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還很小的時候,時間的概念很長,顧不上去想二十歲之后是什么樣,所以,我們會不自覺地把所有喜怒哀樂都寄托在那些稚嫩而又鮮活的青春年華里,無數(shù)個小念想,無數(shù)個小煩惱,或成,或敗,都那么擲地有聲。
人生是一場馬拉松,笑到最后的人,才笑得最好。我們常常這樣說,但真正深刻體會并相信它,我們都用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很多人沒能等到那一天就早早地選擇了接受命運。
大學同學異地重逢
小蒙是我大學同學,學霸,從入學第一天起就跟別人不一樣,別人在玩兒,在戀愛,而他還像以前一樣努力學習,因為他跟我們所有人的節(jié)奏都不同,所以我們之間交流甚少,直到畢業(yè)都很少。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成了我畢業(yè)三年之后重新見到的第一個大學同學,直叫人感慨,生活這出戲,誰也猜不透。
小蒙大四的時候考上了大連理工大學的研究生,研究生期間依然那么優(yōu)秀,畢業(yè)后簽了華為,華為總部在深圳,他一個招呼過來,我就應下了給他接風的使命。
他在我家住了兩三天,然后把房子找好就搬過去了,我?guī)椭嵬昙遥退阃瓿闪藥退谏钲诼淠_的使命。房子挺不錯的,三室一廳,小區(qū)房,比我現(xiàn)在住的好很多,我覺得好有趣,他一來就有這么好的生活條件,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這么大呢?忍不住發(fā)了條朋友圈感慨一番,卻見到有同學在下面評論,還是鎬哥厲害啊!(同學習慣叫我鎬哥)
我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相比大學期間的學霸研究生畢業(yè)入職華為的順理成章,或許,我這個本科學渣能進入騰訊才更讓人津津樂道。
現(xiàn)在逢人都會夸我混得好,因為大公司光環(huán),先不論真實情況怎樣,別人看到的是我現(xiàn)在的成績,但怎么走過來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將近30年的人生并不算長,但放在我身上,用過山車來形容也不為過。
其實我是跟小蒙一起考的研,跟現(xiàn)在的很多大學生一樣,當時的我對于是否考研并不確定,但家人都說好,我就索性選擇了它,好歹拼到了結束的那一天,迎接我的,是慘敗,數(shù)學只考了20多分,專業(yè)課分數(shù)也很低,這一切我并不意外,它們都是我的軟肋,我整個備考期都在努力彌補,但結果仍不如人意。所以,結果出來的那一刻,有人歡喜,有人決定二戰(zhàn),我則很干脆地選擇放棄,努力過的適時放棄也是一種聰明吧。
這看起來是一次值得痛苦的失敗,但放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就很普通了。
從出類拔萃,到泯然眾人
小學時,因為爸媽學前教育做的好,我一入學就很優(yōu)秀,考試班級前幾名是家常便飯,人人見到我都是滿口的表揚,那個時候,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時間長了,難免有些輕浮和驕傲,覺得自己怎樣都是行的,隨便學學就不會差,就慢慢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
會玩兒是一切墮落的開始,小孩子自制力差,玩兒起來常常沒有盡頭,但想玩兒又不讓玩兒怎么辦呢?撒謊,在家時,用上廁所之類的借口就偷溜跑出去,出去就不會回來;在學校,放學后玩兒到天黑,爸媽做好的飯菜都涼了很久我才回去,說班級值日打掃衛(wèi)生,這話現(xiàn)在想想我自己都不信。
貪玩了之后,直接導致成績快速下滑,這個時候,批評的聲音就已經開始出現(xiàn),不論是老師、家人還是親戚,都在善意的提醒我,要管住自己,要好好學習,像是在挽救一個迷途少年。我也開始意識到問題,想把心收回來,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必須一以貫之地認真對待,一旦有了缺口,很難彌補。
我們縣有兩所初中,小升初的時候,當時比較熟悉的幾個小伙伴報考的都是稍差點的那所,只有我報了重點初中,但最終,我沒有挑戰(zhàn)成功,連我爸都說,你看,就你逞強,這下摔疼了吧?我挺委屈的,本覺得自己沒問題的,不就是差兩分,怎么就成了眾人眼中的失敗者,然后我也就只能轉而選擇就讀另一所學校。
