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出嫁的時候，我還在外婆家。記得她給我買了一件大紅的衣裳和一條橘黃色的健美褲。她出嫁的前一天，我在房間里試新衣，好不開心！那條健美褲穿了多年，最后被我媽改裝成了袖套，戴在手臂上。
第二天我也跟著二姨一起到二姨夫家了。那時他家還住著祖屋，黑的有些怕人，晚上我穿著我的健美褲看著電視，吃著糖水雞蛋。
經常在家的，是小姨。她很愛取笑我。
小時候我愛生病，外婆總是給我穿好多衣服，最多時居然穿過七件衣服，秋衣、褂子、毛衣、外套，一件又一件！有件棕色因為比較寬松，我總是穿著，一穿就是多年。
我穿那么多，又愛跑愛跳，總是滿頭大汗，即便那般，外婆也不敢輕易給我脫衣服，更別說洗澡了。小小的我，身上臟臟的。
于是小姨總取笑我。一次，她當著眾人的面說：
“呀，掀開玲的衣服看看她的肚子吧，一層層的垢啊！”
說完她就伸手過來了，我立馬放聲大哭，在地上打起滾來。
可能是天氣和地理原因，閩北山區的小孩，手掌都愛長一種類似魚籽之類的寄生物，長了小孩就不愛吃飯，而且總生病。我也長了，手指根部總是滿滿的。九歲那年，我去中心村割了手掌，擠除了寄生物，上了藥。當時沒打麻藥，我疼得哭天搶地，拼命掙扎，外婆和一個姨媽則把我緊緊扣住。
打那之后我漸漸不咋生病了，因為可以放心洗澡，肚皮也干凈了。
二姨結婚后不久，大舅也娶媳婦了。記得大舅媽剛來時，為了討好我，還給我洗過腳，后來對我就逐漸冷淡了。
我八歲那年，表妹出生了。當時農村地區還是在家里生產，外婆和村里的幾個老奶奶一起為大舅媽接生。我站在扯了窗簾的窗戶外，不時往里邊看，想看看小寶寶出生沒有。
后來經常帶表妹。她極度愛哭，脾氣也很躁，稍有不開心，就肚皮一挺，哇哇大哭起來，把我整的很狼狽。
在外婆家正經讀一年級時，我碰到了一個嚴肅的語文老師。她是小姨的同學，總是拉長一張臉，我有時課沒聽懂，作業不會做，都不敢問她。
我心里憋屈，每天早晨一醒，我就放聲大哭：
“媽媽，早知道書這么難讀，我就不讀了！”
我天天那么哭，外公擔心我哭壞了身子，便去學校了解了一下那個老師的具體情況。其實那個老師并不壞，只是嚴肅些，外公回來后便開導我，鼓勵我有問題直接問老師，不要害怕。
后來我遇到難題時終于鼓起勇氣去問老師了，早晨我也再沒哭過。
一年級的數學要教1-100的數數。課上我沒記牢，外婆總是在灶臺前一邊撈飯，一邊教我數數，她圍著藏藍色的圍裙，許多年都是那般裝束。
那時外婆才四十來歲，如今她已是七十有一，頭發都花白了。
外公在我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走了。他一生勞碌，身體一直不太好，最后患腎病去世了。
我的童年，也過去好多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