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路多了,浪漫也就蜷縮成了月下竹柏影;見的人多了,耐性也變成了漂在微涼的普洱上撇也撇不干凈的茶末。其實我怕打開窗戶就被陽光撞個踉蹌的感覺,其實我討厭和做不了一點像樣事又斤斤計較的人周旋。因為這兩樣事情都是生活要考驗你的開始。
考驗需要端出激情去面對,而我卻想找個小舍收留它。
用了華麗的瓶子盛滿江上清風,風就死在瓶中;奮袖掬一掌的盈盈花香,香氣就被體溫損殺于掌心……所以,小舍不能俗,甚至不能有鐵質的門和沖之不破的柵欄窗,最好有雕欄的床幃,這樣當我的心里奔騰起壺口瀑布的浪沫、或回旋著三清山的鳥鳴、或有華山索道上碰擊的鐵鏈亂響時候,恰巧有地方安排我的不羈。
人家說麗江的客棧很好,或許確是如此,但我卻怕當把腳步落在層層疊疊的村鎮中,被過重的小資情調抹殺了自己的初衷;人家說江南的園林可人,或許也不枉傳,但我就擔心過多的商賈巨匠們的眼光和我的思路并不契合。我更厭倦了那假借著小舍之名行售房之事的房地產們,那僅僅是騙錢和謀殺中產階級的工具而已,不值一提。
所以,小舍應該是彪悍的,有厚實的土墻,有包漿的低低門檻,有露出青磚的花臺;所以小舍的厚重在于它的不精致,但耐看;所以我不需要嬌滴滴的娘子在里面還要左右伺候著,一個半粗不細的婆娘能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即可……
可惜陋室之名已經被劉禹錫所取,已經有了太多了標榜無名實則就是以“無名”為名的舍屋,太過不堪。那樣子無異于心里帶了獵艷念頭去旅游,或者帶著小三游山玩水,本心就不在于此,如何容得下純正的初衷。
小舍只屬于激情,和懷抱激情的軀體。
或許不僅僅是想象:
我的小舍門開著,可透風走水,可迎蠅趕蚊,這樣,當有人扛著民主口號走到我面前猥瑣地跟我說:“校長,績效方案這樣調我可以拿得更多些……”
我就可以在小舍里,從崇山峻嶺間收回目光,溫柔地看著他,面帶微笑,輕聲地說——可以給老子滾遠點嗎?
201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