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灰青色的,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洞。雨淅淅瀝瀝下了好一陣子,還不見停。在屋檐躲雨的我,矯情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想這本該是一個有故事發生的天氣。
好像有預感似的,他從書店走出來,我側眼能看到他穿著天藍色條紋T恤,黑色長褲,又清爽又陽光。
他走過來。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緣分這一說,但他走路的樣子,插兜的姿勢,微微一抬頭的感覺跟我在腦海中重復過無數遍的完美男生一模一樣。
我裝作不在意地瞟了一眼,便紅了臉,就再也沒有勇氣抬起頭來。
雨挺大的呢,打我的傘一起走吧。
你家也在嘉和胡同?
嗯嗯,我是住在第二個胡同口的蘇寧遠。
這個名字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我常常看到你從那里經過,你走路可真慢!他笑出聲來,因為,你總要走在每塊青石板的正中間。
他在默默關注我!
我心砰砰的跳,卻不敢正視他的臉,但能感覺到他逼人的清俊。
到了他家門口,他把傘遞給我,天青色,像天空一樣深邃,精巧的木質傘骨,剛好可以握在手中。
他手心的溫度,微涼。
二
為了不讓媽媽看到,我悄悄把傘拿進房間,掛在窗臺上,待控干了水分,按照傘的紋路,一片一片細致地把它疊好。
他是在一直關注我嗎?對著一把傘笑確實很傻,但在他眼里或許很可愛呢!
心溫暖地要溢出陽光了。
深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把他寫進日記,那個穿天藍色T恤,黑色長褲的男孩子。蘇寧遠。
夢見自己置身于迷惘的雨里,看不到盡頭。突然有人用清悅的嗓音說,用這把傘吧。
我轉過頭,想要看清他的模樣,只是雨霧橫在我們之間,怎么也看不清。
原本的喜悅突然無影無蹤,只想撥開雨霧,看見他,可他把傘交到我手里,跑著離開了,想喊他的名字的欲望被堵在喉嚨里,開不了口。
心好像破了一個洞。好難過的心情。
醒來還是一絲絲的悵然。
還好是夢。
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呢。
應該是因為太緊張而未看清他的樣子吧。
明天一定要看清楚。
三
課間的時候,我看見他出現在我班門口,陽光在空氣里形成一條光帶,而他的臉就融在光帶里,整個人鑲嵌在門框里,像一幅賞心悅目的彩色素描。
我忙不迭走過去,也許是我喜悅地太過明顯,班里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我。
我發現我還是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即使沒有陽光,這是一個很奇怪懊惱的事情。
我問他,他說,可能是你還不夠了解我吧。
我說,不一定的吧,卻一些路人我根本不了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長相。
他說,嗯…我原本是不在這世上的,創造我的那個人沒有想好我的臉該是什么樣子,有一天她想好了,也許我就該離開了。
我大吃一驚,道,你會離開嗎?去哪里,你是要轉學嗎?
他搖搖頭,笑得寵溺,我不會離開,我會永遠陪著你。
我這才安心地點點頭。
發現真是奇怪,明明和他才認識了幾天,卻無比信賴對方,跟別人也許五年十年都達不了的默契和無話不談,卻能在幾天之內與他建立。
其實我還是很害怕他會突然消失,越美好的東西就越容易失去。
我應該是想多了,他不僅沒有消失,并且見到他的次數更加頻繁了。直到在書店,我看著他大聲道,你好像比以前清晰了。
他輕輕地點頭,眼睛里隱著不明情緒。
就這樣,我每見他一次,他就會清晰一點,我就擠出所有時間去跟他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我發現我可以看到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他那雙清亮的眼睛。
我沒有告訴他,因為我突然感到一種恐慌。
他像往常一樣跟我告別,眼睛里有我不清楚的傷感。
四
他已經五天沒有出現了。
我跑到第二個胡同口那家,大力拍門,可沒有人應。
問他的鄰居,這一家人呢?是搬走了嗎?
那婦人瞪大了眼睛,仿佛可以把整個我裝進去,道,開什么玩笑,這一家打我嫁過來起就沒住過人。
我問,著急地要哭了,怎么會沒人,這家人姓蘇,他家兒子叫蘇寧遠啊!
婦女同情地看著我,再沒說話。
我突然想起那把傘,他送的那把傘。我開始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地找,消失了,像蘇寧遠一樣消失了。
我問媽媽,你見過我房間里那把木質傘骨的傘嗎?我朋友送的。
媽媽邊拖地邊抬起頭,是不是青灰色的那把。那不是你去年在一個鋪子買的嗎,我給放雜物間了,傘放臥室是什么道理!
我不確定地問,是我買的?
媽媽擦著桌子說,可不是嗎,當時你非要買,怎么勸都不聽。
想起他說的那句話,我原本是不在這世上的…
有一天她想好了,也許我就該離開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到自己日記的最后一頁。
小說大綱:
男主:蘇寧遠
天藍色的T恤,黑色的長褲,面貌清俊,長相(有待商榷)
住在嘉興胡同第二個路口
每天都會看青禾上學,兩人結緣與一次書店躲雨…
記得他說,我不會離開,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是的,他永遠不會離開。
我靜靜地坐在書桌上,完成這個美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