期斗爭，而是日復一日的長久戰役，我很看好你，加油。”
“謝謝，”文之知道自己寫的其實很爛，因為自己對于寫作還只是停留在口頭上說說，還沒有認真開始動筆，被千千這么一鼓勵，認為是千千在臊自己，臉上很掛不住，于是說道，“咱們換一個話題吧，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之哥，開學后我們理科一班的同學應該大多還是不變的，除了文綜老師暫時離開之外，其他的應該還好。”
“是啊。”
“以后你的同桌不是萱哥了，我真的擔心你的成績啊。”
“不是還有你嗎，我放心。”
“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我今天也不再和你說知識點了，給你講點輕松的東西吧。”
“好啊。”
“給你講一段可以速記的英語單詞。”
“Come on baby.”
“聽好了。live，活著，倒過來就是evil，邪惡，因為活著本身就要面對邪惡。mood，心情，倒過來就是doom，注定，一個人的心情其實是自己注定的。god，上帝，倒過來就是dog，你如果相信命運，那么你也相當于和狗一樣愚蠢。Tops，頂部，倒過來就是spot，點，一個人想要走上人生頂峰，那么就需要從一點一滴做起。這些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再補充一個。dad，爸爸，倒過來還是dad，就是說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千千被文之逗笑了。
“我跟你講英語，你竟然......”
千千看著文之，文之也在看著千千。不知道為什么，文之只看到了千千眼中自己的影子，千千也只看到了文之眼中自己的影子，兩個人都沉默了。這初春的空氣最怕的就是安靜，靜的讓人的心砰砰亂跳，靜的千千和文之只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文之和千千都只想著看清楚對方黑眼珠里的那個自己，兩個人的臉里的越來越近，都快碰到一起。
咚咚咚。秦紅梅敲了敲們，打斷了兩個人陷入迷津的靈魂。
“千千，你爸爸來接你了，時候也不早了，快回家歇歇吧，明天就開學了。”
千千收拾了一下，謝過梅姨款待。
臨走時，千千對文之說道：“I potato you.”
“嘛玩意？我土豆你，什么鬼？”
“好好學英語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秦紅梅接著說道：“是啊，你就好好學英語吧，要不然人家說什么你懂聽不懂，跟個聾子似的。”
文之不爽。
秦紅梅要文之送千千下樓。
千千一下樓，看到天邊明亮的圓月，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元宵節。
“今天是元宵節啊。”
文之望著圓月，吟詩般地說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你......你是說月亮還是，還是在說別的什么。”
“就是說月色美啊。你看這白月光，銀被一樣。”
“哦，是我想多了。”
“可惜，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明天才是最佳的月色啊。”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走了，再見，明天見。”
“明天見。”
說罷，千千坐上孫利發開來的汽車，離開了文之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