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 ? ? ? 當小蘭走在大街上看到來來往往的婦女們穿著干凈漂亮的衣服，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她想起了姐姐，她多么希望姐姐也是這其中的一個啊，她何曾過過一天這樣的日子？這始終是她姊妹們心頭的一個擱手的疙瘩。
她想起了姐姐小時候，想起了那個有兩個長長的水塘連在一起的，有著長長的塘埂茂密的小樹林的家，每天早上打開房門就看見稻田的上面飄著一層奶白色的白霧，一股秧苗的甜香灌入鼻孔。小時候都看慣了這樣的景，聞慣了這樣的氣味，就像沒聞見一樣自然。
? ? 家里姊妹四個，姐老二，弟弟最小。小蘭最喜歡爸爸，爸爸思想最先進，爸生前的打算也是小蘭最得意的：叫哥哥和弟弟當兵將來可以直接分配工作，姐姐在街上開個小商店，也想好讓她到幼兒園當老師。她爸還叫媽只要哥一個小孩，媽偏噗噗騰騰生4個，她不喜歡媽，認為媽是農村里所有的俗她都有的俗人，一遇到什么事情就讓他們忍，從來也不教他們人前禮貌之類的事情，好像小孩都該鉆進老鼠洞里，少出來見人。可惜爸死的早，爸一死媽就讓姐隨便嫁了人，兩個兒子是事前安排好了，虧得小蘭接了爸爸的班，不然也就找個人嫁了。她最看不慣媽是那種燉罐肉吼小孩先吃米飯和剩菜，只有她的筷子在罐子里拌來拌去，小孩們只有低頭吃飯的份，心里盼望著碗里有一塊恩賜的肉。
? ? 在小蘭的心目中 小時候的姐是勝過媽的，每天早起媽叫姐姐起床的聲音，從她住的新房里穿到老房里的姐姐耳朵里，連隔壁家的三爹都笑說早上都不用看鐘表，小雪他媽一喊就起來。姐得起來做飯給他們吃完了去上學，搞慢了還得挨打挨罵。小蘭常慶幸沒有長得姐那副健壯的身板，雖然只比她小了一歲，不知道姐替她頂去了多少活，多挨了多少打罵。哥是長子跟爸到好地方出去上學享福，媽要上班掙工分，小蘭和姐上學還得帶上弟弟，小雪心疼弟把他背在背上。小雪還是個10歲的孩子，但在小蘭和弟面前就是個大人。
? ? 一晃小學快畢業了，小蘭一次放學回家看見姐流淚了，好像是哥說小雪不好好學習將來沒前途之類的話，小雪學習上面是沒有自信的，其實她的字一直寫的很工整比小蘭認真多了，只是年齡越大學習越差，倒是家里活計干的更好了。果然小蘭和小雪同時畢業小蘭考上了最好的中學小雪只考上了鄉中，小蘭帶著被子去上學了，她放假回來，還沒進家就聽她三媽帶著詭異表情告訴小蘭，小雪已經倆星期睡在床上打別，不起來吃飯一直勸都沒用，她要上學，她媽說小雪沒考上好學校，家里農活沒人干不能讓她去上學。小蘭也還不辨是非，她也沒有任何說話的權利。后來再放假回來，小蘭媽老遠看見小蘭回來趕緊把雞下的蛋撿起來，上學的人嘴都特別饞，可是小雪偷偷把煮好的蛋拿她吃。小雪還到學校去給她送米，去的時候還穿著那件最新買的新褂子，就連她爸也只去了一次，后來小蘭還上了高中，就算小蘭學習不好，爸媽還是讓小蘭繼續上，下雪也沒說過半句有意見的話，小雪好像很同意小蘭上學，仿佛小蘭是去替她上她想上的學，替她走向那美好的未來。
