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雷一凡很少跟夏荷一起出去,天天呆在寢室,也不干嘛,就是躺床上,我以為是在睡覺,叫了他一句,他就應一句。有時候也看看書,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處于發呆狀態。我問他在干嘛,他說他在思考一些東西。我也不好多問,只是每天幫他帶飯回寢室。
我問夏荷雷一凡怎么了。夏荷說:“我還想問你怎么了呢。”
我說:“我雖然在同一寢室,但也不是什么都跟我說啊。”
夏荷說:“估計沒什么事,過些天正好是五一了,你叫他出來吧。我們一起去爬山吧——叫上詹筱。”夏荷也知道我和詹筱的事。
在中學時老師曾要求我們寫日記,其目的在于鍛煉文字的組織能力,寫出來的東西毫無感情,我便不寫。上了大學之后我發現心里突然多了很多想法,而每當這些想法不能得到表達時就會覺得壓抑。而如果寫出來就好受多了,就能感到舒暢和充實。于是我就養成寫日記的習慣。久而久之我也會把覺得重要的事情或容易忘記的事情寫到日記本里。
我把爬山的事告訴詹筱的第二天下起了小雨。
2008年4月28日星期一,小雨。我在日記本上這樣寫道。
雖然雨不大但是卻綿綿不斷。但我還是希望雨能早點停。因為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爬山的事情就要被取消。下雨的日子挺難熬,我和詹筱都覺得這種日子最好適合在圖書館度過。在等待的日子里,詹筱每天都準時的出現在圖書館,然后我們各自借上幾本自己喜歡的書放在桌子上,先把第二天要交的作業做完,接著才看書。大多數時間我不自己做作業,而是借別人的直接抄上去。雖然我自己也能做出來,但我已經不愿意為這樣的事情而思考了,總覺得這種東西多做無益,所以除非是當堂測驗或者某次作業影響到這科的平時分或者是第二天要到講臺上念的稿子我才自己動手寫。稿子別人也可以幫我寫,但如果不是自己寫的我讀起來總覺得別扭。抄的時候我并非毫無意識,遇到有些空填的單詞不認識時我也會查下,以免萬一老師抽查自己時一下就被暴露的尷尬。
抄作業的時候我會時不時地偷瞄俯身坐在對面的詹筱。偷瞄她白皙的脖子和放在桌面上握著筆的纖細嫩白干凈的手指。詹筱會在做好一會兒累了的時侯抬起頭,揉揉長時低頭酸痛的脖子,然后很自然地向我這邊看看,每次都將偷瞄的我抓了個正著。我深知低頭收回自己目光必將將嫌疑變成事實,而最好的方法則是不流露任何表情保持姿勢,將自己的目光焦距由一點慢慢散開至無神作思考狀。詹筱見了便會問:“怎么了?”。
我便沉默片刻假裝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沒事兒,題有點難。”
詹筱說:“最近你們老師怎么老給你們布置難題啊?”
我說:“我也不知道。”
2008年4月29日小雨
雷一凡與前幾天稍微有些不同了,前幾天他只在床上躺著。而這兩天他偶爾害怕起來到走廊上一根一根地抽煙。有時也會看到他趴在桌子上寫著什么,然后又把寫的東西揉成一團或者直接用打火機燒了。我們誰也沒有看過里面到底寫的什么。
中午我給雷一凡帶小炒的時候我說:“你這些日子可不對勁啊,怎么了,大家都擔心你。”
“沒什么好擔心的,就是想寫點東西,可又不知道怎么開頭”雷一凡一副輕松的樣子。
我說:“那你也別天天想著,該睡就睡。”
“我睡了,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就睡覺,你們來了我又醒了,只是比你們睡得少而已。”
“你天天寫的都什么?能看看嗎?”我也躺到自己床上。
“沒什么不能看的,還沒開始寫,寫了再看。”
雷一凡躺在床上跟我說起了他前幾天去市區琴行交流技術時碰見把樂器賣我們的那位學長了。當時他正好去琴行換一套琴弦,正好碰見雷一凡。兩人琴藝相當,切磋了一陣子之后學長對雷一凡大加贊賞,說那時候的他比起雷一凡真是太遠了。
雷一凡遞過去一根中南海問:“你們不是不打算玩這東西了嗎?怎么又開始玩了?”
學長嘆了一口氣:“當初太迷戀這東西,在學校里什么都沒學,出社會后發現除了我們這個什么也不會,干這個還有點優勢,干別的一無所知還得從頭開始,別的也不想干。”學長沒有接雷一凡的煙,而是自己掏出一包兩塊五的紅金龍抽出一跟說:“還是抽我自己的吧,我怕抽了你就不想抽自己的了。”
雷一凡笑了笑自己叼上煙又給學長點上:“那你們畢業之后一直沒去工作?”
“沒有”。學長吸了一口。“當時只想著怎么獨立下來。恰好聽說有些商業活動需要樂隊,便和幾個哥們兒決定打算先干著這個,等緩過來就找工作。正好他們的家伙還沒賣,就去了。沒想到一混就是一年。”
“那你們現在住哪兒呢?”
“住好解決,我們一起在一個哥們兒以前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只有學校附近的房子便宜,市區就不行了。”
學長問雷一凡:“現在你們在學校挺牛逼的吧?”
“還行。”
學長說;“你別怪我潑涼水,當年我們在學校跟你一樣,也覺著自己挺牛逼的,大家都把你捧得跟明星似的,可一出社會,你他媽什么都不是!社會不需要這個……”
學長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雷一凡:“你覺得你畢業了以后會什么樣呢?”
“我也不知道。”
學長站起來拍拍雷一凡的肩膀說:“反正別跟我們一樣就行,努力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雷一凡說,一起吃個飯吧,好不容易碰見。學長說不了,下午還一樓盤開盤,得去唱幾首歌。去晚了活兒就被別人搶了。雷一凡沒有繼續挽留,想給學長攔一輛出租車。學長拉住雷一凡說:“別浪費了,我坐公交就行,都習慣了。你也是父母的錢,都不容易。”上車前學長說:“樂隊這東西在學校玩玩還行,但你千萬別把它當正事兒,在學校牛逼不一定在社會牛逼,牛逼的只是那么幾個,永遠都輪不到咱們。所以在學校最好做點什么,將來別后悔就行。”
雷一凡說得很入神,他對我說,當他看見學長擠上爆滿的公交車朝他揮手時,他突然感覺時間在流逝。
“所以你打算用文字的方式給自己留點什么?”
“對。”
我說,“我明白了,正好后天去爬山,你可以借此機會走走,或許你的靈感就來了。你也很久沒陪陪夏荷了。”
“也不知道去不去得了”雷一凡看了看窗外,天空陰陰一片,仍是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