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趕上南京朋友婚禮最后最精彩的部分,我就收拾行李一個人提前離開了,凌晨到達上海的時候整個人都疲憊不堪,連著幾日沒有好好地規律作息,這樣的生活從來都不適合我。
11年我們最初認識時,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和無時無刻不在笑的樣子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里。很多時候我都在懷疑今天愛玩的自己是受了她的影響。
她和我太不一樣了。
上課的時候,我永遠都是循規蹈矩,正襟危坐,即使不同意老師講的廢話,依然禮貌地隨聲應和;她,通常不給老師說話的機會,老師說一句,她總要插上3到5句,直到最后老師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啥。
11年到13年是我們來往最密切的幾年,不是同一個班,也非同一個專業,三四個人莫名其妙地組成了一個小團體,一起過生日,一起吃火鍋,一起去黃浦江邊吹風,一起和日本朋友做飯吃。
據說,在認識我們三個女生之前,她從未有過女生朋友,從小到大都是在男生堆里長大,處理問題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甚至蠻不講理。唯一讓我覺得她像女孩子的地方,就是愛買衣服,化妝品和包包。
每次叫我們去她住的地方,打開她的衣柜,擺滿了各種各樣未拆封的化妝品,未使用過的包包和不太適合自己的衣服,而且全是粉色。
她判斷一件東西的好壞永遠來自他人的一句話。
婚禮當天,她自己拆開了一個從日本買來的snidle粉色的手提包,小姨又遞給她一款MK玫瑰紅的包,她就問我:“哪個好看?”
我說:“都可以啦,哪一個都挺配,你自己選嘛!”她未獲得答案,就去問化妝師,化妝師看了眼說:“我喜歡這個玫瑰紅的。”她就選了那個包包。
包括她在南京買的房子都是因為哥哥的一句話,不過三秒就決定了。
這截然不同的處理問題的方式曾一度讓我覺得我們之間差別太大,根本不適合做朋友。
13年從日本回來的當天,我和她一起。她飛南京,我飛上海。飛機起飛前,她去免稅店買化妝品,巧克力以及香煙,讓我幫她看著行李。
她的飛機即將起飛,乘務員一遍又一遍呼喊著她的名字,都未見其人,最后在飛機門即將關閉的時候,她拖著一大堆東西,差不多有6個箱子,想通過賄賂乘務員達到登機的目的。不僅僅是超重而且已經錯過登機時間,唯一的處理方式就是丟棄這些她愛不釋手的化妝品和幾大箱從日本購入的衣服和鞋子。
她不愿意,就將這些箱子全部丟給我,一個人登機了。
我在頃刻間傻眼:第一,我的飛機即將起飛,如果這些行李丟給我,我同樣無法正常登機:第二,我從未經歷過此事,不知如何處理這些本不屬于我的行李;第三,作為朋友,深深感到她的自私,將我一個人丟在空曠的關西機場,任憑眼淚在我眼睛里打轉,我卻想不出任何一個解救自己的辦法。
最后日本的乘務員建議我幫她繳納罰金,勉強讓我將這些行李帶回中國,否則就要被完全處理掉了。她在機場撒潑打滾,跳著腳告訴我一定幫她繳納這些罰金。
3000多rmb交納完畢,我站在茫茫如黑洞的機場,一個人默默地掉眼淚,為這樣的朋友感到生氣,羞愧,甚至后悔。
飛機抵達上海時,已是傍晚,從機艙走到取行李的地方,有大段大段的路要走,而我一個人要幫她搞定6-8個行李......
晚上回到上海,第二天見到她時,我狠狠地說:我們不適合做朋友,分手吧!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恨”的情緒。即便后來大家各自忙起來,這件事也一直放在心上并未完全散去。
畢業之后她回了南京,和前男友重歸于好,和上海的新男友們揮別變成哥們。我一直都很疏離這樣的朋友,仿佛只要一親近,永遠跟不上她的步伐。
此次去南京,和她的家人待了好幾天,對這樣的家族感到吃驚的同時還在思考一個關于“愛”的問題。
她出生在南京算是富甲一方的有身份地位的家庭,父母全是軍人高干的后代,不要說財力上的雄厚,更多的是人脈上的廣泛。婚禮現場堪比一個500強跨國公司的年會,為了這場婚禮,她籌劃了近2年,完全按照自己的標準,動用一切她可以動用的人群。她太習慣對周圍的一切頤指氣使了,一旦不滿意,脾氣大到可以嚇跑幾十個人。
我總在想,她所理解的“愛”和“幸福”究竟是什么。她如何在別人無法滿足自己時,讓自己感到幸福和快樂呢?為她隱隱地擔心。
她的熱情和仗義讓她擁有很多哥們兒,她的可愛和驕縱讓她的父母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積累千百萬家產。可在短短的三兩天之內,我也看到作為父母的心酸和勞累。
她的父親,堂堂七尺男兒,南京軍區的部長,掌握著國家機密文件的人卻在女兒端茶的那一瞬間痛哭流涕,像個丟了寶貝的小孩兒。她的母親,拉著我一件一件數落著她花出去的幾萬,幾十萬,幾百萬......
我沒有辦法去體會這樣積壓太多物質的“愛”,太過沉重,也太過缺乏理性,如此循環往復,讓我覺得人生困頓。
婚禮當天,有好多專業的攝影師,應該出了不少形式化的好照片吧。我躲在人群后面,抓拍了幾張她一襲白紗捧著一顆紅心的樣子。
昨天回到家,翻了翻手機,發給她。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她的微信頭像就換了。
希望她幸福,真正意義上的,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