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流行過母親節、父親節，中國人傳統的情感內斂，使親人之間很難像西方人一般，袒露彼此的愛戀和諸多情緒。我對西方的節日不甚推崇，但對于這兩個表達對至親情誼的節日，卻是自從知曉那天起，就開始有意識的在這天有所表示。
還記得第一次在母親節和父親節那天，分別給老媽老爸打電話，雖然沒有當面表達，但我能感受電話那頭他們的喜悅和激動之情。我和所有的中國兒女一樣，一方面理所當然的接受著爸媽的關心和溫暖，一方面卻吝于表達對他們的情誼。我們可以在朋友們面前肆意的訴說衷腸，卻不會在父母面前說一聲“我愛你”或者是“您辛苦了”，似乎他們的給與是如此的理所應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份潛在內心那個渺小角落里的柔軟情緒突然之間暈染開來，我習慣了空閑下來給他們打一通電話，哪怕沒什么事，問哈在干嘛，是否吃飯，家里天氣可好等看起來無營養的話，我知道電話那端的他們定是高興的。老爸老媽的手機都是被我淘汰下來的機子，他們的屏幕上不約而同的設置的都是我和姐笑顏如花的自拍照，曾經聽老家的鄰居說，爸爸總是很得意的向他們展示在他看來很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三星手機，也不厭其煩的給大家看屏幕背景里那個穿紅衣服的是他的幺女兒。每每聽到這，忍不住潸然淚下，與父親過去種種的芥蒂，瞬間煙消云散。
02
回到主題，說說趙小姐---我的老媽，老爸稱她為老趙，鄉親們都稱她趙姐，我的堂兄弟姐妹稱她四嬸娘、四伯娘、四舅母，還有一直改不過口的趙嬢嬢，表兄弟姐妹稱她為幺姨，而我和姐姐常常稱她趙小姐，滿足她永遠18歲的少女之夢。
趙小姐是個傳統而又時尚的中國婦女，她個子較矮，體型圓潤，不過現在也只有96斤而已。每當我嘮叨遺傳她的基因個子矮了胖了，她總會用驕傲的眼神斜視著我，振振有詞的說：據我了解和研究，全國60%都是我那樣的身材（當然，我和姐也沒研究是哪個機構的成果）。
她皮膚很好，從不過敏，凡是我和姐姐新買的或者淘汰下來的護膚品，她一準兒能用；她很愛看電視劇，特別是韓劇或者類似于啞巴新娘的港臺生活劇，但往往我們還在熱烈的討論劇情時她早已哭得嘩嘩拉拉。
她很擅長家常菜，我的很多朋友說如果她去開個私房菜館，生意一定火爆（她對我講過，她從小的夢想就是開一個農家樂）；她注重服裝搭配，知道全身上下絕不能超過3個色調，會穿吊帶坎肩韓版潮流裙子，也會蹬著時髦長靴，還會每月把新增的白發刷刷染黑。
她喜歡別人稱贊她年輕，她今年52，但每每和她走在街上，很多人都會說我們是姐妹，對此，她樂呵不已，會笑得合不攏嘴。我卻郁悶著，這是說我長得太著急還是說她太年輕？但只要她高興我顯老一點也沒什么不可以是不？
03
下午開始提筆時，她在灶間快樂的忙碌著的，我抱著筆記本，在堂屋，和她有一搭每一搭的聊著，腦海里卻像放電影似的浮現出從小到大關于她的影像。
我和姐姐都出生于80年代，屬于典型的農村80后代表，家里條件窮困，趙小姐在18歲的青春年華里就嫁給了大她10來歲的老爸，她是來自毗鄰縣城---開縣的富裕家庭出身，我無法準確的得知，當時已是重點高中畢業生的她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的嫁到遙遠的城口來。但感謝這份緣分，不然怎么會成就我和她之間的母女情緣？
聽奶奶說，剛和爸爸結婚的趙小姐，山路不會走，也不會過鐵索橋，幾乎用爬的開始一步一步練習這些她之前生命里從沒有走過的路和橋。她從頭學的何止是這些，在她老家全鎮都是趙姓家族，在家里受盡外公外婆寵愛的她，因為排行老幺，大舅大姨二姨對她從小百般遷就，但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口，她什么都沒有，什么也不會。新婚的她，沒有蜜月，沒有休息，和爺爺奶奶分家，甚至連擋風遮雨的房子都沒有一間，據奶奶給我講，年過30的爸爸大男子主義嚴重，不知道怎么對她好，再加上家里窮困，她又不會做家務，不會下地干農活。于是吵架，打架，是家常便飯。當時很多鄰居甚至斷言：梁老四（他們對我爸的稱呼）家肯定要垮！
