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A

“當陰霾被風吹散，天邊透出陽光，心，也變得晴朗。”

一身地攤貨色的陳凡左手夾著書本右手端著咖啡，一路哼唱著向位于整棟樓最東側的教室走去。杯里棕色醇香的液體隨著步伐前后起伏。從窗口向沿途其他教室以及本教室的同學們看，都在認真的學習，“把中考當作第一要務來抓”，“一手抓復習，一手抓模考，兩手都要硬”，只有陳凡一個人喜歡在午休這“黃金的學習時間”里沖上一杯加奶的速溶咖啡，再鋪好桌面，美美的補上一個午覺。

華麗的八十度轉身撞門，準備行云流水般關門入座，怎料飛來一不明物體，正撞在胸口――“啊！”陳凡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咖啡“噗”的一聲撞飛出來，把“不明物體”濺了一身。

陳凡抬起頭一看，竟是智商高達兩百的NO1湯若水。剛準備說“對不起”，可湯若水卻面不更色的轉身走了。

“這個湯若水真奇怪。”陳凡回到座位上，沒心沒肺的睡了起來。

“哦，是這樣啊？她以前就是很孤僻啊......留守兒童？......”不知怎么的，這幾天陳凡開始對從前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湯若水注意起來，四處打聽消息。

期中考試呃不，第一次模考已經過去了，北墻公告布滿各班的成績。陳凡從右側擠進小有聲勢的圍觀群眾里。

“第一名還是湯妖孽啊。”陳凡搖搖頭，“只是性子太冷了而已......”

我該不該幫助她呢？陳凡想道，這樣下去并不利于她的未來啊，我不能讓這幾克濃縮鈾放射成鉛。

可是......我們并不熟絡啊......陳凡有些頭痛的捶了捶腦袋。

像PVZ中的僵尸一樣半死不活的神態一直掛回了座位。

“喂！陳桌兒，讓那個腳給硌著鞋了這是？”陳凡的同桌王笑一嬉皮笑臉的說，“還是考試又掛科拉？”

“湯若水”陳凡沒有理他，而是自言自語著。陳凡撕下一張白紙，拿起筆輕輕劃拉著什么。

“下一節又是體育課咯！”某某被題壓得喘不動的同學望“梅”止“渴”，盼星星盼月亮的把這節體育給盼來了。

對啊，這個湯若水好像都是請假不上體育課的啊！陳凡想著，感覺心生一計，機會已經來到了。

黑碳素在白紙條上刷刷寫下一行字，標題是“請假條”。

也不管老師準不準假，反正陳凡就拿出數學練習冊來做，等到人都走了，整個教室就只剩下了他和湯若水。

他在湯若水的東北方向，坐東朝西面向黑板，湯若水的背影并不很高大，但卻讓陳凡感到很堅強。

“呼！這明媚的陽光，是黨的光輝吧！”陳凡故意說，可湯若水卻不為所動，遂又來一句“可惜有云擋住了。”

“對了，湯同學，你知道明天什么天氣么？”陳凡試探著問道。

那邊還是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那邊說：“請你不要打擾我好不好？”

“對不起哦。”

“算了算了，我沒怪你。”湯若水搖搖手，說：“明天多云。”

不知怎的，湯若水漸漸和陳凡聊起來。

“阿凡，我們為什么要與別人交流呢？”湯若水等著陳凡收拾好書包放學回家。

“嗯――”陳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略一思考，“你聽說了那些傳聞了么？”

“呵呵，緋聞嗎？聽說了啊。”湯若水說。

“小水，我想你應該明白――”陳凡說，“從前的你就像一片多云的天，這片天，被你鎖閉起來，你，就一直沒有陽光。而我希望和你熟絡起來，把你那些烏云分擔到我的晴朗天空――然后，你就可以，看到陽光了。”

“小水，明天什么天氣啊？”

