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和潮汐一直聊到凌晨,談及曾經想做個美術生,聲音就莫名的哽咽。
想起許多夭折的夢想,暗嘆人生的磁針終歸是要被諸多不可抗力所干涉而指向錯誤的北方。
約莫是在十一二歲的年紀愛上了北京。啟蒙時期的情感似是記憶中的頑漬,時間的強力洗滌被它得意洋洋的健在宣告無效。我從未嚴肅地考慮過未來,賦予它此種或是彼種的模樣,北方也只被標榜為最大限度的野心,而這種野心筑于海市蜃樓的地基。人們對自己的能量總會產生偏頗的衡量,或者說那是電子秤上一團從未停止跳動的綠色數字,由不得人不出差錯。最后我看著那艷麗卻尷尬搖曳的旌旗,隱隱地便升出一種不安。
一年前曾做過一個妖異的夢,夢中似有鮫人歌曰:“方舟夢長,時間苦短”。醒來時方牢記于心,視作命運的偈語。
一語成讖。夢的點化總不是胡攪蠻纏,仿佛成真全賴于時間的長短。而今向西方望,那是我的北方。
柏瑞爾·馬卡姆在《夜航西飛》里寫道:“如果你必須離開一個地方,一個你曾經住過、愛過、深埋著你所有過往的地方,無論以何種方式離開,都不要慢慢離開,要盡你所能決絕地離開,永遠不要回頭,也永遠不要相信過去的時光才是更好的,因為它們已經消亡。過去的歲月看來安全無害,被輕易跨越,而未來藏在迷霧之中,隔著距離,叫人看來膽怯。但當你踏足其中,就會云開霧散。”
也是向西。只是不知云開霧散之后,世界將示我以怎樣的面孔。
八月末的時候走在文昌路上,迎面而來的是夕照勾勒的樹影。我看著騎單車的人們臉上各異的表情,心中油然生出安定與平和。那定是生命中難得的一個美好的下午,怡然自適,晚風哀怨,浮云白日,山川莊嚴溫柔。然后一發不可收拾地感受到這個城市的可愛。
棖觸萬端大多不苛求一個引信,如同一次無意的幕起便造就了一個異乎尋常的收場。
啟程在即,分別在即。自然全無章法,還請見諒。
今后動筆怕是須得注上“某月某日,于珞珈山”這樣摹仿大家的落腳。固然是多了些欣喜,也亦因了這份欣喜來的猝不及防而過得有些不知所措。
相信陰晴雨霽總會被一同看到。 也定會懷著“方舟夢長,時間苦短”的信念踏實地活著。無論它是偈語或是讖言。
2011.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