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毒辣到蟬也不得不通過鳴叫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整個教室里安靜的連頭上的電風扇都顯得吵鬧,經過一上午的復習做試卷大家都已經疲憊的趴在座位上睡著了。
堅持寫完最后一道題的我也終于可以開始睡覺了,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緊接著一張丑惡的嘴臉出現在我面前:“夏海,走,出去轉轉,呼吸新鮮空氣,順便和你聊聊天。”“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死黨的份上早抽你了,你長這么黑就是因為從小被抽多了。”我一臉不情愿的被他拉到了通往廁所的過道里。
“夏海,還有10天就要高考了,苦逼的高中三年終于快結束了,這個暑假有啥打算?”
“不是吧,大哥!還有10天才高考,而且也不知道能考的怎么樣,先不想那么多,把高考考完再說吧,我就想離開這座城市!”
“誰不是?我也不想在南京了,這里雖然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但是更多痛苦的記憶,我想離開這里,考到北京。我想看看天安門和長城,看看帝都到底啥樣,我想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想想看,我們讀了多少年書?12年啊,三分之二輩子就這么沒了。但你有真正熱愛過讀書嗎?”
“沒有,我對讀書也沒興趣,只不過我知道高考是我擺脫農村束縛的唯一辦法,只能堅持走完。”
“所以啊,在這里,南京,我做了大半輩子不喜歡的事情。我希望從大學開始的下半輩子有新的開始,所以我需要和你一樣離開這里。對了,你想考去哪個城市?”
“周明,說真的,也挺佩服你的,你畢竟有自己的想法。而我甚至都不知道想去哪里?我只想離開南京,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這里似乎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為了嘲笑我而存在的!”說到這里時一股悲傷從心底涌上來,濕潤了我的眼眶。
“夏海,兄弟,別難過。我理解你,我經歷過和你一樣的痛苦時刻。愛上了一個代表你全世界的人,然而她卻連自己世界的空氣都不給你。離開這里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忘記這段痛苦的回憶,開始新的生活吧。”
“嗯,不瞞你說,我現在不敢回憶過去也不敢想象未來。因為不管什么樣的場景都會有她,我完全想不到一個沒有她的時空。不管我怎么努力忘記她,卻依然在我的腦袋里冒出來。”
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周明,你知道嗎?我昨晚還夢到她了,我夢到她出意外了,我被驚醒后才發現一切都是夢。可我怎么也睡不著,內心只有無盡的空虛,就像在深海一樣死寂。”
“兄弟,你陷得太深了。你之前不說是你要放棄她的嗎?這樣怎么參加周五晚的畢業晚會?你還要面對她啊?好好想想吧,堅強點兄弟!”
是啊,我還要面對她,面對一個一輩子無法忘記的名字——喬雨。
她長得是那么的與眾不同,可愛小巧的臉蛋似乎總掛著兩個迷人的酒窩,和別人聊天的時候還時不時眨個眼睛賣個萌,我的心就這么被她拐走了。
我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暗戀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和她表白。可結局卻是作為班長的她不想戀愛,也不能談戀愛。可我依舊不死心,找尋一切機會接近她,但物極必反,她終于對我忍無可忍準備像班主任舉報我騷擾她,對,是騷擾她!!!
“唉,我倒是想騷擾你,你給我機會嗎?”沒辦法,我只能放棄追求她。可那種天天看到心愛的女孩卻連和她說話的權利都沒有的生活是多么的殘酷!
于是我把所有的痛苦和愛轉化為學習的動力,隨著成績越來越好,我離她也越來越遠。
這一切仿佛昨日一樣歷歷在目,可最害怕的畢業晚會終究還是來了。看到穿著白色連衣裙在舞臺上唱歌的她,我內心的所有防線徹底被擊垮,原來我所有的不在乎都是為裝出來的,她仍然能夠把我的心跳從靈魂中挖出來。
別人可以開心的欣賞她的表演,可她越出色我的心越痛,她的歌聲仿佛就是為嘲笑我的無能而存在的。為了逃避這種痛苦,我只能離開教室去走廊上看夜空發呆。
可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小伙子,怎么了?畢業的晚會都不去參加,在這發什么愣?”。我轉過頭來發現一個頭發蒼白卻格外精神的老爺爺拄著拐杖站在我面前,說來奇怪,這老爺爺身上有一股從來沒見過的氣質,他的拐杖在零碎的燈光下顯露出未知的金屬光澤。
“沒什么老爺爺,只不過快畢業了不舍得大家,有點難過就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您是來找您孫子的嗎?我可以進去幫你喊出來!”