“你分擔了我的陰霾――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些――看我和你一起是多么快樂――可是我要離開了――再見，我也許還會回來找你，也許永遠都不會在回來――但你要知道，你對我多么重要，我不會忘記你。”湯若水轉學走了，給陳凡留下了一封信。

陳凡再也經不住同桌王笑一利誘威逼，把這封信給了他，“喏！給你！不過只能你一個人看哦！”

“哎？陳桌兒，這一行字怎么理解啊？”王笑一的手指指在角落里的一句話上，陳凡望過去，竟然眼前一亮。

上面寫著：“阿凡你不是問過我嗎？現在，我告訴你：明天，多云轉晴。”

一抹微笑掛上了陳凡的嘴角。

“小水，你能感覺到我在思念你么？”

Chapter B

陳凡又一次端著他那杯速溶咖啡向東邊的教室走著，走到門口處第n次恍神——記得第一次和湯若水有糾葛就是因為門口的咖啡事件呢。

可，校園還是當初的校園，咖啡還是當初的咖啡，陳凡還是當初的陳凡——只是，在一旁輕輕用湯匙攪拌的那個人，卻早已離開。

陳凡推開門，輕搖著杯子，走到南側窗臺。

“小水，你在那里幸福嗎？”他喃喃道，目光中流出濃濃的緬懷，還有不加掩飾的思念和悲傷。

等陳凡再次翻看當初湯若水留給他的紙條時，距離湯若水離校已經是第二個星期。他以為自己以后說不定可以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與她再次相遇，一同小資的在星巴克懷舊，敘舊。

“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陳凡又一次摸索著這張紙條。“是不是可以去找她呢？”

想到這里，陳凡腦中突然就有了一種非常令人不解的預感，是不祥的預感。

他的手還不停的攪拌著快要涼透了的咖啡，卻驀地站起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驟然停止，飛濺出的棕色水花彈到桌子上——“喂！阿凡你的咖啡灑了一桌子！”同桌朝他焦躁的背影喊著，陳凡卻未曾聽到，未曾留下一句對不起。

從低矮的校墻飛躍出去，亡命狂奔，一路向北——穿梭在日漸西下，華燈初上的街頭；游動在如念珠般緊湊的車流之中。然后在接下來的某一秒，雙腳踏定，食指按向紅色的門鈴按鈕。

叮——沒有回答。

叮——依然沒有回答。

叮——叮——無人接應。陳凡懊惱地低下頭。她不在家？或是已經搬走？剛準備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卻聽見門口怕的醫生開了。下意識的喊了一句“小水！”剛落下， 笑容便凝固在臉上——他朝著這位陌生的老奶奶說了一句對不起。

“孩子啊，你就是陳凡吧？”老奶奶抬起右手，綰了綰頭發，扶了扶眼鏡，眼睛瞇的緊了，皺紋也深了、密了。

“是啊，奶奶。”他點點頭。心中失落摻雜著驚喜。

“有個姑娘，”她頓了頓，“告訴我如果有人來敲門，并且叫了‘小水’這個名字就讓我給他一個包裹——這個包是幾天前才送來的，有點沉，有點大。

“那個姑娘是不是姓湯，就是這家原來的房客？”陳凡問道。

“不姓湯，不過，好像她先生姓湯。”她說。“你跟我進來拿吧。”

陳凡坐在床頭，將盒子里的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打開，把滿滿的各色星星倒出來，在柔和的日光燈下反映出炫麗的色彩。

一個更細小的漂流瓶就在其中——他將瓶塞拔開，倒口向下的紙條就掉出來，是一張帶著留言的相片。

「阿凡，對不起我已沒有力氣陪你走過未來。

但你一定要記得，一個朋友曾經像戀人一般的愛過你。

可以更加努力的活下去嗎？帶著共同的希望

——加油啊，永別了。

——你的小水」

陳凡緊緊握住這張相片，蜷著身子靠在墻角。

頓時淚水滑落，滴在木地板上，看起來是冰一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