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兒
第六章
“還請皇上恕罪！臣和長公主之間并無什么問題。”沉度緩緩的說。
“你下去吧，朕靜靜。”
“微臣告退。”
待沉度離去后，清絕輕喚到“暗影，出來。”
至黑暗處走出一個黑衫男子，“暗影參見皇上。”
“替朕去查，溫沉度和溫沉憐。”
“是。”
暗影離去后，清絕起身站在窗前“落兒，你究竟想利用朕幫你做什么……”清絕無奈的閉上眼，月色下一襲明黃，沒有白晝的偽裝，只剩下無限的倦意和對煙落的愛。
“皇上，這是你要的。”暗影把東西遞過去。
“恩，你下去吧！”清絕拂拂手。
清絕一頁頁翻看，他根本無法相信，沉度深愛著的是他自己的親妹妹，那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沉憐……
清絕覺得自己好像很多事都無法清楚的知曉，他來到太和宮，“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兒，你還是來了。”太后輕嘆道。
“母后，寒兒……”
“皇兒坐吧，”太后說道。她抬頭看著前方，回憶起當初，“那時候憐兒那丫頭，可謂是哀家最為鐘意的后位人選，論模樣，品行那都是無可挑剔的；只是那丫頭偏生愛上了自己的親兄長。”
“那，為何沉憐又……”
太后看著清絕，“寒兒自幼就喜愛沉度這孩子，哀家也是看著的，只怨天意弄人啊，哀家密傳沉憐進宮與她談過，憐兒那丫頭也是通曉之人，卻沒料到就在寒兒與沉度大婚的前天……唉，去了西城的火窯，當著兄長的面就這樣跳了進去……”
太后掩面用帕子拂上眼角，“那丫頭走的剛烈，什么都沒有留下。然而沉度卻怎么也放不下，寒兒還是義無反顧的嫁過去，今日的事，比哀家預想的晚了太多太多，哀家都以為，放下了……唉。”
清絕一字一句的聽著，透過落兒，他好像看見了那個絕世的女子……
? ? ? ?第七章
將軍府
沉度在書房里坐著，畫軸里的女子依舊靜靜地低頭撥弄著古琴，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憐兒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憐兒，憐兒……”沉度的手拂上女子的臉龐。滿臉透出悲戚，又想起了憐兒三年前留下的書信，沉度馬上從暗格子取出當年他不敢看的那封信……
沉度雙手輕顫的打開信，“此生，何時忘卻營營？只愿，只愿來世，定不負相思……
憐兒絕筆。”
沉度走至古琴旁，盤腿而坐，彈著那首《相思引》，所有的事故都好像在琴聲里一一浮現，憐兒的一鞪一笑，一次次回眸，習慣性的低頭，想起憐兒和他之間……
“參見，思嬪娘娘，”
“起來吧，本宮來看看長公主。你們退下吧。”李思思笑著對眾人說。
李思思蓮步走進殿中，“哎呦，思思見過長公主。”
“思嬪娘娘，你有何事？”清寒冷冷的問著。
“長公主，您真是可悲，您如今在這里休養，他溫將軍卻……唉，還當朝請求皇上賜婚，要娶思思的家妹……”李思思違心的說著。
“你給本宮住口，咳咳，一派胡言。將軍怎么可能……”
“長公主事到如今，只有思思對你說真話，他們都瞞著你，不是嗎？要是思思是您，早就了卻一生了，但思思不是你……”李思思打斷清寒說著。
“出去，出去，你給本宮出去！咳咳……”清寒掙扎著起身，沖李思思大喊。
“那思思就先下去了，長公主您好生歇著！”
李思思離去后，清寒急火攻心，咳咳咳，鮮血至口中吐出，清寒虛弱的扶著床欄苦笑，“雙花雙葉又雙枝，咳咳……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底，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咳咳，清寒絕色容顏染上絕望的寂廖。
只是清寒忘了，忘了沉度怎么會……忘了沉度除了沉憐之外再無心于她人……忘了，忘了……這般蹩腳的謊言，清寒信了，信了。
清寒想，也許她離去………
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三日后，清寒向清絕說明原由回將軍府，只是清絕不知道，走出大殿的清寒將是他最后一次見到，從此……
將軍府
清寒面色憔悴，強顏歡笑地對著府里每一個人交代后，遣退所有人，獨自坐在安然閣里……
