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十點多鐘,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在略顯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同事們都從電腦背后抬起頭,尋找這響聲的來源。
我匆忙的從一間屋子里跑出來,神情帶著些許的歉意,趕忙接起了電話。電話是我的父親打過來的,沒有多說幾句,電話就掛斷了。電話來的突然,掛斷的也很倉促。
我錯愕的站在工位上,手機還支在耳邊,眼神中充滿了恐慌和不知所措,下一秒我踉蹌的跑向了經理的辦公室,慌張中,膝蓋磕到了辦公桌的邊沿,又發出了一聲巨響,同事們都茫然的看著我,此時我已經顧不得其他,猛然推開了經理的辦公室的門,
“經理,經理”,我顫抖的語調,驚慌失措的神情,讓經理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什么事情,慌慌張張的”
“經理,我要請假,我的母親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聽到是個人的私事,經理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哦,得了什么病,嚴重不嚴重”經理平時對我還是很照顧的,這也和我平時的工作任勞任怨有關。
“具體的現在還不太清楚,有可能是癌癥”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語音已經哽咽了。經理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外。
“那這樣,你先把你手頭的工作和吳經理交接一下,然后就回去吧,有什么事情電話溝通”。
我謝過了經理,退出了辦公室,從工位上拿上自己的外套,急匆匆的離開了單位。
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我從12306上買了今天下午去媽媽醫院所在城市的車票,車程在六個半小時左右,然后我給阿然打了一個電話,阿然是我的異性好友,死黨,在上一個單位認識的,后來又陰差陽錯的都來了這個新單位,不過不在同一個部門。把自己請假離開的事情和阿然交代了一下
“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及時說,不要又一個人悶在肚子里,到了之后把病情問清楚,告訴我一聲,需要哥們時,就吱一聲,隨時打飛的過去” 還是阿然說話的那種風格,炮珠似的。
我“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回到出租屋,簡單的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坐在床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從上大學開始,我就開始了離家的生活,每年也就是寒暑假的時候能和父母聚在一起,有時候勤工儉學也就回不了家了,大學畢業以后,我留在了這座上學的城市,和所有的離家的孩子一樣,以后和母親見面的次數變得屈指可數,更多的溝通就是通過電話,有時候方便的時候偶爾視頻一下。母親對我的關懷永遠都是那幾句:
“有沒有吃飯啊?吃點好的,出門在外不要虧待自己。”
“這兩天變天了,有沒有更換衣服,不要凍感冒了。”
“有沒有談女朋友啊?什么時候方便啊?帶過來給爸爸媽媽看看啊。”
“錢夠不夠花呀,不夠就吱聲”大概就是諸如此類的,我每次都是嗯啊哈啊的插科打諢般的糊弄過去。
而對于他們的詢問,回答我的總是一句。
“我和你爸,身體都挺好,吃得好睡得好,你不用操心。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雞零狗碎的生活讓我總是焦頭爛額,對父母的關心,和父母的聯系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公式化。
二
來到車站,檢了票,登上了火車,每一個步驟都很機械,缺少了每次坐火車怡然自得的心情,火車上很吵雜,紛亂的聲音不時的響起,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形色匆忙的人群,我陷入了沉思。
母親最近的身體一直不太舒服,前兩次打電話,偶然聽到父親提了一嘴,說母親最近便秘嚴重,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正常的排便了,吃了一些藥也沒有起到什么作用,聽鄰居說吃香蕉潤腸管用,母親香蕉吃了無數,現在聞到香蕉味就開始反胃嘔吐。我沒有當做一回事,只是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及時就醫,就匆匆的掛了電話。