? ? 小蘭高中沒畢業爸爸就去了，突如其來的事故給她們家帶來了巨大的改變，哥結婚出去了都是不當家的男人，弟當兵還沒回來，家里就小蘭和媽媽姐姐三個女人，沒有男人的農村家里人的心是虛的，就像是沒有了主心骨，沒有機器沒有牛想種這點地得求多少人，給別人家多干多少活啊，小蘭從外面回來聽小雪說，收油菜弄著弄著雞都叫了天明了。小雪從沒說過累。此時爸單位處理事故的來說可以照顧一個孩子接班，接班意味著脫離農村就是真正有鐵飯碗的城市人了。當然在小蘭和小雪中間選一個，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小蘭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小雪直接說讓我妹吧，她身小力薄的干不了農活。正中了她哥嫂子的意思，反正他們平時嫌姐說話硬不好聽。
? ? ? 她爸才去世不久就有人來提親了，小蘭媽媽甚至沒有打聽一下這家人家的任何情況匆匆的把小雪嫁出去了，值得慶幸的是那家人家窮的很，結婚后住在小蘭家。結婚沒多久這個好吃懶做的男人就露出了真面目，吃喝嫖賭占全了，成了這個寧靜淳樸的小村莊里人的眼中釘，鄙夷的連才出生的孩子都不招待見。就算如此他們姊妹們還是以禮相待，一向的老實善良對待這個不成器的人。可是正在上班的小蘭突然聽人說小雪又挨打了，聽說打的很重。時常小雪挨打都瞞住姊妹幾個，這次是好多人都看見了，平時一有農活那男人不想干活就找茬打小雪然后裝生氣躺到床上去，小雪挨了打干了活還得做飯給他吃。這次聽到這個消息小蘭怒火中燒徹夜難眠，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日，小蘭聯系她哥和弟一起要徹底的收拾那龜孫子，到了家里小蘭就問他，我姐是水性楊花、還是好吃懶做、還是不善待你家人？他犯了什么錯要你打她？那男人如喪家犬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但是他也不服軟繼續狡辯，小蘭頭上的火直往上串：真是他媽的欠揍啊，小蘭恨不能她是男的早他媽劈頭蓋臉的教訓一頓，可惜她哥和我弟，竟然嘰嘰歪歪給這不是人的畜生講什么人生大道理，這種人道理在他面前算個屁！小蘭一來氣厲聲說要么你離婚！要么保證再也不打我姐，當面道歉！不然今天給你沒完!看小蘭來真格的那龜孫子沒法才禿嚕在墻角里哭起來，弱弱的說，離婚就離婚我叫小孩不上學了。小蘭看到面前的這個男人那惡心人的樣子就是一泡臭狗屎！小蘭真想一腳bia死他！后來那龜孫子不想面對現實跑去新疆打工去了，不過他去了好幾年聽說工資也不低但是一個子也沒拿回來。那次小蘭回去半道上鄰居給她說，你姐說，打死也得挨著也得過下去。這不像在她們面前一直都什么不怕的強大的姐姐，小蘭才意識到這么多年和姐姐漸漸疏遠了，小雪不曾告訴過小蘭這樣的話，那次過年小蘭不要她給小蘭女兒的壓歲錢小雪突然的哭了。因為他孩子到幾個家她們都給了。
? ? 小雪一個人在家里農活她是不怕的，那次小蘭回家發現她姐的門牙少了一顆，問起來休閑小雪笑著說開手扶搖機器時，攪把打到牙了。她媽有次跟小蘭說小雪那天差點沒命了，急性胃炎犯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幸虧她媽發現，幫她拿藥還做了點吃的，慢慢好了些，她媽回去了，第二天她又上班去了。姊妹們節假日回去每次都少了小雪一人，每次小雪都在打工，她不能少掙一天的錢，即使她們邀請小雪免費去旅游小雪也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是小雪從來沒有說過家里困難這樣的話，一次都沒說過。后來小雪終于經過重重的磨難蓋起了自己的兩層樓房，這房子是小雪從自己牙縫里省從自己身體上榨，不知道挨了多少不成器老公的打罵，為了掙到錢她跑到新疆去找那個幾年拿不出一份錢的老公，從他手里要點錢她懷著二胎的大肚子還被踢過兩腳。