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失路

他叫李喬,今年18歲,離開“家”已經5年了。我們是2012年一起從九江開往廣州的火車上認識的。在九江第一次見到李喬的時候,他一個人背著軍綠色的大背包,蹲坐在火車廂之間連接的地方,紅色的水桶手柄和他的手臂緊緊扣在一起。水桶里裝著各種生活用品,肥皂、漱口杯、牙刷、毛巾、衣架……就好像初中去黃埔軍校軍訓的時候帶的一樣。

我的位置緊靠著他蹲坐的地方,我倚著板隔扭著身子,一直觀察著他。原本抱著枕頭打瞌睡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我刺熱的目光,抬起頭與我對視了良久。

疑惑,不解,好奇,警惕,一步步的,他看我的眼神變的越來越恐懼,越來越可怕,就好像小哈利第一次遇見伏地魔一樣。

為了表示我是好人,我主動想他問好:“hi~” 我招了招手。他還是剛剛那個樣子盯著我,慢慢地,拖著水桶挪向墻角。

“你從哪里來?你看上去比我小,你是要去上學嗎?” 我繼續嘗試跟他交流。他什么都沒有說,我開始懷疑了,是不是我的廣普太難聽,外省人都聽不懂。好生氣啊,我扭過身子,抱起鋪上的枕頭閉眼休息。

到了晚飯時間,阿姨推著不銹鋼的餐車,轟隆轟隆地駛向我這邊來。

“盒飯來了,十五塊一份,還有零食飲料!”阿姨高八度的叫賣聲遠遠就能聽到。

“你好,我要一份” 我停了一下,轉過身,看到李喬正在啃著純白的比我拳頭還大的饅頭,“阿姨,兩份,再給我一瓶礦泉水,謝謝?!?/p>

我拿起一盒飯和礦泉水,走到離他還有半米左右的地方蹲下來,“吃飯吧,吃那個很干也沒有營養,還有這是礦泉水。這都是火車上賣的,你放心吃吧?!彼砰_饅頭,嘴里還在咀嚼,愣神地看著我。我怕他尷尬,不敢吃,說完就回座位去了。

十點多,車廂關燈我就睡下了,一直到第二天8點,隔壁床的呼嚕嚕呼嚕嚕的吃面聲傳來我才不得不起來。踢開被子的時候,叮鈴~叮鈴~,不知道什么東西掉地下了。我摸了摸床上,手機就在身邊,那是什么?坐在窗口座位的一個大叔,向我走來,“小伙子你的硬幣!”

“謝謝,謝謝!” 我沒有帶硬幣在身上的啊,穿好鞋子,跑到床尾發現,一張褶皺的十塊錢和一張五塊錢夾在了床縫里。

恍然大悟,我趕緊轉身尋找他的身影,角落的地方已經換人了。垂頭坐回床上,心里覺得好愧疚,原來他不用花這個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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