母親的身體一直都挺康健,沒有過什么大的疾病,就是腰在年輕的時候因為受苦出大力留下了病根,其余的小毛病,像什么頭疼腦熱,從來都不吃藥,全憑自己的身體扛過去,母親總是說自己很皮實,鐵打的身子。其實我心里也清楚,母親就算是有什么疼痛,都是自己強忍,從不對家人訴說。再說母親的胃淺,一吃藥受不了那股味道會全部都吐出來,所以這么多年過來,我把媽媽當做了不會生病的超人,也不會在媽媽的身體上多操心。
火車開動了,我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的景物,腦子里全是臆想的不好的結果,心里全是悔恨的淚水。
母親是在昨日下午鍛煉身體的時候,突然肚子疼痛難忍,已經開始在地上打滾了,這種行為發生在母親身上是不可想象的,是什么樣的劇痛才能使母親克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救護車把母親拉到了當地的醫院,醫院給出的結論是他們看不了,需要去其他的醫院治療。父親連夜聯系車運送母親去了鄰省的大醫院,就是在這種時候,母親還一再的告誡父親不要把她的情況和我說,不要讓我操心。我堅強的母親,你什么時候才能為自己著想啊。
醫生給出的初步檢查結果不是特別好,更多的病癥需要做手術做進一步的復查。父親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沉穩,沒人可以商量,再說一直瞞著我,怕我以后埋怨他,所以才在早上給我打了那通電話,父親說的不是很詳細,只是告訴我母親得了癌癥,剩下的只是電話里傳來的父親的哭聲。
火車壓過鐵軌轟隆隆的聲響,盛夏時節的車廂里滿是燥熱,各種的氣味混在一起,汗水幾乎濕透了我的衣服,心里確是一片的冰涼。窗外掠過的土地上,農作物長勢良好,欣欣向榮,大片大片的綠色,都是生命的顏色,我的母親,你的生命我要守護。
三
下了火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空中沒有星光,車站外霓虹閃爍,街上還是車水馬龍,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上了出租車,告訴司機醫院的位置,車上電臺里傳來主持人熱情洋溢的聲音,我讓司機師傅把聲音調小,讓自己縮在后座上的一角。車站離醫院大概有半小時的車程,我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
“爸,我已經下了火車,現在正在往醫院趕,我媽現在怎么樣了”
“你媽現在疼痛已經止住了,正輸著液,現在就看什么時候能夠做手術”
“偉偉(我的小名),你媽怎么辦啊”
“爸,你不要著急,你千萬不要再急病了,有什么等我到了咱們在說”
醫院永遠都不會缺人,大廳里還是人來人往,等著治療病癥的病人三三兩兩的坐在休息椅上,還有腳步匆忙的醫生護士。
站在醫院的大廳,我踟躕不前,腳步變的沉重,沒有了來時急切的心情,我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我的母親。呼吸感覺變的困難,腦袋一陣一陣的發悶,腎上腺素下飆升,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來到了母親病房所在的樓層,在樓道看到了在病房外來回踱步的父親。
“爸” 我只叫了一聲,下面的話就說不出口了,父親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雙眼布滿了網狀的紅色血絲,臉色黑嗆嗆的,嘴唇卻有些發白,瘦小的身形,顯得更加的單薄,原本有些彎曲的脊背,彎的更加厲害了。父親看到我,眼中有了一些的神采,快步向我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往母親的病房走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輕輕的打開房門,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睡著了,手上還打著吊瓶。身上蓋著的醫院的被單顯得那么的刺目,我沒有叫醒母親,和父親又輕手輕腳的退出了病房。
我和父親來到樓道里,兩個人挨著坐在了臺階上,我掏出煙給父親遞了一支,這是我第一次給父親遞煙,點著煙我和父親誰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抽著煙,樓道里燈光昏暗,彌漫著煙味,只有香煙燃燒時發出的滋滋的聲響,我和父親都沉默著,不知道怎么去打破這寂靜。
“你媽這輩子還沒有享過福呢,怎么就得了這種病呢”父親有些沙啞的說到,
我不知該怎么安慰父親,不知道怎么能夠給予我父親力量,我扭過身子,用力的抱住父親,眼淚不受控制的放肆的奪眶而出,樓道里響起著我和父親的哭聲,壓制的不敢哭出聲音的哭聲。
“爸,你放寬心,我媽一輩子與人為善,沒有做過一件惡事,街坊四鄰哪一個不夸我媽,老天不會這么狠心的。”
“你媽這個病,大意了,一直沒有當回事,一直拖,你媽也沒有其他的病癥,就是大便困難,怎么就成了癌癥呢”
“爸,不要多想了,今天晚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醫生查房的時候,我仔細的問問醫生,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母親的液體輸完了,護士拔出了針頭,母親沒有醒,估計是身體實在是太疲乏了,折騰的母親疲憊了。