一聽到這些消息，小蘭就心痛，嗓子里有一股氣憋得我難受。她可憐姐姐不知道怎么過的，幾十年沒買過一件衣服，穿的全部是別人給的。沒有給自己任何的好處，就像一個機器只要有油就可以一直轉個不停，從來沒有需求，從來沒有感覺，從來都不想想自己。那個樓房不算最好的在他們村，但是是含金量最高的一棟房子，因為它是唯一棟有一個女人獨自蓋起來的房子，全村的人都從心眼里佩服小雪，這座樓房是小雪的目標，不管如何小雪成功了，這成功超過了他的姊妹也超過了村里的所有的人，見證了小雪自強不息的精神。
? ? 轉眼小雪的小兒子也要上中學了，在他們幾個的勸說下小雪打算讓兒子在市里教學條件好的地方去上學，安排好她男人出去掙錢，小雪去市里租房陪讀，但是那龜孫子根本不算人類，她弟幫他找的開車的活一個月六七千竟然半年都沒給小雪一分生活費，還回來把家里賣糧食的錢敗壞了，小雪沒辦法又去打工，她孩子也不成器和他爸德行像的多，真的氣得小蘭快斷氣了。怎么聽說那龜孫子竟然把家里三只雞給摔死了，小蘭他們心里都明白要不是這娘家人鎮住他，不是摔雞，打的就是她姐。正好過年我們去他家里，姊妹幾個一說讓他交生活費他就賭咒、罰跪、哭哭啼啼的惡心人，就是不同意給生活費的事情，氣的小蘭讓姐和她們一起到市里，坐在汽車上還沒走多遠她姐夫打電話過來說他把家里的被子點著了。
? ? 又過了些時日，孩子也上學一個多月了他姐夫還是分文未給，她們姊妹也是忍無可忍，一起商量著離婚算了。小蘭仔細給那龜孫子算了算帳，到新疆手指被別人剁了一根，手桿子被別人打斷一回，這回來在村里喝酒手桿子又被打斷一回，重活是不能干了正好稱了他的懶心，平時在家不稱心了打老婆打孩子伸手就來，雞摔死了，狗放在太陽地里曬死了，家里成天雞飛狗跳的，永無寧日。就是再窮再沒錢，他那張嘴從來沒有虧待過，抽煙喝酒，任何時候都是第一位的。站在姐姐的角度來說無論如何離婚都是最好的，最起碼可以過上真正的生活就是窮點累點，但是是正常的生活。一想到姐姐可以過上自己的新生活小蘭心里就十分的激動。顧不得哥和弟怎么想，小蘭就開始謀劃起來。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整天都在交流，討論和思考，咨詢律師、和閨蜜商量，和姐姐說、孩子們說、哥哥弟弟商量，小蘭就像著了魔，用自己所有的智慧和能力，最后終于定下方案，她寫了兩個協議一份是同意交生活費的情況下，家里所有經濟收入歸姐姐掌管；如果不同意交生活費就是離婚協議。這天她姐把那男人叫回去，小蘭知道姐姐她干不好這事，小蘭就親自跑過去帶了兩份協議也做好了備份，去和他交涉，那龜孫子果然往小蘭身上潑臟水，小蘭告訴他，我就是來讓你們離婚的！他當然是把協議撕了，最后小蘭還是走了，臨走前小蘭叮囑姐姐不用擔心生活費的事情，我可以每年資助兩三萬，到時候你自己再振點就夠了，你不用怕，他如今掙倆錢不知道哪只腳朝前了，如果他同意離婚說不要孩子，你其實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了，已經沒有任何人性了。果然如小蘭所料一樣。協議簽了。小蘭的心終于放到地上可安生了。剛到周日她媽媽打電話來說叫她姐一定回去說地里的土豆該種了，她姐一聽到媽媽的召喚馬上回去了。周一時她弟打電話來說簽字的離婚協議被姐夫撕了。小蘭打斷弟弟的話說，不要說了，咱姐不是正常人！她的事情以后不要給我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