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是易碎的彩色玻璃,至少她自己本身是這樣認(rèn)為的。
琉璃從去年六月份畢業(yè)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整一年了,距離她和男朋友木生分手也一年了。他們倆和眾多的大學(xué)情侶一樣,在滿城柳絮飄飛的畢業(yè)季分了手。
分手是琉璃提出的,但她知道真正出局的人卻是她自己。想分手的是木生,他卻偏偏閉口不提,直到琉璃受不了他無休止的冷暴力提出分手。
最后在別人問起的時候總是一臉無辜地說,是她先提的分手啊!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琉璃畢業(yè)之后在上海很快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平面設(shè)計師。
琉璃在上海租了一個朝北小單間,房間比較簡陋,只有一張一米五的小床,一張留有上一個租客味道的簡易柜子,還有一張上下兩層的小桌子。房間唯一的優(yōu)點是有一扇明亮的大窗戶,23樓的視角足以讓恐高的琉璃俯視到遠方寬闊的城市建筑。
并且對于琉璃來講,房間雖然小了點,但能夠有自己獨立的空間和落腳處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琉璃的生活很簡單,她周一至周五上班,每天早上,給自己煮一點熱熱的粥作為早飯。下班回來在樓下炒菜的師傅那邊炒一盤韭菜螺絲帶回去吃。她每次都點一樣的菜。以至于師傅一看到她就會笑瞇瞇地說:還是韭菜螺絲?
琉璃有時候也會想自己是喜歡韭菜螺絲,還是喜歡去懷念木生。
琉璃第一次吃韭菜螺絲是在大二的時候,木生帶著她到學(xué)校門外的大排檔。大學(xué)外面的大排檔異常熱鬧,一出了校門各色小吃的香味便撲鼻而來。
商家們都租賃了一塊小小的區(qū)域整齊地排列著,各色炒飯炒面、米粉米線、烤串兒、麻辣燙、家常炒菜……氣味混雜在一起竟也是讓人的唾液不住地分泌出來。學(xué)生們?nèi)淌軌蛄耸程们宦傻牟俗V,經(jīng)常到大排檔換換口味打打牙祭。
木生點了一盤鹽水毛豆、一盤韭菜螺絲、一盤小龍蝦、兩瓶啤酒。毛豆在鹽水的浸泡下依然青翠欲滴,紅紅的熱烈的小龍蝦一股甜辣沖上冒著汗珠的鼻頭。
韭菜螺絲倒是顯得普通平常了。兩人一口冰啤酒喝下去之后,琉璃問木生,為什么喜歡吃韭菜螺絲。木生說,螺絲補鈣、韭菜壯陽啊。
在琉璃和木生有了一次大汗淋漓的床笫之歡后,琉璃相信了韭菜是可以壯陽的。每次他們倆出去吃飯,韭菜螺絲總是必點之菜。
琉璃在上海第一次吃到韭菜螺絲的時候,吃著吃著眼淚就突然掉下來了。在沒有木生的城市里,居然還有著他的味道。
琉璃開始喜歡加班,她害怕自己空下來又開始想念木生。周末的時候琉璃是不出門的,買一大包零食,一個人宅在家里,看《奇葩說》、《中國好聲音》《歡樂喜劇人》,看《百年孤獨》、《活著》,看《越獄》、《傲慢與偏見》。可每次就算看著喜劇眼淚竟也會不自覺地滑落。
琉璃有時候想,如果自己當(dāng)初不要對木生那么好,他會不會更珍惜自己一點,會不會就不會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
閨蜜對琉璃說:“時間和新歡是治療失戀的最好方式,如果沒有忘,就是時間不夠長,新歡不夠好!”
琉璃害怕去想時間的概念,短暫的時間讓琉璃在失去木生的痛苦中無法自拔,長久的時間卻讓琉璃越來越難想起木生那雙曾經(jīng)讓她難以自持的深邃的雙眼。
琉璃也不缺人追,大學(xué)的一個學(xué)長對琉璃說,你到我這邊來吧我養(yǎng)你,如果一定要上班我?guī)湍阏覀€清閑一點,不那么累的。
還有一個同級的男生在和琉璃繞了360°的圈子之后羞澀地對琉璃說,那誰,我喜歡你。
同事對琉璃說,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客戶內(nèi)購會上買包我的那個男同學(xué)嗎?他想和你交往呢?
琉璃都一一拒絕了。琉璃看過這樣一句話:要有多愛一個人,才會愿意為了他放棄單身所擁有的一切自由。琉璃還沒有遇到一個人讓她愿意放棄這份自由。
之前和木生相愛的時候,不知是因為太年輕,還是太重感情。總是想傾盡自己的所有來對木生好,生活的重心和目標(biāo)都變成了他,社交圈也越來越小。
琉璃想,或許自己還不會真正地去愛人。好的愛情是兩個人一起進步的過程,而自己和木生談戀愛的時候,木生擔(dān)心著自己是否會掛科,她則清楚地明白這一次又拿不到獎學(xué)金了。
這方小小的出租屋裝滿了琉璃胡亂的思緒,在這個熱鬧非凡卻又讓人感到過分落寞的城市將琉璃裹得更緊。
出租屋被隔成了五個單間,琉璃隔壁兩間是兩個男生住的,還有兩間分別是兩個女生住的。
其中一個女生偶爾會帶著她的男朋友過來住一段時間,因為衛(wèi)生間是公用的,琉璃要去洗澡的時候總聽得見這對情侶在衛(wèi)生間里面嬉鬧的聲音。晚上去衛(wèi)生間經(jīng)過,也總能聽得到男生粗厚的喘氣聲和女生的呻吟聲以及床頻繁晃動的嘎吱聲。
有時候,琉璃不知道是不是韭菜吃多了,自己的性欲竟也似增強了許多,內(nèi)心滿滿地想著與木生曾經(jīng)的魚水之歡。
琉璃有過一次一夜情,對方是個相貌姣好、身材可以打滿分的型男。兩人在酒吧共同點了一杯白蘭地,借著酒精的催情之力,在酒吧旁邊的桔子水晶酒店酣暢淋漓了一夜。
琉璃在第二天凌晨悄悄離開了酒店,她發(fā)現(xiàn)短暫的情欲讓身體得到了滿足卻依然填補不了心靈的空缺。
琉璃還是每天晚上去點一盤韭菜螺絲,將韭菜一大口一大口塞到自己哽咽的嗓子里,循環(huán)著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心里默默地念著那句歌詞:”我多么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喧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琉璃想,自己是應(yīng)該要戒掉這盤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