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急。”

前幾天看到劉慧凝在演說家的舞臺上說出這么一段話:“看到機器這樣精密的計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覺不覺得,人有時候也挺像機器的。比如說我,我就特別的急,我喜歡快速的處理大量的信息,特別討厭別人啰嗦。但好巧不巧的我媽就特別啰嗦,特別喜歡發語音,你就拿出手機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條二十條滿屏都是她的語音,你不點開,永遠都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有一次,我就受不了了,我就說:‘媽,你能不能別發語言,你發文字,你這樣特別慢,會耽誤我時間。’?

就這樣,我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個快速處理信息的機器,因為我把我媽的語音當做信息,輸入大腦,分析結果,我希望她輸入的是文本,而不是語音,因為我更好識別。

但是我沒有分析出來的是,我媽她發語音,是因為她眼睛沒有以前好了,她一個人晚上坐在沙發對著這個發亮的小屏幕,她打字,眼睛會很不舒服。

我沒有分析出來的是,我媽她發語音是因為她不想給你傳達什么指令信息量,她只是因為你好久沒在家了,想跟你說說話。

我沒有分析出來的是,每次我像一個高精尖的機器,快速地處理信息的時候,其實都在拉寬和她之間的距離。

我沒有分析出來的是,我們每一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在跟你們每一個人的母親開始一場告別:剪斷臍帶,完成第一場告別;斷掉母乳,完成第二場告別。從此以后你每一次學習的進步視野的增寬都在拉大這場告別的距離,你站在很遠的地方轉頭揮手對他說‘媽媽我在這,我這有更大的舞臺更美的風景更多的朋友更忙的工作,但是你,你太慢了,你落后了,你影響了整個團隊的效率。’

但是你還記得嗎,我們特別小的時候,不太會走路,你常說的一句話是什么?你說‘爸爸媽媽等等我’。那個時候爸爸媽媽犧牲自己處理信息的效率站在原地等你,后來你一天一天地長大,一天一天地跑快,現在你想起來提效率這件事了,你說‘我們是信息的時代,我們講究效率,我們不要慢者’。”


昨天我給爺爺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他說準備看新聞聯播,看手機看電腦太費力了,但是新聞一定要看,否則就跟不上這個時代了。掛了電話我站在陽臺上望著不遠處五光十色的廣州塔,巨大的廣告詞漂浮在中上層,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那些閃爍的燈光是如此可惡刺眼。科技的高速發展,時代的巨大變遷,讓老一輩的人產生一種感覺,覺得自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又試圖用自己的原有的方式來努力跟上這變化的步伐,卻收效甚微。

回想這幾年過年過節回老家,除了吃飯喝茶聚在一起的時候,祖父輩和我們會有一段時間的面對面的交流,其余的時間,都是各自拿著手機,低著頭,刷微信刷微博玩游戲……即使家人們就在身邊近在眼前,也要通過在群里搶紅包刷段子來獲得樂趣。不可否認,這是科技進步帶給我們全新的體驗,可是同時,也讓我們失去了人與人之間最原始的噓寒問暖的溫度。

我一直認為母親是個熱愛生活樂觀積極且涵養很好的女子,也罷她樂于學習善于學習的態度當成是性格使然,甚至有的時候我會刻意地希望她多學一些東西,這樣我們溝通起來才會毫無障礙;我跟她說媽媽你多知道一點,以后我們聊起來的時候才不用費力地跟你解釋;我把一些熱點新聞新鮮事件轉發給父母親,視頻聊天的時候問他們對那些事持什么態度有什么想法嗎。我站在自己的角度,自私地希望父母能知曉更多的事情,熟練使用一些科技產品,更加理解這個高速發展的世界,因為我覺得,這樣我們溝通起來會更加簡單輕松。

可我沒想到的是,父母努力跟上我們步伐的時候,有多吃力。每次他們點開鏈接,都要帶上老花鏡,才能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每次聊天的時候說到一些新詞他們沒接觸過的時候,我不想繼續講下去時他們失落的樣子……也許忙了一天的父母,晚飯后就想在沙發上舒服地看看電視聽聽音樂,而不是再費腦力去理解一些他們工作生活范圍之外的事物,他們之所以愿意去閱讀吸收,就是希望能跟我們有共同話題吧,或許是這樣,每次視頻的時候就能聊得多一點,久一點吧。

上周跟母親提到我屬意的公司,她問我是一家什么樣的企業,我沒說幾句就丟下一句:“你去百度一下就清楚了。”過了幾天再說起的時候,母親就滔滔不絕地跟我講起了這家公司的創始人、分公司地址、企業文化等等,安靜地聽她講完,我在千百里之外的城市故作輕松地應答著,關了語音后哽咽不已。

父母是不僅要關心子女本身,還要關注與子女有關的一切的人。他們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怎樣一個環境里工作,周圍是一群什么樣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會想過來親眼看看,才覺得放心。

父母希望我們能遠行看廣闊的世界,希望我們越來越優秀有更好的前程,希望我們毫無顧慮闊步向前,也希望我們能留在身邊,讓他們繼續愛著。既然不忍心折斷我們的翅膀,于是父母就只有盡力地追上我們,在我們身旁默默地守護著,陪伴著,在必要的時刻就張開翅膀再一次義無反顧地庇護我們。

小的時候會將自己的酸楚和鈍痛以任何方式流泄,會咄咄逼人地去征討一份諒解,會用極端的方式與父母做一些不必要的抗爭,會用最拙劣的演技去獲得周圍的關注。逐漸開始清醒,覺得絕對的愛恨比起生命無常、年華老去、光陰不再,實在是太輕巧的事,我執囿于自我的世界,不愛疏離厭惡遠去,總希望身邊的人都能最大限度的理解自己,不愿意接受一絲絲的誤解和質疑,試圖用自己的方式來讓身邊人走近我明白我支持我,想要眉目凌烈地過下去。卻沒想到,身邊人為此,要付出的代價。

我們今天要感恩這個互聯網時代,但是太多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們,在這個互聯網大潮當中,失去了自我,我們變得急躁焦慮,寡言冷淡,甚至變得不近人情,這不應該是一個向上發展的社會該有的樣子。我們應該保有對家國的熱愛,對民族的信仰,對每一份初心的堅守,對每一個身邊人的溫柔,這是我們之所以成為人,而不是機器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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