“非也,我就來看看,這里是我的母校,都60年沒來過這里了。你能帶我進去參加你們的畢業晚會嗎?”
眼前這位老爺爺從說話開始就一直微笑看著我,慈祥的讓我感覺他似曾相識,身體不由控制的就帶他去了我們班。
進去后他主動坐在了最后排一個,并邀請我做他旁邊。此刻大部分同學都在班級中間瘋狂著,然而我完全沒有心情和他們一起慶祝即將結束的高中,只能灰喪的頭坐在了老爺爺旁邊。
“同學們,下個星期三就要高考了,高考結束后我們就要各奔東西,各自去往理想中的大學,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我在這里祝愿大家都能進入理想的大學;”
喬雨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繼續道:“我們一起度過了痛苦漫長而又充滿快樂的高中歲月,我到現在還記得軍訓李教官帶我們一起唱《朋友》的畫面,今天讓我們一起再合唱一首《朋友》好不好?不管我們未來分隔天涯還是海角,我們都要記住我們曾經一起征戰高考的歲月!”
這份慷慨陳詞伴隨著熱烈的掌聲和電視上漸漸出現的周華健而結束。
“你不去和他們一起唱歌嗎?”
“不想去,沒什么好紀念的,他們都是我再也不想聯系的人,高考結束后我將徹底忘記這段記憶。”
“但你無法否認這就是你青春的一部分啊,它實實在在發生著,存在即合理。這段時光會讓你學會更加珍惜身邊的人,因為有的人不經意間就在你心里永遠刻下了痕跡。相信我,孩子,你將一輩子記住這段時光,去唱歌吧。”
在老爺爺的鼓勵下我不情愿的擠到了人群中間,進去后我才發現很多平時很開朗甚至有點討厭的人都濕潤了眼眶。眼光找到喬雨白色的連衣裙上,抬起頭發現她臉都哭紅了,眼淚從她淺淺的酒窩里停留了一會又毅然決然的掉落下來。
不知覺我的眼淚也流了出來,我們彼此搭著肩膀高喊著朋友這首歌,“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直到我們唱的泣不成聲。。。
“感謝你,也讓我擁有了這份寶貴的回憶。你們班班長真的太有魅力了,你有喜歡她嗎?”
我實在無法相信年紀這么大的居然能夠問出這么羞恥的問題。“這。。。喜歡是喜歡,不過我們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您就不用操心了。”
“為什么?”老爺爺睜大眼睛盯著我,感覺此刻他比我更像個年輕的小伙子。
“不瞞您說,我追求過她,花了很長時間可一直沒有結果。其實也是,如果她真同意和我談戀愛了,班長都談戀愛那這個班級就亂了啊,哪還有什么學習氣氛?畢竟高中的主業還是學習。”
“呸,你這都是借口,誰告訴你的?戀愛就一定影響學習?這都是謬論,你們這些年輕人思想都有問題!”老爺爺似乎著急了。
我頓時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我的事情他那么著急干什么?而且又是年輕人感情上的事情,這老頭腦子有問題?我便不想在搭理他,繼續看著同學們圍在一起聊天吃東西的場面。
“我比你更了解你,這樣我和你說個我自己的故事,不過這里太吵了,我們去外面的走廊上說”看出了我的猶豫,老先生接著說“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從我的故事中找到你最在意的東西,你會明白你究竟是誰?”
