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親愛的,就在我準備要輕輕合攏書房的門窗之際,陽光竟安靜地落在旱蓮的葉子上,那是圓滿的寧靜,我不得不讓自己的呼吸回落到最恰當的狀態,在這樣的狀態里,是敬畏,謙卑,甚至有一種不安在流動。如果你見過清澈的溪流躍過陽光閃爍的卵石,你就會看見此刻的我是怎樣的神情:自然常常在我們沒有做好任何準備的時候就不徑而至,我們怎么會不慌張啊!美麗的慌張才會讓我們驚嘆于自然的豐裕的奇妙。
是的,親愛的,此刻的光影是旋即要落入山巒之后的夕陽隔著柵欄投過來的。啊!我怎么能夠用“投”字?太重了,是走過來的嗎?是躡手躡腳悄悄放上去的嗎?是嬰兒一樣的睡眠的瞳孔?或者,帶著神秘的力量,要成為銘記時間的方式,在一個小時后天幕完全拉上,空氣里散發著蜜雀喜歡的牡荊花的芬芳之際,夜里的夢所依戀的明媚的形式。植物會做夢的,我想,它們的夢和陽光和陽光的影子有著無比親密的關系,和下半夜晶瑩剔透的露珠會聊上幾句,會沉落在星光瞬間飄逝的宇宙,那些曠野的靜謐是植物夢里的詩歌。難道還有什么比能夠清晰地看見葉片上的脈絡更加令我們心平氣和的嗎?
是的,親愛的,如果有一天,我們站在陽光里,你可以看見我身體所有神經末梢的狀態,我能夠觸及你靈魂里和你的心臟緊密聯系的所有血管的走向,那些讓我們成為生命的活躍的特征,細節到讓我們敏銳讓我們機警地反應生活的恩典的地方,那是怎樣的幸福啊!我相信有這樣一天,正如你擁抱我的時候,我們接吻,我們觸摸身體,我們面對面,我們肌膚之親,我們成為一種淡約的融合,一種無法離析的奇異的美,那要陪伴我們一生的輕盈薄翼一樣的福分,給到我們搖曳多姿的喜悅。是的,此刻風來了,葉片是旱蓮的手,是平鋪直敘的情懷,是坦誠的經絡,是通暢而明亮的音符。
是的,親愛的,直到光影有些涼意,直到山巒在遙遠的地方呈現輪廓般的寧靜,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要知道,沒有自我的意識,才會在我的生命里展現全部的你。我愿意孤立在這樣的時間里,愿意被你的光影收攝我的靈魂,愿意你的手放在我的臉上,或者輕輕地放在我的心上,當夜色來臨,溪流無語,蜜雀的眼睛開始惺忪,我愿意你的到來,是如此的靜謐而讓我有至極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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