以兩分之差和重點初中失之交臂,算得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失敗,也開始在為自己選擇道路。其實人生中會有很多個路口,走哪條路,會給我們造成什么影響,它會指引著我們繼續(xù)往哪兒走,就真的能夠讓我們的人生軌跡從此不同,但不論那時那刻我們做了什么選擇,把自己送到了一個怎樣的環(huán)境中,都還會繼續(xù)把初心埋在心底,默默地等待時機,最終被它拉拽著重新找到自我。這次的失敗,就把我送入了普通的初中,以后普通的高中,再往后普通的大學,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年少的痛抵不過時間,很快就在重復的生活中被沖談,初中階段,我還是那個學習成績一般又貪玩的少年,這一切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大不了。
直到又過了三年,到了中考的時候,我考得很差,確切地說就是,沒有達到任何一所學校的分數(shù)線,結果出來的時候,我有不知所措,但沒有太多惋惜,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水平,也不打算接受復讀,最后,老爸不得不找關系幫我爭取到了一所三流學校的入學資格。
想東山再起,卻跌入谷底
繼小升初的失利之后,中考的再次失利才讓我真正醒過來,我再也不能輕松拿高分,我早已和優(yōu)秀沒了半毛錢關系。這種感覺很微妙,心氣兒高,水平低,就像是一個富二代敗家敗到破產卻還想把自己當公子哥一樣。
好吧,過去的只能過去,又是一個新的階段,我盡量不去想太多,調整心情和狀態(tài),讓一切重新開始,我要東山再起。
但第一次考試的結果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滿懷期待等來的是當頭一棒,記憶很深的兩個數(shù)字,物理16分,總分班級倒數(shù)第一。
我記不清當時是什么心情,可能在知道這一切的一瞬間,心理活動復雜到已經不知道該把哪個放在重點,是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還是我怕家人不能接受呢?或許都有,我成了班里最差的那個人,我該怎樣面對以后的生活?這是老天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應該是最好的那個啊。
“悲劇”沒有這么簡單就結束,第一次考試過后,班里開始實施按成績排座位,所有人站在教室外面等,按名次順序進去自己選座位,所以,是的,我沒得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進去,把座位一個個慢慢填滿,那是我到現(xiàn)在為止唯一的一次感覺命該如此,我想抗爭,但拿什么抗爭?我最后一個走進教室,找到僅剩的一個位置坐下,最后一排,是印象中班里學習最差的混混才應該坐的,這次成了我。
既然別無選擇,我認,很多時候我們應該慶幸錯誤犯得夠早,因為時間還長,還來得及補救,既然已經跌到了谷底,還能更差嗎?只能往上爬,倒數(shù)第二,倒數(shù)第六......每次成績單下來的時候,等不到傳到最后一排,我的名次就被同學報了出來,雖然還是很差,但我聽起來卻覺得悅耳,因為我是在進步啊。
更戲劇化的是,我們隔壁班有一名學生,入學成績跟我差不多,但在某次考試中考到了年級第一,很快就在學校里傳為佳話,這真讓我哭笑不得,是老天專門派一個人來嘲諷我的嗎?
從那以后,他成了被人們經常談到的話題人物,我依然是角落里無人在意的人。但不論我覺得老天怎樣捉弄我,都阻擋不了我想更優(yōu)秀的心,每天晚上我都走得很晚,和那些班級前幾名的同學一樣努力,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最差的一類人。概念沒記住,沒理解,就把書從頭再看一遍,難的題目不會做,就從課后練習的第一題開始,這是被我重復過無數(shù)遍的動作,沒人讓我這么做,我只是在給自己尋找堅持下去的動力。人容易在狀態(tài)好的時候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狀態(tài)差的時候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就是想在狀態(tài)很差的時候,通過這種最簡單的事情來找回信心,人一旦失去信心就會自暴自棄,就什么都完了。
不僅如此,每次考試,學校都會把成績前100名的張榜公布出來,紅紙黑字,在校園里最顯眼的位置,我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多少,但每次路過那里,我都會看一眼,然后在心里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的名字會出現(xiàn)在那里。
