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文/鄒航
初會
距離正式進發還有兩天時間,我打算抽這個空隙,見見我多日未見的朋友,渡村。
自從上次他提出休養過后,我大概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到他了。多日不見,他的狀態似乎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
他面帶笑容的歡迎我進來,眼神里也充滿著光芒。我欣喜于他的變化,看來他徹底從陰霾里走了出來。
我半開玩笑的說道:“嗨,哥們兒,最近狀態不錯啊,怎么了,有桃花運?”
他尷尬的笑了笑,連連甩手:“沒有,我這個人天生異性緣不好,而且我也還年輕,個人問題以后再說。”
我們以很輕松的話題切入了對話,但是一切還是回避不了那個致命的問題。他低著頭說道:“那個,神秘人抓到了嗎?”
“抱歉。那個暫時還沒有,不過從技術上我們已經掌握了到達那個幕后者老巢的通道。”我知道這個回答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沒有作聲,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安慰道:“已經很好了。起碼現在有了目標。”
“不過。龍警官,你這把我也騙的夠久啊。”他忽然戲謔般的說道。
這樣的話語被一個摯友說出來頗有幾分苦澀的意味。我也無法揣測他這句話的態度。
我態度堅定地注視著他:“渡村,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或多或少,也應該知道我的為人吧。一直隱瞞我的警察身份,你也知道是有原因的。”
他似乎有些激動了,大聲怒吼:“那我父親之死,也是你們這些警察提前知道的咯,想通過我父親的死,獲得更多關于那個神秘人的信息?呵呵,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性命就這樣不值一分錢嗎?”
還未等我回應,他緊緊握住一個玻璃杯,猛地砸向地面,一時間杯體爆裂,破碎的玻璃渣飛濺各處,我的左手被飛濺的玻璃渣劃開了一個口子,血液迅速從我的靜脈流淌而出。
他發瘋似的怒吼著,我知道他的心里仍然埋著巨大的怨氣。
我邊擦拭傷口,一邊說道:“渡村,你要知道,在你父親罹難之前,我們警方是不知道一切犯罪分子的部署的,警察就是維護正義而存在的力量,你這樣的憑空設想,讓我很難受。”
“你在講笑話嗎?給我講課文?你難受個屁,口口聲聲說正義,其實你們比誰都沒正義,都這么久了,案子都破不了,你們警察的效率呢?”他提高了音調,大聲的吼道。
我準備走了,不想理會這喪失理智的瘋子,同時也是我最好的哥們兒。
他嘲笑般的說著:“帶著你的自以為是與你們的正義滾吧。”
我靜靜地走了,伴隨著背后巨大的光亮與前方看不到方向的黑暗,每走一步,腳似乎都被刀刃狠狠地扎著,但是沒辦法,那些不理解的人,我此刻必須按做出自己的選擇了,或者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了選擇。
回到家中,巨大的失落包襲著我,如果說十年前的那次意外是一次命運的安排,那么如今的種種事端是不是對于我曾經的錯誤,做出的懲罰呢?那些本該屬于我的青春、愛戀、幸福,如今都已成了夢幻泡影,我想哭泣,但是不能,示弱從不是我的強項,況且,那幕后的敵人還在逍遙法外呢,我不想自己變得無能,是的,新的變革即將出發。
而這次出發,會不會驅走黑暗,照進光明呢?
誰都無法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現在已經是周一了。
我準時抵達了警局,與組員進行首次匯合。
等大家都準備妥當,我便開始了醞釀已久的話語:“大家好,我是你們的新組長,龍少華。或許你們很多人之前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我知道,這個名字某種程度上是咱們警隊之恥。”
我略帶調侃的和大家來了個開場白。得到的效果是,人群中爆發出了巨大的笑聲。
不等大家停下笑容,我又娓娓道來:“但是,現在我這個警隊之恥不得不接受組織上的安排,我們即將去面對一個無比強大的敵人,相信這個人在場的都有所耳聞了。我想說的是,既然組織信任我,也信任大家,肯把這樣的專案任務交給我們,我們就要擯棄偏見,共同對抗敵人。所以,我希望在場的每一位都是一體的,大家不分彼此,為著同一個目標而努力。”
我將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的同大家分享了,其實這也是我的心靈自白。令我意外的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了之前特別尖銳的反對之聲,連平日里對我抱以偏見的損人孫也不言語了。
戰斗的第一步就是聚人心,心聚而萬事成,這一點很重要。
“那么大家出發吧,先遣部隊先同我前往落日河,協商進發方向。技術組在后方提供網絡及實時信息反饋,其他小組待命,等待我的指揮。”我命令道。
安排好一切后,我便乘車同先遣部隊出發了。
目的地在落日河,那是我多么熟悉的地方啊,但是這一次前往更多的是另外一種情緒。
半小時,我們六人抵達落日河。現在雖已是秋天,但是中午的陽光依舊無比炙烈。我們頂著熱浪,仔細觀察著落日河的地形。
這時,一位新成員開了腔:“據我觀察,這個落日河水深10米左右,水質清冽,周圍無大型工廠污染,水流速緩,所以作為某種信號的傳輸處,是非常適合的。”
“嗯嗯,不愧是專業的。”我由衷夸贊道。
見這位新同志面生,我詢問道:“不知道這位同志叫什么啊?”
