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吉利鼠。
是個不純正的老鼠。
為什么要用個?因為我變成了一個奇怪的老鼠,脫離了老鼠的范疇之內,鼠族幾乎容不下我這樣的另類,它們說我是個恥辱。可是我腦海中有那么一個思想告訴我,我是吉利鼠,我遠比那些自認高貴的同族高貴的多,也比它們聰明的多——這個想法讓我一直堅定的追尋我喜歡的姑娘,讓我不害怕所謂的距離和遙遠,不畏懼所謂的困難,有了勇氣。
所以,原本在鼠族混吃等死的我毅然決然的告訴它們:我想去追尋一只貓,一只老貓。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鼠族的伙伴們揪著我的胡子,掰開我的眼皮,還敲我的腦袋,懷疑我生病了,甚至要把我捆起來。
無奈的我只能恐嚇它們,說我其實快要病死了,我要把我的病過繼給老貓,讓她陪我一起死。
鼠族人民表示:這個世界上的貓,能死一只是一只,竟然空前的統(tǒng)一支持我這么做,我汗顏無比,被它們歡送出門,小伙伴淚眼望著我,而我竟沒有絲毫的留戀。
我想我知道,從此刻開始,我便是孑然一身的老鼠了,再沒有家可言。
沒有人告訴過我外面的世界危險或和平,老鼠的劣根性讓我膽怯的無以復加,躲藏在墻角里不住的磨牙,抑制著我心中無端滋生的恐慌和不安,我感覺到孤單,卻又想起了我最想去尋找的那個姑娘,想起我曾經距離她那么近,我便歡喜,也好像,有了勇氣。
老貓的手藝很好,鼠族作為貪吃的種族,自然是追捧無比,可是貓的店面,總是不愿意接受老鼠的預定,還好的是,我們一向晝伏夜出,天黑時我們便等在門口,排著第二天的隊。
我是最有耐心的那個鼠,一個夜晚的等待對于我來說也不算折磨,等待的甜蜜讓我很歡喜,于是鼠族的排隊事務都是我一鼠包辦。
你有注意過夜空嗎?
我見過最亮最暗淡的星光,也賞過最圓最缺的月光,整個人沉浸在夜色的黑暗里,藏了所有骯臟與不堪,只有眼睛里最執(zhí)著的目光直直的望著我追尋的姑娘,所在的地方。深夜漫長,而且并不安全無恙,身邊偶爾跳過的蟲子驚嚇我的心臟,壁虎叔叔總是一言不合就斷尾巴,嚇得鼠以為什么嚴重的事已經降臨了,一時逃竄,空無一物的凄涼。仰望夜空時,蝙蝠小姑娘總是飛來飛去,倒掛著整理衣裳,時不時還要看我?guī)籽郏瑳]辦法,老鼠和蝙蝠長得太像。可她不知道,相像并不是讓鼠青睞的理由,所以我不喜歡她。
夜晚的伙伴說來很多,但其實真的不多,我等在門前很久,或許才能見到一位路過,更或許依舊是一片寂靜的沉默,正因如此,我反倒快活。
在那種滿滿的寂靜里,我等待著我想要的結果——靜靜看著她的兩個徒弟打開門接受預定,靜靜地排在隊伍的第一個拿號點餐,靜靜地看著她從柜臺的另一邊走著貓步,有些慵懶的打著哈欠,眨眨眼睛,眼神懵懂,卻可愛的緊。
一堆客人推推搡搡的來到店里,一陣喧嘩聲會叫醒她所有的精神。客人太多,墨灰和崖柏忙不過來,我坐在一號桌前,便等著她懊惱卻又無可奈何走過來招呼我,那時候她總是顯得有些強顏歡笑,不如去招待天鵝時候熱心溫柔,我明白的,畢竟鼠族總是不太得貓心,我也是有點失落的,可是她問我想要點什么的時候,軟糯的聲音入耳,那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期待由此戛然而止。
我從未嘗過她的手藝,盡管我排隊點餐,食用的卻是其他的鼠族。我聽說過五香醬牛筋和胡椒鰻魚堡的美味至極,知道東坡肉和紅燒肉遠遠飄散的香味,看過醬爆小雞腿,香煎小黃花,茄子雙味,甚至還有看過烤魚,豆腐和鮮蝦......僅僅是看,我心凄然。
鼠族最喜歡的還是面食,傳說中最后出場的油餅幾乎是鼠族爭搶致死的食物,那場面太亂,我不敢看,總是躲在后廚房的角落里,看她指揮若定的做菜煮飯,饑腸轆轆的看著那一幕,其實也很溫暖,有一次恰逢冬日大雪,我擠在火堆旁邊的角落,她在灶前研究新菜式,我不小心露出我的尾巴,她看到了便怒斥我是賊。我委屈的露頭,我真的不是賊!
