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兒時在家里,此刻在軍中。
薇菜剛冒出地面就被人采摘,有時候,我覺得它們也很可憐。
它們冬天發芽,春天才長出嫩枝,待粗壯的莖完全生成,需要經歷四季輪回。
春、夏、秋、冬,便是一年,一年又一年,何時才能回家?
記得她笑著說,薇菜也分男女,有公有母,采摘時要選公的,不能傷了母的,若亂了公母,來年就沒的采了。
亂,整個國家都已混亂不堪。
在軍營,條件艱苦,人要與馬爭草吃,誰又會在意薇的公母呢?
異族來犯,一紙王書,十五歲以上的男兒均被征召入伍。
鄉官讓我放下鋤頭,遞來一柄長矛,說:
“為天子,伐不臣。”
前線戰事吃緊,那天走的很急,父母年邁,無法送行,唯有她跑出大山,氣喘吁吁說要見我一面。
又不是回不來了,這姑娘,真是可愛。
“我會回來的,回來就娶你。”
只是,什么時候能回家?我并不知道。
我日復一日駐守在哨臺,為三軍傳送情報。
每天站在最高的地方,我時常眺望家的方向,不知千里之外的她,還好嗎?
我想回家,我好想她。
遠處的車馬隊浩浩蕩蕩,坐于最中間的,是我軍主帥,御駕的兵車已經起行,我必須盡快回去待命。
弓箭常掛身后,盔甲不敢脫下,沒有一天不嚴陣以待。
邊境兇險,一旦交戰死者無數,我心愁苦,生怕從此回不了家。
時至今日,我越來越不明白為何要打仗,將軍說,男兒當建功立業。
對于他,戰爭是榮耀,對于我,戰爭是消耗。
北方的獫狁作亂,常年累月,不休不止。
一年又一年,還要打多久?
戰爭被無限延長,回家更遙遙無期。
我恐怕要食言了。
若我在家,想必父母已經說好親事,妻子兒女可以聚在一起……
暖春熙熙,楊柳依依,記憶里的人都在等我,那些美好的場景,總會在夢中出現。
一開始,我喜歡做美夢,夢里什么都好,后來,隨著離家的時間越來越長,我開始做噩夢,夢到父母老死,故鄉不在,心中的她也尋不得見。
我以為是夢,原來都是真的。
我回來了,不知不覺,已經忘記有多少年。
我老了,老得軍隊里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廢物。
風未定,雪僵住,回家……回家……
可是我沒有家了!回到這里,沒有親人,也沒有愛人……這是種無法形容的悲苦,誰又能懂呢?
我離開家鄉太久,家里人都已經去世,唯有幾處荒涼的墳。
山上的薇菜還是很多,我看著它們,這哪里是薇菜,分明是她當初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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