他靦腆的笑笑:“呵呵,我叫鄧柯,剛調任到警局,以前是學過一段時間地質考察與監測,對地理水文還算是比較了解的。”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不過,這么一大片區域如果僅僅用來作為一個傳輸渠道,有些大材小用了。我猜測,這條落日河可能會是某種特殊入口,也就是說,它可能連貫著另一片我們不知道的區域。”鄧柯繼續說道。
“這真是一個大膽的猜測。”我低頭思忖道。
“額。小柯,你其實適合去編造科幻小說,難不成,落日河的另一端有新的生命?”損人孫終于按耐不住了,叫囂道。
鄧柯一笑而過,緩緩說道:“孫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落日河的那一段可能會是那個幕后之人的據點,或者僅僅是個中轉站。域外生命,現在權威媒體都無法斷言,我就更不可能有這樣的猜測了。”
我瞪了損人孫一眼,幫腔道:“孫邈啊,雖說不知者無罪,可是你說這話就是無知的表現啊,以前在警局的時候,我們同屬同事的身份,但是,現在我是你們的組長,你就不能消停會兒,聽聽專業人士的分析嗎?”
也許忌憚于我和他身份的差別,也許是自知剛剛的確不夠禮貌,他向鄧柯投以尷尬的微笑,隨即保持了沉默。
“那你的意思是落日河可能會是入口,或者是某種媒介?”我詢問道。
“嗯嗯,我覺得可能性至少占到百分之85以上。”鄧柯非常肯定。
我瞇著右眼,觀察起落日河的構造。少年時期,對于這片水域的了解甚少,只記得每次我同小伙伴下河玩耍時,外祖母總是語重心長的說道,那片河啊,你們要少去,會縮短你們的陽壽的。于是,我們之后就基本上不去了,而落日河,也就僅僅成了我的某種童年回憶。
而最近一次,落日河成了我關注的焦點則是回溯到一年前了。記得那是在縣城電視臺聽到的一則新聞。落日河一夜之間漲水數尺,喪命數條人命。起初,我并未在意,不過電視臺回傳的畫面令我不由得瞪大了雙瞳。畫面里展示落日河水由湛藍一夜變成了深紅色,水面泛著各式的漂浮物。河水顏色頃刻間轉變,這是怎么回事呢?是某種神秘力量入侵?還是那些被奪命之人的血液被喝水吸收?至今都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如今,我又站在這片水域,復雜情緒自然難以言表。
而據我的裸眼觀測,這片水域河床下側有小漩渦形成,極有可能存在水下通道的可能。
我又反復確認了幾次,對大家說:“落日河的確可能存在通道,現在我們開始行動每人身穿泳衣泳褲,手持專用氧氣瓶,準備進發。”
聽到這一消息,大家的斗志似乎都被提了起來,沒等我下令,就紛紛更換起了衣服。
我打開佩戴在耳朵上的微型信號發射器,低言道:“報告后方,我們先遣部隊即將前往落日河水域,尋找水下通道,請即刻開啟內網定位系統,隨時追蹤我們的位置,收到請回答。”
大后方也很快反饋了消息。
確保一切無誤后,我們六人,分成兩個小組,陸續下水了。
一時間,水花漫過了我們的頭頸,我們動作輕盈的往下重復著劃水動作。
由于攜帶著很重的氧氣罐,我們潛水的幾人漸漸地體力有些不支了,動作也變得緩慢起來。我們焦急的尋找著入口的方向,忽然損人孫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嚎叫。
顯然他是受難了,我們驚慌失措的朝他的方向游去,然而這里除了水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水生物,就再也沒有蹤影了。
雖然我從心底里是討厭損人孫的,但是畢竟同事一場,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難免不令我心生自責。
我們繼續游著,忽然歐陽警官叫了一聲:“呀,這不是小孫的鞋子嗎?”我注目一看,的確是損人孫的鞋子。仔細看周圍的景象,似乎并沒有掙扎的痕跡,表明損人孫還活著。我從心底里大舒一口氣。
這時鞋子底部松動的水泥處泛來的陣陣微光,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示意隊員朝微光處游去。
10CM...5CM...3CM。
我們靠近光源,腳剛踩上去,瞬間就感覺周身的一切都被吸收了過去,仿佛是黑洞般的物質在吞噬著我們。
我盡量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那股巨大的能量不斷地將我們朝前方推進著,左拐右拐,仿佛是類似下水管道的構造。
由于視線被污質隔絕著,我也無法得知剩下的成員目前的情況,只能一步一步來,看命運究竟會把我們送到何處。
大概持續了二十分鐘,推送的引力似乎停止了,我大呼一口氣,剛想作停頓,又是一股巨大的氣流從下部而上,這壓力著實驚人,一時間我的聽覺系統遭到了短暫的破壞,眼珠似乎也即將被這壓力擠壓而出。
“轟...轟...轟”
隨著一股巨大的沖力,我被狠狠地拋了下來,如果可以想象我此刻的樣子,呵,用狼狽之極,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我強忍著劇痛,眼睛轉向后側,謝天謝地,隊員們都還在。
我正準備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驀然,一陣聲音灌入了我的耳朵。
“終于到來了”。
“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