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海棠是因為今天去體育館的路上看到海棠花。
想要寫一寫海棠是因為剛才洗澡的時候摔了一跤。
有點疼。
我和海棠成為好朋友是2009年春天,起因是爭論校園角落那棵開滿粉紅花朵的樹到底是海棠還是木棉。
我大概是中了《青年文摘》的毒,里面的文章曾形容過這樣的花,我便自顧自臆斷這就是那種浪漫至極的木棉。
結果是我落敗,畢竟海棠最能識別海棠花。
海棠站在樹下,我搖了搖樹枝,落英繽紛,花瓣卷起她的長發。
美極了。
她摘下一朵花,夾在書里,半個月后送給我,她壓的標本并不完美,但至少那年,我仿佛擁有整個春天。
對了,那時候的我不像現在,我曾敏感而自卑。
我也曾想過,她這么美好,將來要娶她當妻子。
那年海棠花凋謝的時候,海棠也出事了。
晚自習回家的路上被流氓強暴了。那人拿著刀威脅海棠,海棠緊緊纂著刀,手指被切斷了兩根。
這事剛開始誰都不知道,以為她病了,傳到大家耳朵里的時候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我不敢再和她說話。
最后她輟學了,臨走的時候她求著約我到操場走一走,我拒絕了她。
她恨恨地丟下一張紙條給我:我用兩根手指換來了清白,卻換不來你的理解,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我曾經夢想過海棠變成我的妻子,然后在自家庭院里種一棵海棠樹。
2011年我們那兒的縣城里多了一家發廊——海棠。
她看到我時有那么幾秒沒說話,然后撥弄了一下被剪短的,染成黃色的頭發說:“帥哥,剪頭發啊!”
我說就是來看看你,我要去廣州讀大學了。
她開著玩笑說,廣州是個好地方,尤其東莞。
我迎著她笑了笑,互相加了QQ。
2015年四月十號她要結婚了。
之所以通知我,是因為平時聯系還算密切,這幾年她想再考一考大學,無奈他爸腦血栓需要花錢,她又干起了老本行。
她談了好幾個對象,都是社會上混日子的青年,徒一時刺激便再無下文。
她說她喜歡聽那些人高談江湖義氣,喜歡看他們無知無畏。
要比虛偽的嘴臉舒服,只不過那些人滿足不了她對物質的追求。于是在做了眾多選擇和努力后,生活又把她打會原形。
每天對不同的男女,不停地招呼他們“帥哥”和“美女”。
海棠說她看透了所謂的生活,于是她選擇了一個大她十三歲的離過婚的老男人。
那男人能給她一切滿足虛榮心的東西。海棠的母親也雙手贊同。
我在QQ上說她俗,她好久沒說話,我問她為什么不說話,她說缺兩根手指打字慢。
一時,我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她說2009年她還不庸俗,如果那時候有人幫她一把,2015年她可能也不會變得庸俗。
婚禮在縣城最好的酒店舉行。
觥籌交錯間她告訴我,校園里栽了好多海棠樹,都在盛開,我答應她,第二天離開前一起去看一看。
那晚一夜的冷雨和風。
第二天和她站在校園里的時候,海棠花都低著頭,沒有神采。她頗為失落,我抱了她。
拿出那年她精心壓制的標本。她笑靨如花,在一個雨夜過后。
美極了。
我見過兩次最美的海棠。第一次是2009年的春天。第二次是2015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