但這一天終究還是沒有到來,離高考只剩一年的時候,我和家人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雖然一直在進步,但想要考上大學還是不夠,我想換個環(huán)境重新開始,并向家人保證這次一定行,他們猶豫了,我可以理解他們的猶豫,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沒有理由相信我,但最后只能選擇相信,可能他們是想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重新啟程,浴火重生
于是,他們又四處找人,幫我爭取到了一個臨縣高中的入學資格,爸送我去的,像是送一位即將走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一樣,并給我下了軍令狀,這是最后一次機會,如果還沒有起色......我不敢想這種如果。
這次的離家,是我從小到大最純粹的一次,腦子里除了提高學習成績,其他什么都沒有。
一個人住,每天五點起床,并不覺得困,精神高度緊張,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周末的時候也哪兒都不去,一個人窩在出租屋里,坐在對著窗口的書桌前,開始一天的看書做題,從日出到日落,晚上挑燈繼續(xù),為了不顯得那么悶,復讀機里一直放著歌,里面的磁帶是從家里走的時候忘記拿出來的,也沒想著買新的,就那樣聽了無數(shù)遍。
平時的學習風平浪靜,要考試,要結果,只有這些才能給我反饋和信心,還好,第一次英語測試,我就破天荒的及格了,就好像從來沒有贏過的人,突然一下子贏了一樣,雖然它連正式的考試都不算。生活就是這樣,做什么事情都不會一下子就有很大成績,每一項大成就的起點,都是一個小小的驚喜。我沒有表現(xiàn)的很興奮,只是對自己說,就這樣,繼續(xù)。
事實證明,一切的努力都沒有白費,其他科目的成績也都有起色,而且考的都還不錯,那所學校有個政策,每學期都會有學科競賽,在年級排名靠前的人,可以免去學雜費,再好一點,可以每個月領到100元到300元不等的補貼,這成了我努力的目標。
回報來得很及時,第一次競賽之后,我就如愿了,雖然成績沒有十分優(yōu)秀,但進入了可以免去學雜費的行列,第二次,進入了可以每個月拿200元的行列,第三次,用重回巔峰來形容也不為過,那次我每科考得都很順,最終成績單下來的時候,我考到了班級第三名,前兩名是女生,也就是說,我是班里男生當中成績最好的。
說來并沒有太多的喜悅,可能那是一種大起大落之后才有的榮辱不驚,從那之后,我對差和優(yōu)有了新的理解。差的時候并非一無是處,只不過是某些地方沒做好,導致節(jié)奏全亂掉,然后看起來什么都很糟;優(yōu),也只是代表某一段路走得稍微好一些而已。沒有什么可以一勞永逸,也沒有誰注定會一直輸下去。
班主任選了那次考試的前三名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學習方法和經驗,我在內,但我并沒有分享什么方法,方法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我的不會比誰的特殊,只是分享了自己的心路歷程,其中的一段我一直記到今天——“對一個人的成長來說,最重要的是動力,火箭很重,有了足夠的動力也能一飛沖天。我們可能面對失敗,失敗會削減我們的信心,信心可以被削減,但一定不能消失,只要不放棄,就會看到希望。”
正如前面說的那樣,沒什么可以一勞永逸,我的好狀態(tài)并沒能持續(xù)到高考,在接近高考的那段日子里,我的成績再次下滑,因為高中的前半段我給自己挖的坑太大,而高考又是對高中三年的全面考驗,我有些力不從心了,最終,第一次高考脆敗。
我曾經從失敗中爬起過,那么再次爬起來又何妨?堅持了那么久,我不可能接受這樣草草收場,假期在家的時候,我經常往縣一高的校園跑,因為那里有我們縣最好的老師和最優(yōu)秀的學生,我想去那里復讀。爸調侃我說,別人高考之后都在操心報志愿,能被哪所學校錄取就去上了,你倒好,想復讀比想上大學的欲望還強。
當然,我不甘,我想再次證明自己。
后來我真的進入了縣一高復讀,復讀的一年,說長也長,重新認識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說短也短,從總復習,到模擬考,到最后100天沖刺,一天十一節(jié)課,重復而又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我不敢說這一年取得了多么大的進步,能考取哪所重點大學,但起碼,對得起第一年高考之后決定復讀的決心,考前有親戚說,我能漲50分就很不錯了,是不可能考到二本分數(shù)線的,結果出來后,比第一次漲了100多分,成功越過了二本的分數(shù)線。然后又得來大家的齊聲稱贊,大家都說,這一年我肯定特別拼,肯定吃了不少苦。