“我出生在農村,從小爸媽都在外地打工,所以小時候都在思念爸媽中度過,正是這種離別的痛楚讓我明白了心痛的感覺。讀書后除了認真學習和玩耍外我基本都在找尋讓我這份心痛轉移的事情,或者一個人。可初三畢業后我仍然沒有找到這種感覺,似乎我一輩子都會在適應別人的要求中掙扎著;
可高一的軍訓徹底拯救了我,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被她蕩漾著微笑的臉所迷住,我的心突然砰砰砰直跳,我緊張的把眼睛轉向別處,可是心像是安裝了個復位器一樣又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她的身上。那一刻我才明白,這就是我一直找尋的感覺。平靜下來以后,我詢問站我右邊的同學那個身高只有159的女生的名字,他告訴我她叫。。。”
“喬雨?”
“是的,就是喬雨。”
“你。。。你到底是誰?你怎么知道我所有的經歷。。。你他媽到底是誰?”我即憤怒又害怕,他怎么會如此了解我,他有什么目的?我握緊拳頭做好了隨時開溜的準備。
“夏海,別激動,我不是壞人,我就是你,是來自未來的你。”老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如此認真,以至于我不敢輕易否定這句“瞎扯淡”的話。
“小學生都不會信,更別說我個高中生了,你是不是我遠方的親戚還是什么的?告訴我你到底要干嘛?”
“不,夏海,我認真的告訴你,我就是60年后的你。我生活在2077年,是一個商人,我花了很多的錢,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系才擁有回到過去的機會。我回來是為了彌補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否則我到死也不會瞑目。”老爺爺說完后狠狠地剁了下他的手杖。
“我。。。我不信,除非你能證明你來自未來,而且你就是我!”
老爺爺從口袋里一個黑色卡片并說到“我知道你會這樣問,所以我提前把能證明的資料都放了進去,我只放了一些重大事件的資料。這個設備是指紋解鎖,你拿到卡片后摸下屏幕就可以了,因為你就是我。”
我小心翼翼的拿住這個金屬質感的卡片,拇指剛一觸碰屏幕它就立馬變形成一個指套卡在我手上,隨即一股電流從指尖流出,我眼睛立馬看到了我未來的畫面:我看到了自己參加高考、參加大學畢業典禮、再到自己陪兩個孩子玩的畫面,最后是我乘坐時光機的畫面。
結束后,我幾乎全身發抖的把黑指套拿了下來,我曾經也幻想著知道未來,可真的知道后才發現當未來一切已知的時候,生活將會只留下按部就班的枯燥感。
“我告訴你這些事情已經違背了國家《時空旅行法規》,在未來我將被判入獄,去一個完全沒有信息的地方。因為我改變了歷史,所以我‘未來’的未來將會與你現在的‘未來’完全不一樣,我必將消失在這個時空里。”
“消失?你說的是死亡?”
“我只是消失在這個時空,并不會死亡。當然我身上的一切變化會從你正式行動開。但記住,你只準成功不許失敗,因為如果你失敗了,我們兩真的會在彼此的世界消失!”
“什么?我也會消失?你到底什么意思?說清楚點!”我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這是個簡單的邏輯題:我穿越時空來找你完成一件事情,如果你沒有完成,那么按理說未來的你一定會繼續坐時光機過來;可未來的你已經知道了自己坐時光機過來不會成功,那么你就不可能回到過去,那么現在的你和未來的你彼此矛盾。”
“因為矛盾,所以我不能存活在這個時空,只能消失?”“是的,所以這件事只能成功不許失敗,這件事就是讓喬雨成為你的妻子。”“這怎么可能,你也看到了,她對我完全沒感覺,我表白過。另外你太他媽的自私了,不對,是我自己腦子有病,我怎么會想方設法殺死我自己?”
