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一個估摸著十來歲的小姑娘。入冬后的日頭即便是刺眼的很,也感受不到暖意,加上清晨的疾風,街上皆是裹成球狀的行人。她在人群中并不顯眼,但小小的身軀卻聚集了很多人的目光。
? 她穿了一件赤紅色的裙子,一個人自顧自的在那兒摘路邊的常葉青,葉子被她一片一片整齊的鋪在手里,嘴里還嘟囔著什么。
? “她腦子有點問題。”耳邊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回過頭,旁邊的小攤販湊到我面前開始絮叨起小女孩的故事。“這孩子小時候學習可好了,我們都說她爸媽以后得享福了呢,誰知道啊,小小年紀瘋瘋癲癲的……她才十歲哦,看起來也沒哪兒壞了,哎呦,都說她裝病呢……”
? 小攤販女人那天似乎在耳邊聒噪了許久,聲音不小,周圍行色匆匆的人們都因為她的聲情并茂對那個小姑娘側目。而她的故事情節如何我全然沒有聽進去,我一直看著那個小姑娘,她好像聽不見這些不懷好意的聲音,可我看的很清楚,那個女人開口的那一刻,她摘葉子的手顫抖了一下。很輕微的一個動作,像錯覺一般,她的神色自若,我甚至潛移默化的認為,她是個病人。
? 而后過了一個星期,而遇到這個看似怪異的小姑娘也只是小小插曲。她的模樣并未讓我印象深刻,我也沒有過多時間去臆想她的經歷。可是,我又遇到了她。經朋友介紹一份心理輔導的工作,我并未多想,去了過后發現是她,而她一開始也認出了我,可是卻并沒有過多的反應。簡單的介紹過后,朋友便與她家人出去了,我伸手試探著去撫摸她的頭,她抬眼望向我,雙瞳里沒有一點這個年紀該有的光彩,卻也不是那種深不可測。就像一眼泉水,冰涼的同時又很清亮。說不清道不明。
? 按照慣例,做了心理調查,分數極高,也就是極危險。我每每問她問題,她都是淡淡的回答,即便有些隱晦的少女問題,她也是稀松平常的樣子。我很疑惑,腦子里突然響起那個女人的話“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病呢……”。她好像看出我的反應,緩緩的開了口,“你覺得我說的,是真是假呢?”,我看著她稚嫩的臉,又回憶起她的資料,“學習成績不錯,在學校也是文娛出色,各方面都很正常,甚至是出類拔萃的那一類女生……”? “你先說說,你覺得,是真是假呢?”? 她并沒有回答我,只是示意讓我別出聲,她突然牽起我的手,我至今還記得她手心的溫度,很冰,她帶我挪到門前,讓我貼在門上聽。外面是她的家人跟我朋友在溝通,我看著她,耳朵里傳來她家人的聲音。“我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們難道還能害她嗎?她真的是精神有問題嗎?我們就是給她的愛太多了……讓她裝吧……我們仁至義盡了……家都被她整散了……”。
? 我一下子撲上去捂住她的耳朵,她的個子很小,穿的很厚,卻一點溫度都沒有,我半跪著,看著她的神情并無什么變化,只是說了幾句淺淺的話。“姐姐,我知道長大以后就會懂很多事了,可是那是長大以后的事兒,我不喜歡他們告訴我的這個世界,所以我也不想懂。我要留在這兒,永遠不長大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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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終究是小姑娘,矯揉做作的詞看的太多,傷春悲秋日日嗟嘆,從沒有長大,卻不得不長大。
? 皆是如此。
? 故事沒有結束,卻也沒有繼續。
? 結局如何并沒有那么重要,過程好不好也沒什么意思,她后來的生活如何我并不知道,我也只是接觸了她短短一個星期,而后便離開了。無從知曉,也不想打聽。我知道,她是個任性的孩子,幼稚又裝腔作勢。我也知道,那天午后的陽光明媚,她趴在窗戶上睡覺,睡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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