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總是說不完的,熱一壺米酒,夾一口花生米,列位看官且聽我慢慢道來。
? ? ? ? ? ? ? ? ? ? ? ? ? ? ? ? ?——題記
1.我與阿恒的初見并不浪漫,沒有煙雨也沒有斜陽。
那是在阿姐的升學宴上。
我剛下車,看到阿姐追著一個瘦高的少年跑,后邊跟著她那幫早已和我玩熟的發小。
“陶恒,你丫的贏了我那么多錢,連根雪糕都不給買…”
一行人打打鬧鬧,追到我面前停了下來。
“夏夏,這是姐發小陶恒,剛當兵回來。”
我抬頭打量著陶恒,臉不可見的紅了。糯糯的應了一聲,“阿恒哥好。”
那是連阿姐都未曾見過的小女兒情態。
阿恒膚色很白,說話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雙桃花眼不知看著何處。但細看他的眼眸,卻是說不出的堅毅與分明,那是在部隊磨練出來的兵的氣魄。
我看見他,便感覺天地都光明了。一見鐘情,大抵如此。
我也明白,無論我是否與眾不同,見識長短,學歷高低,他這份分明,都是我配不上的。
只是從那以后,我的衣服大多都是軍綠色的。
為了什么?誰知道呢。
2.那時的我們總是嚷嚷著“來啊 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可是不經意之間,大把時光就隨著花生米下了肚。
吧嗒吧嗒,還挺有味兒。
第二次看見阿恒,已是又過了一年。
每年暑假我們都會借著阿姐放假的機會吆喝著下館子,兩個愛掀房蓋兒的姑娘湊在一起總是能鬧出許多樂子。
阿姐的高中閨密橘子姐常常打趣我倆,“你倆要是一個媽生的,準能把老太太氣的提前邁入更年期。”
然后,我姐一個飛腳甩過去。
酒過三巡,阿恒和姐姐開始懷舊。
“丫的,就小爺這脾氣,能慣著他們嗎?”待到我五串子烤毛蛋,一瓶宏寶萊下肚,他的光榮事跡也講完了。
這時我才知道,那個站在政教處門口破口大罵,為自己娘打抱不平的漢子,原來就是阿恒。
我低眉順眼的憋著笑,不作聲。等到阿姐笑完了,我悄悄拉著她的衣角,“姐,小點聲,大家都看著你呢。”
于是,這娘們神經兮兮的向后跳了一大步,“操,不他媽早提醒我,老子可是要當人民教師的人!”
這個畫風,很像她大二時立定跳遠,在整個師范學院不到100個男生的深情注視下,一躍兩米…
我故作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沒搭話。
阿姐踹了我一腳,“讓你給我織的圍巾呢?”
我撇了撇嘴,“冬天還沒到呢,你急什么啊,”然后抬頭笑瞇瞇的望著阿恒,“阿恒哥,你喜歡什么顏色啊。”
“我不拘小節。”
3.有些重要的人,直至離開,你都沒有一張你們的合照,仿佛下了一場大雪,掩蓋了所有他曾出現過的痕跡。
除了,在你心里根深蒂固的悲傷。
我們的最后一次聚會,是在鬧市的一家小酒館。酒館名字很好聽,“光陰的故事”。
阿姐回來的很突兀,桌上的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橘子姐努力找話題,想要活躍氣氛,我在一旁笑著附和著,大家天南海北的扯了半天,卻始終沒一人敢問阿姐休假的原因。
阿恒起身給我斟滿一個小杯,“妹子,今個兒你姐回來,來,喝一杯。”
我捧著宏寶萊,斜著眼瞅了阿恒半天,又看了看阿姐,哏了他一句“你是我親哥,我也不會喝酒呀。”
阿恒愣了一下,也不計較我的不識趣,一抬頭自己把那杯酒干了,拿著酒杯和我姐夸我老實。
阿姐難得沒揭穿我頑劣的本性,反而和阿恒說起我的種種好。
說我大冬天傻了吧唧的拎著一兜我媽給我買的零食去學校門口蹲著等她,然后和她錯過去了,又巴巴地跑到她家樓下接著等;
說我擔心她喝多了出事,大晚上從同學家跑出來找她,半夜散的酒局子也要把她拖回家;
說我平時張牙舞爪的,其實本分的很,看見小唐就害怕,一句頑皮的話也不敢多說…
然后,她哭了。
一桌子鴉雀無聲。
阿姐輕易不哭,一旦哭了誰也哄不了,只能由著她一瓶又一瓶地灌自己,灌到把委屈都吐出來。
4.曾經愛你是真的,如今不愛了,也是真的。
我沒戀愛過,不懂這句話什么意思。
我只清楚的記著,阿姐上次這么哭,是在前不久的一個夜里,她給我打電話。
“夏夏,姐流產了…”電話那端的聲音很空,仿佛說完就會消失一樣。
我當時睡的懵噌的,想也不想就回了她一句,“去你大爺的,誰流產?我還殺人了呢…”
還沒等我察覺到不對勁,電話那頭就哭了個天崩地裂。
阿姐和小唐是高中同學,高二玩輪滑時認識的,結果倆人王八看綠豆——越看越順眼,硬是頂著老師和家里的壓力戀愛長跑了三年。愛的那叫個轟轟烈烈,大寶二寶叫的比親兒子都親熱,發小閨蜜也都混在一起玩開了。
然后,我姐懷孕了。
小唐劈腿了。
再然后,他們分開了。
狗血的劇情讓我一度想砸了都市頻道每晚八點檔的情感劇。
去他媽的套路。
阿恒看見我姐哭的梨花帶雨,眼里埋藏著嗜血的欲望,橘子姐和另外兩人則是糾結著表情,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黯然,輕輕地把阿姐垂下來的碎發捋到耳后,然后埋頭吃了一口辣椒,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操,真他媽辣!
5.從那以后,阿姐走了,我也再沒見過阿恒。
冬至那天,橘子姐告訴我,他們去了不同的地方。阿姐會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歸來。
而阿恒,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經常在陽光正好的四月天,抱著兩條織好的圍巾朝著西南方向發呆。
一年又一年。
“小二,來盤花生米。”
“客官,您吃咸的還是辣的?”
“我不拘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