04
我無法想象處在那種環境里，她是怎樣捱過那些難熬的日子的，可能是有了姐姐的到來，結婚第二年，她懷上了姐姐，19歲的她，自己都還是孩子，是怎樣度過妊娠期的？家里如此的貧困潦倒，是怎么補充營養的？外婆沒在身邊照顧，自家姐姐沒在身邊，奶奶育有8個子女，要照看偌大一個家族，又怎么騰出時間來照顧這個遠嫁進來的四兒媳婦？這些我都不知道。只是在陪伴奶奶的日子從她凌亂的講述中去慢慢感受和想象。
金秋十月，她產下姐姐，卻沒奶水，而且雙乳發炎，差點要切掉。姐姐從小就愛哭，每晚必須抱著轉著很長時間才能入眠，諸如等等，在漫長而平淡的時間里，嬌柔的趙小姐學會了用城口的灰兒坑、鐵罐為家人做飯，慢慢的養肥了一條過年豬，開始能夠在自家地里跟著她的同齡小媳婦兒們一起做農活兒，播種，除草，秋收，備田……姐姐2歲時，神奇的是，同樣的金秋十月，而且與姐姐出生的日期只相隔一天，又生下了我。
小時候的我據說很聽話，不哭，不鬧，奶奶每每說起只要用手一摸我臉上的紅胎記，我瞬間就笑得樂不可支（可惜現在胎記沒了）。但當時一直待在老家沒出去闖蕩的爸爸骨子里有著重男輕女的思想，頭胎是女兒，他有為人父的喜悅和驕傲，二胎還是女兒，他卻急躁和憤怒，于是發火了，趙小姐生產那天，他不在身邊，坐月子時，也沒在身邊陪伴，我不知道現在爸媽的感情總是不溫不火是不是有這些關系，但回到30年前的那陣，此刻我的心里還是有點揪痛。
05
伴隨著日復一日的窮困、爭吵、打罵還有生產所受的冷遇，再加上外公外婆在開縣急切的召喚，她帶著剛出生幾個月的我，不由分說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她每次和我聊起這，總是控制不住淚水，她說也許這一輩子最錯的決定就是只帶著我回了開縣，讓年幼的姐姐在那么長的日子都恨著她，以為自己是被媽媽拋棄的可憐孩子，也造成了姐姐從小缺乏安全感，在最重要的2-4歲沒有媽媽在身邊陪伴。對此，我發表不了任何意見，我理解爸爸、姐姐和所有親人對媽媽的不理解，但站在媽媽的立場，我又是如此的理解她所謂“拋夫棄女”的舉動。
她帶著我回到了開縣，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據說外婆家所有人無以倫比的寵著我，從我能吃東西開始，每天必在煮1-2個雞蛋，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我的小胳膊小腿兒變得如此結實，導致現在怎么運動怎么節食，總是較為圓潤。
06
我不知道22歲的她是怎樣帶著我度過那2年的時光，只知道，在三伯伯（那時的族長）的堅持下，發動力量，找準時機，歷經辛苦，把我們娘兒倆帶回了城口。現在想來，年輕的她，那時是不是痛苦、掙扎、害怕、糾結……但不管她怎樣思緒，她終于還是帶著我回來了，姐姐也在二姑家的精心照料下長大了。趙小姐說，姐姐見到她的那一刻，已經不會叫媽媽了，于是她瞬間淚如泉涌，也許就是從她走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她們母女倆十幾年的心靈隔閡。
已是兩個女兒的趙小姐，變得堅強起來，她和生產隊里的表嬸表姑們一起下地拼命干活兒，回到家里，努力操持家務，慢慢的，在親戚的幫助下，開始修建新房，興許是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們關系也變得融洽，對未來也漸漸憧憬。雖然家里依然缺吃少糧，但小日子總是算漸漸走入正軌。
07
轉眼到了姐姐7歲，我5歲，爸爸在打工的浪潮吸引下，跟著村里的大部隊到重慶打工，在建筑工地上當材料員。每月有幾十塊的收入，更讓小家變得充實起來。趙小姐也已經不再是19歲嫁進來的樣子，她變得潑辣，堅強，勇敢，只是對姐姐和我，一直分外嚴厲，不準下河，不準爬樹，不準走出小院兒，不準到屋子池塘、糞坑邊玩，放學后不準在外面久留，不準和村里的男生躲迷藏玩游戲，還要求我每次考試必須達到80分以上，期末考試必須達到前三名……諸如此類，我已經想不起到底有好多不準。
導致現在我即使已經參加工作14年，回到老家，還能聽到村里的老人說，他們最佩服的就是她教育娃兒，能狠心打，聽說那時候各家教育孩子都是以趙小姐的嚴厲和“狠”為榜樣。
08