晚上,我租了一個行軍床,躺在了母親的病床的邊上,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病房里,讓病房中的一切朦朦朧朧的,母親的模樣顯得清晰又模糊,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睡在母親的身邊了。
四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醒了,一夜沒有怎么睡,病房中已經有其他的病人醒來了,我看了一眼母親還沒有睡醒,先去把行軍床還了,去水房用涼水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過來,父親已經出去買早點去了。回到病房的時候,母親已經醒了,看到我有些詫異,
“你生病這么大的事,還要瞞著我,不把我當你兒子了啊” 我坐在母親的病床邊,拉起母親的手,笑著說道
“又沒有什么大病,你爸就是大驚小怪,這不又耽誤你工作了嗎”
“什么樣的工作,能有你重要啊,再說工作那邊我已經和領導打好招呼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正在和母親聊天的時候,醫生來查房了,簡單的詢問了母親幾句身體的感覺,在母親的身上按了按,看著我說:你是他兒子。我點了點頭, “等我們查完房,你和你父親來一趟辦公室” ,臨出門的時候醫生轉頭安頓我的母親好好的休息,這兩天不能吃東西,只能輸營養液。
父親買早點回來,正趕上醫生出病房門,我把醫生的話和父親轉述了一遍,父親并沒有把病況和母親說過,所以現在母親還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只是以為自己是便秘。
來到醫生的辦公室,醫生詳細的介紹了母親的病情,母親因為長時間的便秘,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轉變成了腸梗阻,腸梗阻引起大腸的病變,現在已經是結腸癌了。目前不能夠確定的是,癌細胞有沒有轉移,需要手術切開后,才能夠確定。如果家屬沒有意見的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醫院盡快安排手術。
我和父親商量之后,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醫生告誡我們這兩天做好病人的情緒安撫工作,舒緩病人的情緒,不要緊張。
回到病房,母親看向我和父親,驚慌的眼神還是出賣了母親假裝的鎮靜,我來到母親的身邊,挽起母親的胳膊,?
“醫生告訴我們,你的腸子啊被大便堵住了,堵得有點太嚴實了,平常的藥物啊,開塞露什么的已經不能解決了,需要一個小的手術,從里面幫你解決掉這些臭粑粑” ,我盡量語氣平淡,略帶玩笑的告訴母親。
聽到需要做手術,母親慌亂了起來,在母親看來,需要動手術的都是大病,母親從心底害怕動手術,尤其是聽到要在自己的肚子上拉一個大口子。
“能不能不做手術啊,就是個便秘,想想其他法子啊”
“現在想起來害怕了啊,你要是早點當回事,早點去醫院治療,也不會需要做手術了”我略帶埋怨的說這著母親。母親這時像一個犯錯的小女孩,手指扣著衣服的衣角。
“放心吧,老媽,我都仔細的問過醫生了,就是一個小手術,您這么健壯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啦”
父親也走了過來,一旁幫著腔,“這么大歲數的人了,做個小手術,有什么怕的,就像睡一覺一樣,起來就好了”
母親白了父親一眼,“你倒是說的輕巧,感情不是你做手術,站著說話不腰疼”,父親在一幫旁憨憨的傻笑,不再言語。
我撫摸著母親的臉龐說道: “媽,你不相信別人,還不相信你兒子啊,真的就是一個小手術,你的那些臭粑粑在腸子里啊呆的時間太長了,這回給你好好清理清理”。
“你啊,這幾天都不能吃飯了,要好好的空空你的腸胃,省得到時候把醫生熏暈了”
聽到我們的對話,病房里的其他病友都笑了起來,母親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在言語什么。
手術定在了兩天以后,由科室的主任醫師執刀,母親這兩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做好術前的準備,空好肚子,養好精神,調整心情。我和父親不敢在母親露出絲毫的怯懦的表情,母親輸著液體睡著了,父親守在母親的床邊。
我一個人來到醫院的花園中,這園子是一片朦眬的溫馨與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與絕望。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我像一個等待神明審判的囚徒,雙手合十祈求神明的恩賜,我不知如何安放心中的恐懼,它就像死神拿著巨大的鐮刀,站在我的身旁,鐮刀卡在我的脖子上,等待著時機的到來,一揮而下。又像是一個人站在無邊的黑暗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光亮,也沒有任何的聲音,自己只是徒勞的張大嘴吶喊。