她看著我若有所思,最后留給我一塊糕,我不知道那種糕是什么名字,只是很甜很甜,我小小的心臟很暖很暖。
隆冬已過,我決定追尋那個她,出了鼠族卻不知該怎么去追尋她,我沒有錢可以點菜,也就沒有排隊的期待,想想還有些后悔,窩在墻角里一睡便是一夜,奇怪的卻睡得很是安穩(wěn)。
醒來我又溜到后廚——這次老貓正在發(fā)愁蟬族的訂單,看著老貓煩惱的樣子,我只覺得那些蟬族太煩鼠了。老貓拒絕之后便專心準備白天鵝的訂單,這個訂單也是她原本不太喜歡的訂單,我看著她忙忙碌碌的準備著,竟然感到一陣茫然和失落,如果我可以幫幫老貓呢?
懷著這樣的心情,我跟在老貓的身后,看著她忙忙碌碌,想象著我能夠幫她什么——可是她的徒弟太有用了,我?guī)偷纳系拿Γ耐降軅円材軒停乙恢睕]有幫過她,也就一直沒有出現(xiàn)。
白天跟著老貓,看她忙忙碌碌,晚上我便出去尋些食物,偶爾也會在廚房里見到剩下的飯菜。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也不錯,一直陪伴著,我在夜晚她休息時,也可以去做我想做的其他事,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除了不能幫她,一切安好。
可是有那么一天,厄運降臨了。
春夏之際,蝗蟲蟬族,這兩個種族真是自卑又無知可憐的令鼠發(fā)指,明明是自己不夠自信的自輕自賤,說什么是昆蟲就不能怎么怎么樣!自甘墮落的以命相搏,只為了一個明面上的驕傲和逞強,最重要的是,吃的鹽巴都不剩又怎么樣?單純的鹽巴一點都不好吃!
最讓鼠厭煩的還是他們腦殘般的行為傷害了老貓的店,蝗蟲過境,一切都被吃掉了,老貓看到蝗蟲飛過來的時候很惱怒的拿起菜刀,可是轉眼卻跌倒了一樣,我身軀小小,想去救她,可什么也做不到,我看到她平時的徒弟們,我以為她的徒弟們會救她,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她的徒弟們都是顧大局和顧小家的貓,一個護著自己的女朋友,一個一臉猙獰捍衛(wèi)著自己的家,我有些難過的想擁抱昏倒在地上的老貓,也有些開心我終于找到了我最好的可以給予她的地方。
我只守護這個老貓,也只在意這個老貓,其它的我管不了。
蝗族那個老大傻兮兮的還在問我,你一只老鼠為什么站在貓的面前?不怕她咬死你?
我是吉利,是一個不一樣的老鼠,我不怕。
蝗蟲沖上來想要咬我們,可是我的叫聲太凄慘,他們很無奈——其實本鼠有點理解他們的無奈,畢竟他們還沒咬就要受到噪音干擾,可是本鼠也很無奈,因為我膽小。
最后的最后,我藏在角落里,看著老貓住進了接龍客棧。
我想去那里,繼續(xù)我的追尋,我攔住那個精瘦的男人,不讓他離開。
他依舊是笑瞇瞇的說:“喲,你想干什么啊,要進我接龍客棧嗎?”
“嗯!”我不管我的眼神有多虔誠或者看起來很二貨,我只想去我想要去的地方。
他又是一陣滿含深意的笑,又說:“那便隨我來吧!小東西有名字嗎?”
“我是吉利鼠!”我眼里的期待滿溢,想要去306找她。
“嗯,好名字。”他的回答略有停頓,顯得意味深長。
我當時還在想,這么俗氣的名字,為什么他會說是好名字?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我由始至終都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反而是瑞獸,原是合該我有這么一個俗氣又吉利的名字。
這個樣子的我,有點開心,好像配的上老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