“這也許是最后一次了吧，再沒有后來了，沒有了，憐兒，等等我……”清寒苦笑著，將白玉的酒杯倒滿，將其中一杯加入最紅顏，自顧自的說笑。
“我是不是很傻，沉度。還是放不下……”清寒扯著嘴里笑。端起酒水走去書房，路上清寒走得很認真，一步踩一步，她清楚的記得她從最初嫁到府里，每日都從安然閣走向書房……
? ? ? ?第八章
路，最終還是到了盡頭。清寒站在門口，深呼吸平復自己，叩門，“夫君，我進來會兒。”清寒說道。
“進來吧。”停頓會兒，沉度說著。
清寒端著酒水走進來，在桌前放下，“夫君，我們談談吧，”清寒先一步坐下，對著沉度說。
沉度默默看著清寒，三年來他們第一次認真的，靜靜地坐著看彼此，清寒比起當年多了些溫婉，典雅，只是面色憔悴了不少，而沉度也不似當年，如今也是沉穩了不少，眉羽中常年抑郁留下來無形的憂郁。
他們都不似最初了，或許，只有畫上的女子依舊碧玉年華，依舊如初，依舊素手焚香撫琴……
“沉度，別在叫我長公主了可好，我累了！喝了這杯酒你就休書一封，放我走吧。”清寒痛心的說著，眼睛紅紅的忍著淚水。
“……清寒，我……對不起……”
“別在說了，沉度，別說了。夠了。”清寒搖頭打斷了沉度的話。“沉度，你抱會兒我好嗎？像抱憐兒那樣，就一會兒好嗎？”
沉度繞過桌子，輕輕的把清寒攬去懷里，沉度哽咽了，清寒也笑著流淚了。
“寫吧，沉度，這是我最后的要求！”清寒至沉度懷里退出，淡淡的開口。
清寒那種淡淡離去的感覺讓沉度有著別樣的感覺，沉度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曾了解過清寒，從沒有……
清寒淡淡的笑，沒有流淚，輕輕的催促著。當沉度轉身在書桌上寫下休書，清寒雙眸紅紅的掛著笑接過……
“這杯酒，我先喝。”清寒端起酒杯閉著眼仰頭喝下，淚，順著眼角流出，“奈何橋，嘆，隔距；釵頭鳳，搖，人離。”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門外，清寒壓抑的笑，笑著笑著淚水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流，咳出來的血染紅了那封休書……
門內，沉度莫名的心慌，捂住胸口，可是有些東西還是控制不住的蔓延開……
“長公主，長公主，來人啊，快來人……”綠芽驚慌地大喊。
沉度聽聞聲音快步走出來，看見清寒的粉色羅裙被血染紅，口中有吐出鮮血……紅，觸目驚心的紅，沉度心提到嗓子里，他想起了那杯酒，酒……
“清寒，清寒，你怎么了？怎么會這樣？快，快去傳大夫來，快去。”沉度摟住清寒憤怒的大喊。
“沒用了，沉度。別去了，我累了，讓她們離開吧。我這樣子好丑，不要別人看見……”
“清寒沒事，不怕，我在這兒，我在。”沉度心很慌，他不斷的安慰清寒，安慰自己。
“沉度，”清寒伸出手拂上沉度的臉，氣游若絲的說著，她真心的笑了，帶有舒心的笑，眉心的淚滴愈發靈動，“我好累，我想憐兒了，好想好想憐兒，可是我也好怕憐兒會怪我……”
“清寒別說傻話，會沒事的，沒事的……”沉度握著清寒的說哽咽地說道。
“你知道嗎？曾經我好嫉妒，咳咳，好嫉妒憐兒。她有你的愛，所有的一切她都有。身在帝王家，我羨慕她的自由，羨慕她可以為你做一切我做不到的事……咳咳，可是我沒有害她，那日我是同她說了，你們不可能，咳咳……逼她離開，可是 ，可是……我沒有要她死……”
沉度緊緊的摟著清寒，淚還是落下來了。
“沉度，我好開心，好開心，咳咳……你這樣抱著我，好幸福，咳咳……你能說一句你愛我嗎？咳咳……就算騙我也好，讓我在自私……自私一次……”鮮血從口里吐出，清寒無力的說著。
“清寒傻丫頭，是我對不起你，其實我一直都明白，我和憐兒不可能，不可能……但是憐兒是我眉心月華，我曾最為深愛的人；而你是我掌心朱砂，是所有時光里陪著我的人，我接受不了憐兒的離去，自欺欺人的折磨自己，也折磨著你，對不起……清寒。”沉度把下巴擱在清寒的發頂，打開心房的承認自己對清寒的感情。
“眉心月華，掌心朱砂，掌心朱砂……咳咳……夠了，夠了。”清寒笑道，發自肺腑的笑，這一刻她發現所以的一切都值得，沉度是愛她的憐兒是曾經的，而她是現在的……
“沉度，謝謝！我有個要求……咳咳……我走……我走后……水……隨波逐流……”清寒痛苦的從喉嚨里發出聲。
