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們,不懂得地里的麥子什么時候被播種和收割。日復一日,在窗臺明凈的案幾上數著路上的車,在細雨斜陽的日子里做著鄉下人的夢。為了幸福勞累了一輩子,也只是把苦水兌了淺歌低唱,便把那玩意兒叫做人生。
然而馳志伊吾,年輕人都向往這樣的大城市。十年前,為了更好的教育,跟太多的年輕人一樣,我也離開了家鄉來到城市。也許是年輕,那些年所謂的困難艱苦于當時我看來也只是汽水里的泡沫。畢竟是普通人,書讀的不多,錢花了不少,不曾也不會經歷什么男默女淚的橋段。至今仍然記得的,除了這些年要感謝的師友親朋之外,就是那城市里每到夏日,便會開始驅雷策電的臺風。
那風是很大的。南方的城市,只要靠海,大多會有個大約名為定海,鎮海的建筑。正是所謂心存信仰以抗天命,你看那風東刮來西吹去,樹倒了,橋塌了,真是蠻夷之地。可千百年前的人們偏偏選擇在這里扎了根,生了芽,經過千百年的與天斗與地斗,居然也枝繁葉茂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同樣的信仰,如今的鄉下人棄了田園的小康,為了那“觸手可得”的財富夢,他們選擇了和千百年前的先祖同樣的道路,他們決定再次反抗自己的天命,只是這次的對手,不再僅僅是城里的風……
與風永不停歇的斗爭教會了人們永不服輸的精神,經過一次次的摧毀和重建,我們學會了在茍且的橋洞里偷生,也學會了在曠遠的大地上馳騁。這多年過去了,我也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走南闖北,從一個城市到了另一個城市,如今也在向下一個城市去,不經意間地感受了各地的風。但諷刺的是,十年前的我站在狂風里大聲呼喊著,像飛在暴雨中的海燕;十年后的我拿著破碎的傘,努力尋找著庇護卻逃不了濕透的命運。再下一個十年,我又會是以怎樣的姿態,在風中?
如今,我也忘了地里的麥子應該在什么時候播種和收割,我坐在高樓里,同時也是地上穿梭的小螞蟻。我開始擔心未來自己會跟出生在城市里的堂弟一樣,不知道冬筍挖出來的顏色,沒聽過公雞打鳴的叫聲。可是我會彈琴,我會攝影,我知道在禮服的口袋里應該放條手巾,只是我在年年一樣的風里,漸漸忘記了本心。
“叔叔,你會累嗎?”幾年后我也將聽到這樣的話,那會是另一個在風中成長的孩子,他學會了叫叔叔,但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累。他可以如同海燕般奔跑而不知疲倦,而我們,在還沒邁步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終點。
頹唐的話,說多了并不雅。風還會繼續吹,人只會越走越遠,時光匆匆始終也留不下,不要輕易地去傷今懷古,那是上帝留給詩人的任務。作為普通人,如同小螞蟻一般奮斗是我們的榮耀,只是下一次,等城市里再刮起風的時候,只要骨頭還斷不了,試著:
面對疾風吧,Hasak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