五
早上十點是母親做手術的時間,病房內的病友都在給母親鼓勁打氣,母親就像一個初次上戰場的新兵,我們大家再給她做戰前的動員,是的,母親現在就是一個要上戰場的士兵,她要為了自己的生命去斗爭。我摟著母親的腰,把頭埋在母親的胸前,我要用對母親的愛打敗病魔,母親撫摸著我的頭頂,就像小時候每次我受委屈時那樣,一遍一遍的從上捋到下,感覺是母親在給我力量。
手術按時開始了,我和父親焦躁不安的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里來回的走來走去,剛坐下又不由的站起來,今天的消毒水味尤為的顯得刺鼻,周圍感覺那樣的陰冷,大理石鋪就的地板,在柔軟的腳步踩踏上去,都會聽到厚重的回聲,聲音堆堆疊疊,來回的在走廊里滾動,冷色的燈光靜靜的敷在上面,顯得走廊更長,更深了。
沒有過一會,護士推開手術室的們叫了我們,當時我感覺所有的氣力都消失到了,因為醫生曾告訴我,如果切開以后發現沒有做手術的必要時手術就會截止,我的眼前開始發黑,護士又叫了我們,還好只是讓我們去拿母親脫下來的衣物。
時間仿佛靜止了,掛在墻上的鐘表秒針仿佛很長時間才會跳動一下,我能清晰的聽到心臟急速跳動的聲音,旁邊的房間里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每一次哭喊就像一柄巨錘猛擊在我的心臟上,父親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雙手掩面。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出流,從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三個小時,像一個世紀那么的漫長,我盼望醫生出來,又害怕醫生出來。旁邊房間里推出了一張床,白色的床單蓋住了整個人,他的親人癱軟的倚靠著門框坐在了地下。在這里,靈與肉的差別第一次這么清晰。在這里,第一次像尊重自己的情感和靈魂一樣,那么的尊重自己的肉身。
終于醫生還是走出了手術室,手里拿著一個托盤,告訴我們手術很順利,發生癌變的部位已經被切除了,沒有發現癌細胞的擴散,托盤里是母親被切掉的15厘米的腸子。此時此刻我頂禮膜拜天上的神明,你讓我再次擁有母親。感謝母親,謝謝你沒有拋棄我。
手術后的母親還沒有蘇醒,肚皮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護士在一旁仔細的交代術后要注意的事項。母親的病床挨著窗戶邊,日頭已經有些西落,落地的余暉散在地面上,溫暖卻不刺眼,余暉中母親的臉龐那么的安詳,邁過了這一道坎,祝福母親的余生一路再沒有荊棘。
六
術后的母親在一段時間內是不能進食的,只能輸營養液,同時還要觀察刀口的恢復情況及會不會有術后的并發癥。
輸營養液的針頭要比普通的針頭更粗大一些,母親身體所需的營養成分,只能靠每天要輸的一升營業液提供,長時間的輸液造成母親血管的疼痛,為了緩解母親的疼痛,只能不停的變化針頭的位置,今天在手上,明天可能換在腳上,后天就又會出在脖子處,同時用熱毛巾燙敷血管處,可能是熱脹冷縮的原理吧,血管膨脹后可以讓液體更容易的進入身體,不要那么的疼痛。
炎熱的天氣非常不利于母親刀口的愈合,在加上母親的身體有些肥胖,刀口遲遲不能愈合,從刀口的縫針出總會冒出油脂。不得以,醫生剪開了針口,讓傷口裸漏出來,用鑷子夾著紗布,在近20厘米的刀口里來來回回的擦拭,鮮紅的血肉翻開在兩邊,看的讓人觸目驚心,這樣的操作每天都要進行兩回,我堅強的母親又回來了,沒有喊一聲的疼,叫一聲的苦。
唯一讓母親尷尬的是在最初的幾日身體不能下床,大小便都需要在床上,我在這方面的照顧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媽,我小的時候你為我把屎把尿,現在是老天爺給我機會,我讓給你還恩情呢”。我給母親買了便攜式的影碟機,買了她喜歡看的碟片。在閑暇的時間里和母親一起追劇,這段時間讓我們重溫了久違的母子親情。
母親在醫院待了整整一個月,我照顧了一個月,母親因為生病瘦了四十斤,我因為照顧母親瘦了二十斤,病房中的人們都夸我媽生了一個好兒子,孝順。他們不知道我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有這樣一位母親。雖然她不善言辭,不善于表達,但是她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替代的愛。
七
出院后的母親身體恢復的很好,沒有出現其他的病狀,手術的刀口在肚皮上形成了一道有些丑陋的疤痕。直到今天母親也不知道她得的是癌癥,就讓這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那年的那個夏天,我重新收獲了我對母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