慢慢的，我們長大了，我到城里最好的中學去讀書，姐姐中學畢業外出打工，接著我又考上了師范學校。
這期間，趙小姐變得更加強悍，她會喂出很肥很味美的肥豬，賣掉供我們的學費；她會走村串戶的去收土雞蛋轉手出售賺取幾毛錢的利潤，又會去商店批發3毛錢的小零食順便銷出，得以滿足我們日漸增長的生活學習費用。
她甚至學會了吵架，農村婦女們之間的張家長李家短，那個嬌小羞澀美好的開縣妹子，變得強悍潑辣起來，如果有人拿我們姐倆說事，鄙視她沒有生兒子，她會紅著臉粗著脖子說我家的女兒比哪個男孩兒都強！
她學會了那些以前永遠也不可能接觸的吵架語言，她的牙尖嘴利，她的潑辣強悍也慢慢的在村里流傳開，沒人再欺負我們姐倆，也沒人再以為爸爸沒在家，可以欺負我們這個家，也因此，造成了她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只是，如果不是生活使然，誰說她不會繼續是那個溫柔如水的開縣女子？
09
命運何其神奇，在學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我陰差陽錯的報考了開縣師范學校，那是趙小姐的家鄉。
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哭了，從小的夢想是讀高中念大學，我渴望在校園暢游知識海洋的愜意，但木已成舟，家庭環境又著實不好。我依然在新世紀來臨的那年9月，踏進了師范學校的門檻，她也做出了人生一重大決定：要外出深圳打工，要知道，那時的她，已經36歲，在眾人看來，怎么可能在沿海那些發達地方生活得下來？可她堅定的說：一定要出去，既是為了掙錢供我讀書，更是為了陪伴姐姐，姐姐已經獨自出門打工2年，小時候她沒有陪伴過她，現在她孤身在外，是一定要出去的。
當她把這個決定告訴我的時候，我第一念頭是不同意，怎么能離開我呢？她出去了，我怎么辦呢？爸爸那會兒在給縣城給堂兄照看門市，怎么照顧我？難道和年邁的奶奶一起生活？但我什么都沒有說，我不知道是不是當時的我已經被要去師范去念書擾亂了心緒，還是別的原因。
10
趙小姐堅決的踏上了去廣東的列車，和我一樣，開啟全新的人生篇章。之后的3年 里，每月我會在同樣的日子收到150元或是200元不等的匯款單，那也是獨自在外求學的我最開心的時刻。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初次到制衣廠里打工的她，是怎樣的省吃儉用，才能省下這些錢用作我的生活費？
晚上餓得咕咕叫，只有喝冷開水充饑；每天上工10幾個小時，周末還要加班加點，只為了那幾塊錢的加班工資；從不敢上街買東西，第一次坐公交的窘態，在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里，她是否有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她是否想過放棄？但為了還在念師范的我，她都堅持下來。
她在自己的小寢室里，忍受著廣東酷熱的溫度，躲避著生產組長的監督檢查，自己煲湯做飯做菜，只為省下那些不必要的開支，也為了姐姐周末能過來嘗到媽媽做的飯菜。
和姐姐聊天時她曾回憶過那段她和媽媽在外面的日子，她們母女倆依然有爭吵，但在磕磕絆絆中，母女間的心更加貼近，隔閡也在逐漸的消散。
11
轉眼到了畢業季，我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節點，17歲的我，即將投身社會，是否能有我一席之地？
那年的暑假過得異常漫長而又短暫！外出務工幾年未歸的趙小姐回家了，伴隨著蟬鳴和酷熱的夏風，我永遠記得那個頭發長長，穿著白體恤，青色長褲的她，突兀的站在我面前，我傻樂卻恍然在夢里。
12
這幾年，每到節假日，我沒有和同學們一樣的渴望，因為她沒在家。對于女兒來說，沒有媽媽的家怎么能算家？
年過七旬的奶奶充當了媽媽的角色，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聊天，一起看她百看不厭的西游記和白蛇傳，我做作業，她在旁邊繡花繡鞋墊，我學會了給她搓澡剪指甲，她教我做手工女紅，可我老是不會，至今訂扣子也有問題，在我生理痛的時候，奶奶給我煮黑乎乎的鍋底灰和紅糖雞蛋，我一邊悄悄的流淚，一邊大口大口的喝掉最后一口湯。
