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于要亮了。
這是婉喻在離去前留給我們的最后一句話。
是呀,天終于要亮了。
婉喻和我一般年紀,80后。和我們在一起的還有大熊。
說起婉喻來,也算得上是百花叢中的一朵奇葩。
和我還有大熊比起來,雖然少了丁丁,但是做任何事情都比我們要兇殘。活脫一個假小子。
小時候我們最多上房揭人家瓦片打水漂,她就愣敢拿了瓦片飛隔壁家養的半人高大鵝,最后那大鵝追著我們仨滿院子亂跑。大熊的腦袋還因此撞破了水缸,眉上還留下了一條疤,至今未退。
99年,婉喻去了美國。她在機場看著紅著眼睛的我們說:哭啥,又不是去死,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啦。
是的,她很快就回來了,3年后,就差被大熊塞在行李箱中帶回來了。
剛到美國沒多久,婉喻認識了個一眼就中意了的的男孩子,名字忘記了,只記得是個華裔,挺清秀的一張臉。
大熊說那華裔長的像我。婉喻說,像個雞巴喲。這句話直到如今,我都沒辦法破解真正的含義。
01年,美國飛機撞了大樓,早不巧晚不巧,那個華裔就在那樓里。
婉喻不知道從哪里搞了一套消防隊服,在廢墟里整整拔了48個小時。最后她被其他的消防員識破了,活生生的送上了救護車。周圍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還以為是有消防員體力不支被送了出來,報以掌聲。
后來婉喻說,她那時她早就精疲力盡,但是還是用盡了力氣對那個綁她出來的消防員說了四個字:我 操你媽!
據傳說,后來被媒體翻譯成了美利堅萬歲。
擔心婉喻的狀況,大熊去了美國找婉喻。婉喻一直要政府給個說法,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然人就這樣沒了算幾個意思。怎么也要追認個烈士。
好說歹說,最后大熊還是憑借一己之力把婉喻忽悠回了中國。臨走的時候婉喻去了次廢墟。撿了一塊混凝土和一小條鋼筋。說要回去要搭個人型,就當是他的尸骨了。還有她一直說,華裔沒有死,他只是離去了。要是誰敢說他是死了,她就讓誰去死。
后來我才知道,大熊說我稀罕婉喻,想要和她成親,在國內盡折騰,要死要活的。大熊磨破了嘴皮子她最后才肯點頭回了中國。
直到3年前,婉喻被查出了有憂郁癥。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一定是醫院誤診了,我看是多動癥還差不多。
比如,晚上11點后來的電話一定是她打來的,一聊就聊一宿,可憐的我第二天帶著黑眼圈上班。她倒是可以在家呼呼睡覺。我下班順道去她家給她送外賣。本想著自己晚上準備好好睡了吧,婉喻的電話又來了。這樣常常聯軸轉上好幾天。
真是日了哈士奇了。
比如,有次犯賤看她吃抑制憂郁癥的藥,她硬說這藥是甜的,而且是杏仁味兒的,我不信。結果被她騎在身下,硬塞下好幾顆去。
事后我發現吃這藥后的幾天里記憶力突飛猛漲,猶如給腦子開了外掛。于是在考試前問她又要了幾顆以便提高戰斗力。可這次不但戰斗力沒有提高,反而覺得整個人渾身不舒服。后來有次大伙兒一起喝酒,說禿嚕了才知道,在考試前那次婉喻給我的是媽富隆,因為她擔心我考試時來姨媽。
真是日了吉娃娃了。
又比如,我去婉喻家,錘了半天沒人開門,我拿了她放在外面地毯下的鑰匙開門就去,只看見婉喻直挺挺的躺床上,屁股下面一灘血跡,染紅了床單。她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感覺像要詐尸。我探了探鼻息,幸好還有氣。我錘了她老半天,她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話:捶你媽賣批,老娘我特么爆缸了,還不給老娘買衛生巾去?
真是日了泰迪了。
對,就是這么一個婉喻,她最后也選擇了離去。
往往外表輕松的人,內心卻是千瘡百孔的。我想婉喻也應該是這樣的吧。她把最快樂的一面留給了我們。或許每次我們轉身離開,她就開始流淚,流淚不止。
或許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狹隘的力量,總是暗暗的把我們的命運操控。想要的得不到,喜歡的都失去,越是小心翼翼捧著的,就越要幫你打翻在地。讓你眼睜睜的見她支離破碎。
你們說,是不是這樣的?
歐陽婉喻,告訴我,你是怎么讓天亮的,是用魔法還是咒語,教教我可以嗎?別小氣了好不好?
我現在,也是伸了手卻不見了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