聽完我的話老爺爺似乎也急了“你這輩子從來沒有幸福過!高中畢業失去了和喬雨的聯系后,你以為自己可以通過努力學習,畢業后努力工作賺錢來轉移自己這份心動。你總是挑戰最不可能的事情,你去創業,去賺一輩子花不完的錢、去環球旅行、去深海探險、還去過外太空。但你從來沒有幸福過,為了責任你和愛你但你不愛的人結婚生子,但你絲毫感受不到心跳的感覺。”
老爺爺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尤其是我所在的時空——2077年的昨天,公布了最新的基因工程成果,已經可以實現讓人類永生,而我是他們公司的投資人,擁有第一批永生的資格,可我不希望自己接下來的年月里仍然在后悔和懊惱中度過。我們經歷過沒有心跳的那種無助感和孤獨感,這次我們,更確切說是你,必須改變這個歷史。”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找她,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讓她回心轉意。”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想想看未來的你做了那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我鼓足了勇氣去教室找喬雨,可得知她20分鐘前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我便發了瘋一樣四處找她,終于在一樓的走廊角落看到了她:
“班長,聽我說,這事很嚴重很嚴重,我感覺我要死了,只有你才能拯救我!”
“你有問題啊,嚇我一大跳,我才是要死的那個人,被你嚇死了”喬雨后退了身體。
“對不起,我錯了,主要我太緊張。。。不對,太害怕了。。。因為我要死了!”
“呵呵,你果然還是這么‘可愛’,我看你現在還好好的啊,到底什么事?”說完她就坐在了走廊上的石椅上。
“我說的是真的,剛剛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給我幾分鐘可以嗎?”我哀求道。
“夏海,鑒于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本不該再和你說話;但鑒于我是班長而且這是我們未來的最后一面所以我愿意給你5分鐘。”
“前幾分鐘我想了很多夸獎你多獨特,多漂亮的話,但我發現現在都是多余的。也許真按你說的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所以我必須和你說真話。”我低頭看著她“看到之前坐我旁邊的老人了嗎?”
“看到了啊,你和他聊了挺久,是你的親戚吧?”
“嗯,但不是親戚,那個老人是未來的我。”
“未來的你?哈哈,好的好的,你繼續說”喬雨臉上蕩漾起讓我無法理解的笑。
“你不驚訝?!等等,我不是吹牛皮,我知道你覺得我幼稚,你喜歡更成熟的男生,我看得出來,但我說的絕對是真的,我以這次高考發誓,騙你考不上大學。”
“別別啊,我信但不要拿自己的未來做賭注,我們還年輕。不過我需要你證明他來自未來!”
哎呀,我怎么忘記問他要可以證明未來的證據呢!正當我著急的手足無措時,手無意中碰到了右邊的口袋:是他的黑卡片!
“這個就是未來的科技產品,可以讓你看到未來的畫面,不過這個只能由我打開,你拿著我幫。。。”還沒等我說完她就把卡片拿了過去。
“這個黑乎乎的東西怎么用?啊,她套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無比驚訝的發現卡片居然存有喬雨的指紋,這不可能!它明明只能識別出事先錄入過指紋的人啊,她怎么能解鎖?這到底怎么回事?!我拼命的在回想和老先生見面的細節,他說的每一句話,防止漏掉了什么重要細節。
一陣陣哭泣聲打斷了我的沉思,抬頭一看,喬雨早已淚如雨下。
她把黑指套拿給了我,并用濕潤的眼睛盯著我看——仿佛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
我好奇的把指套戴在了手上,伴隨著一陣電流,我看到了在一個雨天的咖啡店遇到喬雨的畫面,緊接著是我們在農村舉辦婚禮的畫面,我們一起辛苦創業的畫面,直到畫面最終停留在躺在病床上上的喬雨。
她握著哭的和小孩一樣的我說:“夏海,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謝謝你這么多年給我的包容和愛,這世界上我唯一舍不得的是你,我怕我一離開你就無法堅強的面對生活。”
“不,你不會離開的,現在醫學這么發達肯定有辦法的,我們去國外,國外肯定有治愈癌癥的辦法。”
“夏海,你比我更明白,我已經接受最新的方法一年多了,我也以為我曾經康復了。。。可現實卻。。。你明白嗎?”喬雨哭著說:
“我這輩子最遺憾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在高中的時候接受你的表白。。。我多么希望能多陪你走過一個10年,一個擁有最美好的青春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