那三年，也是我生命永遠抹不掉的溫馨記憶，更永遠難以忘懷。年邁的奶奶慰藉了我整個少女時代，可以想象，如果沒有奶奶，也許我的青春會變得陰暗、糟糕。直到現在，我似乎還能嗅到屬于奶奶的床上特有的被子和床單的味道，每晚和她睡在一起嘮嗑的場景，只是來不及報答她，照顧她，寵愛她，她過早的在06年逝世。奶奶的逝世也成了我這輩子都難以釋懷的遺憾。除了奶奶，二姑，幺娘……她們都在趙小姐沒在我身邊的那些年，充當過媽媽的角色。
13
我順利的通過試講、面試考到了一所鄉村小學擔任班主任語文教師，開始了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在我成功就業后，趙小姐繼續回到深圳，她說，要趁她在45歲前，多賺點錢，為我們姐妹兩提供幫助。
我來不及想念她，就開始了班主任語文教師生涯，我的所有激情瞬間爆發，努力工作，認真教學，從畢業時的118斤，不到一學期，驟降到98斤。我的付出得到了匯報，教學成績十分顯著，得到了領導同事和學生家長的認可，學校為我組織的18歲成人聚會，至今銘記在心。
14
18歲后，我的感情世界也一下子萌動起來，我愛上了一個大我很多的男人，是我們一起分配進來的同事，此刻回憶起來，我仍然想不出為什么那個時候會那么執拗，我似乎是拼了命的投入這場初戀。
從開始的拼命隱瞞，到被家人發現后，高調宣誓般的堅持，我不知道18歲的我，是懷著了怎樣的心情投入人生第一場卻也是至今唯一的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親人反對，朋友反對，同學反對，同事反對，總之，認識我的人，沒有一個人贊成！
終于，遠在深圳的她也知道了！那時正沉浸在愛河的我不知道，聽聞我這段奇葩又不可思議的戀愛消息的她，差一點生命就定格在車輪之下，她因為傷心恍惚得差點發動生重大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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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一定是痛苦萬分的吧，她一定是以為她出來打工沒有陪伴我度過青春期，才會造成我有如此偏執的擇偶觀吧，她一定是覺得生不如死吧。
爸爸也是惱怒異常，他說要和我斷絕父女關系，要把我攆出梁家的大門，還要去電視上登廣告……我都不在乎，我還狠狠的說：我不稀罕，你要怎樣就怎樣，我說最沒資格管我的就是你（小時候父親的重男輕女，以及他常年外出誤務工，父愛及其缺位，也是他悄悄修改了我的志愿，我沒有讀成大學），我會有這樣的結果么？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爸爸一定也被我傷心死了，已經50多歲的他，身體本不好，我卻說如此惡毒的話，但那時的我，怎么能想得到這些，我心念念的時是所謂的愛情，堅持自己的愛情，堅信自己為愛情為戰，堅信自己這一生的心都只會為這個男人而跳動。他們能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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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一年，最終還是默許了我們，我們還是在一起了。趙小姐和老爸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似乎一夜間白了頭，但他們盡全力的幫我，特別是物質上的幫助，幫我度過了最艱難的幾年。
我不知道在那幾年的每個夜晚，她是不是都會淚如泉涌，輾轉反側？
