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八歲那年，時間好像就是不動的。在這十年看似靜止的時間里，我們經歷了搬家，經歷了畢業，經歷了換工作……換了好多新東西，只是因為身邊的人沒換，我們就會覺得時間像是沒有在走一樣，其實只是你沒搭理時間，時間從你身邊走過的時候也不搭理你而已。
熬幾個通宵在念大學的時候那是經常干的事兒，但今天，我熬不住了，我跟栗子說，人不服老不行，昨天在火車上沒睡好，現在腦袋就發暈。
像這樣一點點的小事，都在提醒著我們，時間已經走了好遠，拜托，請你醒一醒。
“你進去睡吧，我走了。”栗子用雙手搓了把臉，從沙發上起身。
“去哪兒？”我承認，這一瞬間我的反應是栗子指的是要回住處，還是說他要離開老于？
“回去睡覺。”他說。
我沒再追問。很多時候你眼睜睜看著他們做出一些決定，而身為他們的朋友，卻只能支持他們決定，必要的時候還得搭把手，把他們順利的送到那個他們想去而你不是那么想讓他去的地方。
送走栗子，我掩上房門，用所有美好的記憶和幻想來麻醉自己。我相信明天的我們還是一樣。我相信現在的混沌只是暫時的。我相信，一切都會回到那些年，相信我們都不會變。
*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早上醒來，昨晚上睡在我身邊的黎開不見了。因為太著急，腳上的拖鞋在我沖出臥室的時候甩掉了一只。
今天天氣真好。陽光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灑了黎開一身。
黎開靠著落地窗蜷縮著身子望著窗外出神，看上去孤獨極了。
我過去試圖把她拉起來。
“地上不涼嗎？起來，去沙發上坐。”
黎開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你說，他現在做什么呢？”
我嘆氣。真的很無語。愛情是個狗雜種。
“應該從別人的床上醒了吧，說著跟你說過的情話，吃著別人給他準備的早餐。過幾天也會因為孩子的事情鬧掰。然后終有一天，會有那么一個人跟他過一生。不過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黎開，你對他沒什么特別的。”
黎開終于轉過頭來看我，淚眼婆娑。
“你可真狠。”她這么說我。
“是。所以如果你回不到正常的生活，我會去滅了那個狗日的。即使給了你這套房子也抵消不了他對你犯下的罪惡。”
“所有的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忍不住想他。你們都覺著他不好，可我就是管不住我的心。”
“一大清早的，能不提那個渣男嗎？晦氣。”
“是挺晦氣的。栗子什么時候走的？”
“我來了之后。”我說，“栗子放棄了。為什么不把對自己好的人留下呢？”
黎開苦笑著又涌出一行清淚，“我的狼狽，不需要觀眾。何況，他是奔著我能被他感動跟他在一起來對我好的，可我根本不會跟他在一起，何必浪費他的感情呢。如果說他什么也不圖，就只為我個好，我哪有那么硬的八字來承受呢？好都是互相的，我清楚我給不了他想要的，那就放了他吧。”
“傻姑娘……”曾經我們那么怕喜歡的人發現自己那點小心思。現在我們那么怕那點小心思對方沒有正確的解讀到。更怕的是，對方明明已經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菜頭，你抱抱我吧……”
曾經我們一起和男生打架，曾經我們一起在小吃街抓小偷，曾經我們是學校有名的姐妹花麥霸，曾經我們驕傲的不可一世……如今，黎開卻如此委屈的，哽咽著求一個擁抱。
“你他媽的怎么不死了算了！”我半跪著緊緊的抱住她，比她哭的還兇。
后來想起那個擁抱，我忽然明白，在對方難受的時候不管你說多少好的還是恨鐵不成鋼的話，都不及把對方圈進自己的雙臂之間的力量。
痛哭了一場黎開累了，又睡著了。期間媽媽又來電話，我只說有事得晚上回去。
不知道老于哄好了橙子沒，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何種決定。不知道栗子會不會繼續留在這里。不知道黎開醒來會不會不再那么難過。
這是我過得最最混亂的假期。這么多的事情攪和在一塊兒，沒有一件讓我覺得煩，只是每一件都讓我的心里特別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