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從教之路,不知不覺已走過十幾個春秋。工作中我盡心盡力,盡職盡責,我善待每一個孩子,嚴格要求每一個孩子,因而嬴得了學生的尊重與愛戴。在十幾年的教書生涯里,在學生犯錯的問題上,有遺憾也有愧疚,但有一件事卻常常令我感到欣慰。
那是大概六七年前吧,我擔任九年級2班班主任工作時發生的事情。當時是九年級的第二學期。由于中考在即,學習緊張,九年級學生要在星期六補習課程。事情就發生在前一天晚自習下課之后。
我家住在學校附近,那天晚自習過后我就回家去了。10點半左右,我正準備休息,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原來是同事小何打來的電話。告訴我她宿舍旁邊的學校圖書室里響動很大好像進人了。幾個年輕教師都不敢到圖書室去看。我聽后第一感覺是進賊了,于是馬上趕到學校,隔著窗子察看了一下,也沒發現什么。讓兩個年輕人打著手燈,我小心地從窗口翻了進去,跟著進去了兩個學生,在打開燈的一剎那,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恐怖極了,原來有一個人趴在靠墻的地上。我壯著膽子喝了一聲“什么人?”這個人緩緩站了起來,我們一看原來是我班上的封德云同學。我心中大為惱火,和其他人一起把封德云帶到辦公室,嚴加審問。
在辦公室里,我仔細的詢問了情況。原來封德云說他只是想到圖書室“拿”兩本書自己看,翻窗而入的時候不小心把靠窗子的一個缺腿桌子給踏翻了。他覺得被發現了。于是情急之下趴在了地上,想等遲一些再出來,結果被我抓了個現行。我聽后哭笑不得怒不可遏,嚴肅的進行了訓斥。其實這個學生犯錯不是一次兩次,學校早就警告要勸其退學。但鑒于他特殊的家庭原因,一次次被送回家,一次次又在家長和本人的苦苦哀求下回到學校。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按常規處理,那就是讓家長領回家,再也不要了。我們正在說請家長的事,沒想到封德云一下子跪在我面前,要求我們保密,只要不告訴學校、家長,怎么處理都行。我一下子不知所措,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突然想到了他的家庭,他和我是一個鄉鎮的,離得并不遠,他的家庭情況我很清楚,他的母親是他爸爸年輕打工的時候帶回來的一個外地女人,結婚后生了兩個男孩,封德云還有個哥哥。夫妻二人感情不和,在兄弟兩很小的時候,他媽媽就離家出走,不知所蹤。他爸爸和早已退學回家的哥哥常年在外地打工,只有春節回來才能父子團圓。他被寄養在他大伯家。他基本上就在學校里吃住,不愿回家。他對學習早就失去了信心,之所以不想離開學校,就是學校還能提供基本的生活條件,又有同學在身邊,不感到孤獨。
想到這里,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酸。他這個年齡,本該在父母的精心呵護下健康成長,而他一個14歲的孩子卻承受了常人不曾承受過的艱辛和酸楚。我的心一下子軟了。我說:“其實也沒有什么,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樣嚴重,我想再幫你一次”。
由于受到傳統觀念影響,在我心目中,學生犯錯就該嚴懲,特別是偷盜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由于怕出事,怕擔責任,以往出了這樣比較嚴重的違紀事件,往往把責任推給學校,學校為了嚴肅紀律,就會嚴肅處理,甚至勸其退學。有些學生因此失去了在校學習的機會。這次我心一橫,把這件事扛了下來。我給其他在場的老師以及知情的學生交代了一下,和顏悅色的對封德云說:“回去休息吧,我相信你能夠改正,你能夠做好”!封德云趕忙說:“謝謝老師!”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封德云對我那種感激的眼神,那么真誠,那么可憐。
處理完這件事情,我的心久久無法平靜。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一個正確的決定,我有點被自己感動了。到了第二周的星期一晚自習,封德云又來找我,誠懇地承認了錯誤,向我表達了改正的決心。后來,封德云平淡的讀完了初中,沒有考上高中,但再也沒有犯錯。后來聽說他當兵了,學了汽車駕駛,退伍后跟別人跑運輸,有次他給我打來了電話,他說過幾年自己也要買個車。我聽了非常欣慰,告訴他要注意安全。
有時候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會原諒的”,我們為什么不能允許學生犯錯,為什么不能給學生更多的機會呢?犯錯誤對學生來說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是一個人成長過程中必然要經歷的,不值的大驚小怪。學生犯錯后為什么不進行耐心細致的教育和引導,而是簡單的推給學校,推向社會。試想一下,當時如果把小小年紀的他推向社會,他將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呢?如果他變成一個危害社會的人,毀了自己,我將于心何忍。不管怎么說,勸其退學,必將改變一個學生的人生軌跡。
有人曾經說過:“要善待孩子,因為我們都曾是孩子”。對于犯錯誤的學生,我們不應該一板子打死,要換位思考,“假如這個孩子是我”、“假如這孩子是我的孩子”,我們會怎么辦呢?作為教師不該單憑自己的好惡印象,斷送掉一個孩子的錦繡前程。
夜深人靜時,我常常想起他,想起他曾經的那個眼神。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幫助了一個學生,讓我感到幸福,教育了一個學生,讓一個教師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