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浴場,日如火,人如潮。孩子在沙灘瘋跑,情侶在水中嬉戲。遠(yuǎn)處一人,四仰八叉躺在海面,一動不動,任憑海浪托著他上下起伏、靜默漂移。有覓食的海鷗低空掠過,留下一串驚疑叫聲。他時而閉目養(yǎng)神,享受海的搖籃,遠(yuǎn)處的人聲在耳際時隱時現(xiàn);時而微睜雙眼,凝視一碧如洗的藍(lán)天,有幾道飛機尾氣寫出的白煙,似乎在試著解讀神諭和天機。
俄傾,只見他翻過身,奮力游了起來,像在追趕著什么。他穿越了警戒線,在防鯊網(wǎng)與警戒線之間不緊不慢地劃著,像在閑庭信步。不一會,一只摩托艇怒吼駛來,飛濺的浪花中,一墨鏡男威猛而立,揮手驅(qū)趕。他微一偏頭,一猛子扎下去,再見他時已是在警戒線內(nèi)。
“我親歷50多人的槍斃,作為刑場記者,用攝像機記錄下那生死的瞬間。”遮陽傘下,年過半百的他赤裸著上身,拍著微隆的腹部,深吸一口煙,徐徐吐出。“個老子的竟然有三個都叫楊勇?!彼芭卣f。宣判詞他還記憶猶新:“你犯了xx罪,判處死刑,今天執(zhí)行!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有的當(dāng)場就語無倫次尿了褲子,有的認(rèn)真留話:何人欠我錢,催一催,不還就算了;我欠何人錢,一定要還了。
三個楊勇。一個楊勇路過群架現(xiàn)場,被人敲一棍子,打他的人被別人打到半死,他去補了一棍,嗝了屁?!跋瘸缘牟还埽蟪缘南赐搿?,結(jié)果判他死刑。
另一個楊勇攜女友逛街,有個路人驚艷,“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他勃然大怒,用削梨子小刀隨手一揮,那人頸動脈立斷,噴血倒地而亡。
“第三個楊勇是我哥們兒,為博紅顏一笑,傾囊購房買金。后來那女的見富思遷,避而不見,結(jié)果被他一刀壞了性命。臨刑我去送別,利用職務(wù)之便,將他帶到一邊,遞了根煙,叫了聲兄弟,教他如何留個全尸:那一剎那要張大口,讓后腦進(jìn)的子彈從口腔出,以免掀了天靈蓋.......。楊勇點點頭,扔下煙蒂,然后對刑警說,不用麻煩,我自己來。說完拖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哪_鐐手銬,竟然跑步到位,跪下,閉目張口,等待砰的一響......?!?/p>
長時間的沉默。聽者和說者都沉浸在那血腥畫面,槍聲猶在,久久不愿消逝遠(yuǎn)去。遙望海天,聽?wèi){潮水懂事地親吻撫摸雙腳。
他習(xí)慣性的抖一下右手,猛吸幾口煙,被嗆紅了臉,連咳幾聲,然后把長長的煙蒂,插在腳下的沙里,任一縷青煙裊裊飄升。
“董事長,你又是怎么放棄了美差來闖海,創(chuàng)立了大眾天成的呢?”我偏著頭問。
他笑了笑說,“是百里洲淘寶的事。哈哈,我的淘寶比阿里巴巴的淘寶早多啦。”
“哦?”我從沙里盤腿坐起,洗耳恭聽。
“枝江邊有個地方叫百里洲,聽說過嗎?”
“沒有,只去過百里荒,是張藝謀《櫻花樹之戀》的外景地。”
“百里洲在湖北宜昌的枝江市,是長江中游荊江段的首段,是長江第一大江心洲,堤防長約百余里,故得名百里洲。
當(dāng)?shù)匾晦r(nóng)民,在地里撿回塊石頭,隨手丟到門前臭水溝里,夜里小便,見溝里有亮,竟然是那塊石頭!原來是夜明珠。瘋傳此地是古代繁華古鎮(zhèn),被大洪水滅頂沙埋。
那年我在枝江市電視臺當(dāng)副臺長……”(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