但我漸漸明白不被家人祝福的愛情真的經不起世事考驗，我們從開始的悸動喜歡愛戀逐漸爭吵打罵懷疑諷刺，直到07年爆發，我又和當初決定相愛一樣，堅持而決絕的和他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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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趙小姐搗鼓出來的煙熏火燎中，回憶那些時光，我再忍不住眼中的淚水，肆無忌憚的奔涌而成出，在這個恬淡的傍晚，悄悄躲回房里，酣暢淋漓的淚如雨下。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聽朋友對我講，趙小姐對他們說，她出去打工幾年，錢沒賺到多少，生生的差點失去一個女兒。
我當時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現在我明白，她肯定是自責的，她肯定總是在想：如果她一直在我身邊，也許我就會和所有女子一樣，平穩美好的度過自己每一階段的時光，教書，戀愛，結婚，生子，一路安好！但現在，卻注定了一路坎坷，一路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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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通過了公選領導干部考試，擔任副鄉長。這之中，也是趙小姐一直鼓勵我，鼓勵我去筆試，面試，給我打氣，直到最后的敲定，送我去上任。那幾年，我幾乎已經很少看到她笑得如此開懷的樣子，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活過來了，未來也一定會活得更好。
慢慢的，日子變得正常起來，趙小姐又開始搗鼓很久很久以前做過的生意路子。她在步行街擺地攤，推著推車賣水果，每天凌晨4點批發蔬菜去賣，我也慢慢的適應了從學校到鄉鎮的轉變。
這期間，爸爸回老家不打工了，姐姐嫁人了，生孩子了，我們以為生活就這么繼續平穩的下去。但媽媽又決定到重慶來學習做月嫂，參加統一培訓，干凈利落的她很得雇主的喜歡，從最開始的月薪2000元，慢慢漲，到現在的8000元。到今年，完全辭工回來修建新房，完成她開農家樂的夙愿。而她，也已年過50，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那光滑的皮膚也悄悄的爬上皺紋，一頭烏黑亮麗的農發也早已浸染霜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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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我也從當初那自以為是、自我中心的刁蠻任性的女兒逐漸成長歷練蛻變。
現在，我會帶著她一起，去美容洗臉做SPA，陪她逛街買菜，和她聊天說家常，說我的工作，聊我的生活，談我的未來打算，為她染發，陪她看韓劇，和她一起掉淚，一起嬉笑。只是關于愛情婚姻，她依然不太敢提，我也一直回避。
我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未來，但我想告訴她，想她能明白：她已經為我和姐姐操了那么多心，為我傷了那么多心，未來一定要開心才是最好，不管怎樣的日子始終是我要去親歷。就像當初外婆不舍她一樣，再不舍，日子也得是自己才能過下去。我已經在這渾濁的社會摔打了14年，有荒廢，有虛度，有失望，有開心，未來，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難，有趙小姐一直陪在身邊，我都會像她一樣，堅強勇敢的面對所有的風吹雨打，坦然接受所有的酸甜苦辣！
20
明天休假結束，即將返程，看她在旁邊碎碎念要按時吃飯少喝酒多加衣服，我忍不住鼻子發酸。和天下所有的兒女一樣，從來不敢想象有天沒有母親的日子，哪怕只是想一想，都忍不住潸然淚下，祈望我家趙小姐永遠年輕，一直健康。
唯如此，此生無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