“清寒乖，不要睡，睜開眼看看我，清寒，大夫快來了……”
“沉度，我……我看見……看見憐兒了，這次……這次我選……選憐兒……只盼來……來世，你先……先遇見我……”清寒緩緩閉上了眼，眼角的淚順勢而下，手無力的跌落下來……
“清寒，清寒……”沉度喃喃自語的喊著，閉上眼，緊緊摟著她。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年憐兒離去的樣子……他們一起在西城柳樹下相依的模樣，她穿青衫嬌笑，她騙他去買糖人，她站在火窯旁，她說話挑眉的樣子，她說‘哥，莫負寒姐姐’的樣子，最后全都匯聚在她站在窯上對著他回眸一笑，縱身跳進火海……
“清寒，不怕。我帶你去找憐兒，我們像以前一樣。去所有我們想去的地方……”沉度抱起清寒要城外的湖里走去。
沉度一步步走下去， 水，一點一點，漫過他的腳踝，膝蓋，腰際……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她好似安穩的睡著了，眉心淚滴靈動，嘴角含笑，嬌柔溫婉，舒適的靠在他的懷里，沉度含笑的低頭吻至女子的眉心，鼻梁，紅唇。任水一點一點淹沒于他她。至胸口，肩膀，下巴，眉眼……最終湖面回歸平靜……
? ? ? ?第九章
三日后皇城里
煙落高高的站在城墻上方，一襲血色宮廷裳，迎風飄動，風拂過她蒼白的面頰，稱得她眉心的紅梅愈發妖嬈。
“清寒，為什么？最后你還是選擇了離去……我做錯了什么？”煙落閉著眼站著，“我曾經以為，只要我愛著你，就算世人不許，我也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及你一分一毫，可是……可是到頭來，你還是厭惡這樣的我，不愿見我，”煙落撫上左臉上長長的疤痕苦笑。
“娘娘，您快下來，那兒太危險了……”
下方宮娥大喊，煙落不理會，她抬頭看向皇城外，“清寒，落兒愛你，很愛很愛，落兒不做秦七落，不做落妃了好不好，落兒去陪你……”
“落兒，你快下來，來朕身邊，快……”清絕趕來，看見煙落站在高高的皇城上，大聲說到。
“皇上，臣妾對不住您。落兒累了，落兒要回去了……”說著縱身一躍，如斷線的紙鳶一般，落入皇城下， ? ? ? ? ? 這一刻，煙落明白了，明白了她們所有的人，都沒有沉憐的瀟灑，自由，她的離去帶著所有的眷戀，她卻實是一個奇女子。煙落笑了，傾盡一切的笑了，一襲紅裳絕色妖嬈，在風中綻放凋零……
紅，觸目驚心的紅蔓延在清絕的視線里，他記不住他是怎么回到晨曦宮的，他不記得了，或許是……他還記得，那日竹林，有位女子，絕色容顏，隨風而舞，一鞪一笑，清冷妖嬈，只是這傾城沒有對他，最后依稀記得她裊裊婷婷的背影，朝迷蒙的竹林里走去，直到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都沒有回頭……叫他如何忘懷，她曾留給他的短暫溫暖，換他用一世傾還……
? ? ? ?第十章
溪晨在溫府收拾沉憐的東西時，走進了書房，看見了掛在屏上的畫軸；畫軸里一青一白的身影。女子一襲青白羅裙，眼似秋波，脈脈含情，一對遠山眉里含有道不盡的柔情，朱唇一點，勝比桃花。稍低著頭，發上步搖相稱，素手焚香撫琴，微風吹落樹上的梨花，落至她的四周。對面的男子人品秀拔，骨骼清朗，一襲月華色長衫，眉羽之中有著淡淡笑意，發上正插青松色簪子，手持長劍，迎風而舞，滿院梨花飄飛，穿過他，留在了她身邊……旁處簡簡單單題字：不負如來不負卿……溪晨把畫軸細細用繩子綁好，帶走了。
多年后在左相府書房內，有個糯糯的聲音問著男子，畫軸里的女子是誰？
只看得那畫中女子一襲青白羅裙，眼似秋波，脈脈含情，一對遠山眉里含有道不盡的柔情，朱唇一點，勝比桃花，發端梨花步搖搖擺，立于青板橋上，輕輕回眸一笑……
“ 回首是瀟瀟暮雨，天涯盡頭看流光飛去，
不問 何處是歸期，今世情緣不負相思引，
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記，
莫回首 笑對萬千風景，今世情緣不負相思引，
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記，
莫回首 笑對萬千風景……”
一曲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