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干嘛?”看見 三個男孩不斷的在地上撿著各種石頭和土疙瘩往一個橋洞方向投去,我忍不住好奇的問。
“那里有一個馬蜂窩,我要把它投下來”回答我的是其中一個叫張李偉的男孩,12歲,黑黑的皮膚上閃爍著兩顆明亮的眼睛,他是今天我要訪問學員的外甥,剛才在屋里已經認識過了。
馬蜂窩我是知道的,經常在屋檐下搭窩,會蜇人,小時候我和大人們一起用長長的竹竿點上火燒過馬蜂窩,為了避免馬蜂惱兇成怒被蜇的滿身大包,我們往往都會全副武裝。但這仨男孩真大膽,就這么短褲短袖的上陣了。
“馬蜂窩在橋洞下住的好好的你們投掉干嘛,小心它們飛出來蜇你們”我內心有點害怕的警告到。
“這種蜂我必須投掉,他會咬家蜂的”
“它蜇家蜂干嘛?”
“是咬,不是蜇”
“蜇和咬還不一樣啊?”我一臉懵逼的問道。
“不一樣的,咬的話只是疼一下不會腫痛,蜇的話是會把毒針留在了肉里,會腫痛”張李偉回答我的時候停了下來,一臉認真的樣子。
“家蜂?就是你們家養的蜂嗎?”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真覺得自己好白癡。
“不是的,家蜂就是產蜂蜜的那種蜂,人們平常喝的都是家蜂產的蜂蜜”張李偉仍舊很認真的、口齒清晰的回答著我的問題。
通過上面幾個一問一答,這個小男孩身上的某種特質很吸引我,讓我忍不住的又繼續的站在那里看他們不停的投著馬蜂窩。這個時候我發現那個馬蜂窩已經被石子砸出了一個口子,從口子里飛出來幾只蜂,嚇得我練練后退幾步,喊道“馬蜂飛出來了!還不跑?!”
“不用擔心,這幾只是軍蜂,他們是出來保護和修復蜂窩的,蜂窩里大多是工蜂,還有一只蜂王,他們各司其職,是一個分工明確的團體”
“哦,你懂得還真多啊”聽完以上這些,我忍不住的夸了他一句。
“我爺爺家養蜂,所以就知道些”他終于靦腆的笑了一下。
看到他笑,我也開心的抬頭望了下面前的大山,綿延起伏,山腳下但凡有空的地方都種上了玉米,有的一人多高,有的卻很矮。玉米地里、小路邊上零散的長著一顆顆核桃樹,我知道這個鎮是核桃之鄉,現在又是青皮核桃的季節,于是就問李偉能否帶我近距離的去看看,他高興的答應了,跑過來走到前面帶路,一起去的還有他同歲的表妹,名字叫新穎,也是有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睛,和他的靦腆相比,新穎倒是活潑了很多,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跟我聊著天。
新穎用著標準的普通話跟我講到:“我們這邊種的都是玉米,現在這個時候玉米快熟了,你今天晚上要不走的話我們帶你去烤玉米”她一邊說一邊笑著,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順手又剝開兩個玉米棒子,看看可不可以吃。
這時候我看到前面幾步遠的地方有一顆核桃樹,樹干粗壯,枝繁葉茂,估計有幾十年的樹齡了,又大又青的核桃把核桃枝墜的彎彎的,第一次見這么大的核桃樹很是驚喜,“這就是老核桃樹吧?”我向他們確定道。
“是的,這顆是我們這的老核桃品種,像旁邊那些小的核桃樹都是新品種”李偉仍舊很認真的、字字篤定的回答我。
“老核桃樹產的核桃和新核桃樹產的核桃有什么區別嗎?”
“有區別的,老核桃樹的核桃大小不均但口感很好,脂肪含量高,新品種核桃個頭更大更好看,但口感上不如老核桃”他們兩個爭先恐后的跟我講道,看來都很懂。
“李偉,你爬上去給姐姐摘幾個核桃嘗嘗”新穎對著李偉說道,說完又扭頭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看到他們如此真誠可愛,我也不禁開心的笑了。
看的出來李偉是爬樹的老手,幾秒鐘的時間就站到了核桃枝上,一邊跟我講著話一邊挑著大核桃摘給我。他們說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核桃成熟的季節,那時他們每個人都變成了猴子,爬到樹上打核桃,看到核桃像雨一樣落下來就甭提多開心了。
摘完了核桃我才想起問:“這是你們家的核桃嗎?咱們就摘了?!”
只見他們倆淡定的跟我講:“我們上山無論是烤玉米還是吃核桃,都是隨便吃,只要不是自己家的就行”聽完后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是有意思,于是又繼續問他們平常都玩些什么。
他們也是興致高昂的跟我講到:“秋天,我們經常約上小伙伴到山上露營,用玉米桿子和樹枝搭成帳篷,搬來比較平滑的石頭鋪上厚厚的樹葉作為床墊,再摘點酸酸的野果子、烤點玉米,渴的話就喝山泉,我們把水引流到帳篷附近,用石頭把水儲存起來,再用碎砂石凈化,喝著又涼又甜。冬天的時候我們會到山上滑雪,坐在一個草墊子上就滑下來了,有趣的很。夏天的時候我們還會吃蛇,蛇皮、蛇膽都是很好的中藥材......”平原長大的我還沒這種體驗,聽的我一時入了迷。
“我們雖然喜歡露營卻不會花一分錢,因為我們覺得花錢太費了,花錢容易掙錢難”李偉講的不卑不亢,但卻聽的我心里一陣發酸。
接下來他們又跟我講了很多笑話,什么老法海要娶新白娘子、孫悟空和白骨精結了婚、癩蛤蟆如何上了天之類的,很荒誕,但確實很搞笑,哈哈哈哈......
和他們邊說邊笑,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什么時候一大片烏云已經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我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走了,但現在我們仨已經是好朋友了,彼此不舍的很,他們苦苦的勸我今天不要走,要帶我去吃香噴噴的烤玉米,還要給我剝好多核桃。后來新穎知道我還有工作,又跑到屋里拿了一大把手工做的手鏈,有核桃做的還有一種野果子做的,一定讓我挑一個戴在手上。李偉說戴上辟邪還不會做噩夢。想想自己最近確實容易做夢睡不好覺,就欣然的接受了這個小禮物。
走的時候,我們約好了,下次我還要來,跟他們一起上山露營、打核桃、抓蛇、滑雪......
在城市里生活久了,會發現很難碰到真正有趣的人。偶然的下鄉卻讓我碰到了他們,兩個12歲的孩子,明亮探索的眼睛和真誠可愛的心靈,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讓我覺得有趣的很、豐富的很、透亮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