我都微微一笑,哪是這一年才拼,我從高中第一次考倒數(shù)第一的時候就在拼啊,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次希望和失望,但是,沒有成績的時候,哪會有人在意你的努力,人們只會在你成功的時候來喝彩,最低落的時候總是一個人面對。
燈火闌珊處,倒下英雄無數(shù)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大學,一個無數(shù)人為之奮斗的地方,老師和家長沒完沒了的督促和叮嚀終于結束,沒有考試壓力,還談什么學習成績,這是多數(shù)人的狀態(tài),參加活動也好,談戀愛也好,出去找兼職也好,窩在宿舍追劇、打游戲、睡大覺也好,這些是大學校園的主旋律。
我的大學生活也被卷進了這樣的主旋律,過得亂七八糟,除了在某些協(xié)會活動上偶爾風光一下,其他時候,就又回到了那個丟到角落里就無人理睬的人。
因為不專心學習,掛過好幾次科;參加歌唱比賽,因為時間緊,準備了幾個小時,練習了很多遍的歌曲,上臺唱了一句就被叫停;上物理實驗課,大家都陸續(xù)完成,下課回宿舍了,我還在笨手笨腳地調試線路,急得一頭汗。
如果說很多人在大學都沒什么收獲,而我則是眾多沒什么收獲的人當中,還顯得灰頭土臉的一個,我時常會因為各種挫敗而情緒低落。
就是一個這樣的我,大三的時候準備考研,當時室友曾質疑我,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我問,就你,考研?我視他的質疑為不求上進。說實話,那時的我對考研并沒有清醒認識,如果放在后來看,我的數(shù)學那么差,專業(yè)課那么差,考研是個很不明智的選擇,但當時覺得,考研是一部分好學生的選擇,我想當好學生。
就像文章開頭說的那樣,我又一次慘敗,其實會考成什么樣考前就知道,我內心挺平靜的,考研的過程本身就是我對自己的一次挑戰(zhàn)和抗爭,只不過,抗爭失敗,但已經盡力,不論成敗對我來說都是解脫。
初入大學,沒一個笨人,沒一個學渣,但到了走出校門的時候,不論是當年的學霸,還是壓著分數(shù)線進來的中等生,都成了一類人,懷著夢想而來,抱得迷茫而歸,沒掌握多少專業(yè)技能,未來的路在哪里也不知道。當年那些看起來了不得的差距,似乎都蕩然無存,誰比誰更優(yōu)秀?誰比誰更有前途?一切皆無定數(shù)。
成或敗,都要從頭再來
我們常說貴在堅持,也說要會靈活變通,看似矛盾,其實它們相輔相成,堅持的是積極的心態(tài)和精神,變通的是做事的時機和方式。
直到現(xiàn)在,如果有人問我要不要考研,我依然不確定,但如果說有沒有必要,我的答案是沒必要。
有一句話在每個畢業(yè)季都很流行,“大學生活的結束,就是生活大學的開始”。在職場從來沒有免死金牌,不論是什么畢業(yè),都只是敲門磚,從踏入職場的那一刻,要接觸的行業(yè)是新的,要做的事是新的,不論有著什么樣的想法和目標,都要從頭再來,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來,不努力的學習和適應,就會被更努力更優(yōu)秀的人淘汰。
有人可能會問,經歷過這么多的挫折,你還能一次次的爬起來,你的心是肉長的嗎?
沒有什么值得讓我們放棄對生活的希望和熱情。失敗會讓我們痛苦,但有些東西是失敗帶不走的。每個人,不論被貼上了什么標簽,過去有多差,都有著別人身上不具備的優(yōu)點。比如我,考過總分倒數(shù)第一,但也曾把地理考到滿分,大學數(shù)學很差,但英語過了六級,我還是廣告課上唯一一個回答出老師都沒能答對的題目的人,我還是高中課堂上英語單詞默寫每次都全對的人,我還是生物書從來都不花功夫看就能輕松考高分的人。這些點看起來都太小,以至于根本不值得去記住,但它們恰恰能夠反應出我們身上的優(yōu)點,某方面有特長也好,有毅力有韌勁兒也好,我們的未來會是怎樣,就看我們能把自身優(yōu)勢發(fā)揮出來多少。
我假設有一個跟我一樣的你,小學時,不是得獎狀最多的,中學時,很難搞定那些難纏的數(shù)理化題目,高中時,最高目標也只是個二本,大學時,總是游走在掛科邊緣,甚至,你可能都沒有撐到讀大學。你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跟優(yōu)秀掛鉤的事情,但那又怎樣,所有成績,或好或差,都將很快成為歷史,人生的路很長,不必因為曾輸?shù)羧魏我欢味艞壸约海矣谥卣旃模矣谥匦鲁霭l(fā),漸漸地你就會發(fā)現(xiàn),曾經的那些喜樂和榮辱都漸行漸遠,風輕云淡,你過得也會比曾經很羨慕的那些人更好。
謹以此文,獻給曾經或者正在經歷著類似挫折的朋友,希望你們能夠重拾信心,完成人生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