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是熾熱萬分的天氣,萬惡的樹中突然地良心發(fā)現(xiàn),大方地打開了三四年沒動過的空調(diào)。從門口走過到教室木果就眼冒金星了,又傻愣愣地擔(dān)心起騎車過來的簡陌。
教室的門半掩著,木果頓了頓,不敢進去,畢竟看樣子空調(diào)絕對開了,鬧不好里面有正打情罵俏的……嗯,木果總愛想太多。
躡手躡腳地輕輕推開門,木果觀察了下地形,噫,后面有幾個男生在打游戲,還有兩個妹子安安靜靜的寫作業(yè)或者聊天,目光轉(zhuǎn)向自己的座位,倏忽停留住且柔和起來。少年的側(cè)顏在清涼的渲染中,劍眉星目加之認(rèn)真的神色,修長手指執(zhí)筆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接著落筆。木果不禁看呆了,愣在門口動彈不得。
簡陌似乎受到了“青鳥”的指引,驀然回首,與愣住的清澈眼眸交錯,兀自燦然了,虎牙在陽光下閃著燦白可愛的光芒,眉眼彎彎,笑意隱藏在干凈的瞳仁里。木果白凈的臉頰染上淺淡色的紅暈。
待到木子軒和陳昱謙姍姍來遲時,見二人一前一后,觀賞如此氣氛微妙情景,子軒跟昱謙相視一笑,自顧自落座。
轉(zhuǎn)眼間,放學(xué)的鈴聲歡快雀躍起來,“來來來,”講臺上的老班又是一副“嚴(yán)父”模樣,開始布置這周大掃除的任務(wù):“你們幾個去掃走廊,那個趙霖帆和林寧去擦窗戶,小心點兒啊。”嘰哩哇啦了一大堆,認(rèn)真學(xué)習(xí)了一天的木子軒早就撐不住了,腦仁疼到炸裂,這時老班才注意到昏昏欲睡的二人,一揮衣袖:“好的,木子軒跟陳昱謙去掃值日區(qū)吧,小樹林那塊啊,注意安全。”
木子軒騰的一下清醒了,下意識的望向昱謙,這家伙卻跟沒事兒人似的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將手中兩把掃帚里的另一把遞給她。木子軒咬牙切齒,恨不得在老班面前把昱謙胖揍一頓,喂,你是一點都沒注意到班上同學(xué)聽到“小樹林”的奇異表情和因為憋笑漲紅的臉頰嗎?
最后,木子軒只好默默跟隨夕陽下少年悠然自若的背影,一步一腳印地往值日區(qū)挪去。
“那個,木子。”黃昏為黯淡的校園渲染上溫柔的色彩,將郁郁蔥蔥的樹叢、高大的樟樹和纏繞在時間磨礪痕跡上的紫藤與那不算高大的青銅像包含其中,整個天邊肆意揮灑炫目的光彩,把片片淺笑柔軟的云朵和掃地僧似的昱謙襯托得柔和至極,這句稱呼有了些許變化的語句從清爽的世界盡頭穿越到正掃著落葉的女孩兒耳邊,此時木子軒的笑意卻比天邊的云朵更加柔軟:“嗯?”
“嗯,那個,”昱謙的臉龐,莫名其妙地被夕陽染上一層薄霧般的紅暈,“那個,你頭還疼嗎?”
子軒仿佛心尖一顫:“下課木果按摩過好多了,不過老班剛分配任務(wù)的時候,腦瓜子又疼了。”,隨即擠出一個略顯委婉的笑容。
昱謙的語氣里閃過一抹淺淡的心疼,“你看看你,腦子給學(xué)糊涂了吧,吶吶吶,先坐在石凳子上休息會,我來掃。”一面奪過子軒的掃帚,兀自勤快地干起手上的活。
子軒挪到青石凳上坐下,嘴角是柔和到融化晚霞的光彩。“嘶。”不經(jīng)意的疼痛像找到了發(fā)泄口洶涌而至。昱謙像只撒丫子的野狼狂奔而來,“沒事吧沒事吧。”
“沒事,還好啦。”木子軒咬了咬下唇瓣,她撒謊了,確實有些難忍。
“我我我?guī)湍闳嗳嗵栄ò伞!标胖t一面心疼,一面緊張到氣息都不暢了。
子軒沒忍住溢到嘴邊的笑意,撲哧一聲樂開了花兒:“就你?你會嗎?說得很厲害的樣子。”
“這就不能忍了啊,”昱謙夸張地提起一口氣,“我可比蘑菇的技術(shù)高超一萬倍啊,明天就跟她一決高下去。”
子軒笑得花枝亂顫,疼痛也隨語氣的輕快消逝不少:“聽你吹牛,有本事實戰(zhàn)啊。”
“哎哎哎!你干嘛啊。”
“別動,我開始實戰(zhàn)了。”
他輕柔的動作與指尖的溫?zé)嵋怀缓停脛又歉傧摇?/p>
夏日的微風(fēng)攜帶著滿腔熱血拂過昱謙和子軒耳邊,把它們都吹得通紅通紅呢。多年以后昱謙想起這一幕來,總是那抹溫柔的聲色,“木子的眼睛里,有星星。”
子軒不敢抬頭,她害怕一下子有看清楚少年認(rèn)真的聲色和眼眸里干凈又簡單的害羞,還有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的……心疼,她害怕再次被那月亮灣似的如水眸色包圍,無法呼吸。
“木子,”看似隨意的開口,昱謙的眼神已經(jīng)布滿了無法言說的微妙,傳遞給了子軒。
“嗯?”子軒只好抬頭,對視上那清亮亮的眸光,子軒才明白那句“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乍出于匣也。”
“……我喜歡你。”
漫長漫長的沉默。子軒心里,五味雜陳,欣喜嗎?抑或難過,她無法說清楚,頭卻停止了疼痛,要求她也停止思考。
子軒慌忙轉(zhuǎn)移了目光,怎、怎么辦?
“的眼睛啦,真的好好看啊~哈哈哈哈。”昱謙沒心沒肺地笑個不停。
輕快的語氣讓子軒在心里長舒一口氣,責(zé)怪又略帶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又在心里指著這個家伙大罵一聲:“混賬!”不明所以。
這一切都被一抹人影盡收眼底,夕陽下的少年捧著她的臉頰,溫柔對視良久,不論怎么解釋,都不會清楚了吧?
風(fēng)平浪靜的周日到來,木果的心情波瀾不驚,還夾雜著些許輕松。
“Banana banana”書桌上的手機默默響起小黃人的聲音。
是簡陌。
木果從一堆小玩意里頭探出頭來,惡狠狠地白了手機里的簡陌一眼,一揮衣袖把手機打落在地。
“在干嘛呢?”略帶沙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悠然自若。
“姑奶奶正忙著呢,添什么亂啊。”沒好氣的木果。
“那姑奶奶到底在忙什么呢?”笑意滿滿的語氣。
“搬家呢。”
“你一個人?有點厲害啊。”
“怎么可能,我姐把大件都搬過去了,我?guī)c小東西打車去那兒,正好整理一下。”木果記得周五跟簡陌說起過要搬到學(xué)校附近的消息。
“姑奶奶那我騎車來送你吧,不要錢的。”仿佛一臉諂媚的簡陌在電話那頭飛奔過來。
木果晶亮亮的眼眸轉(zhuǎn)了個小圈,不失俏皮可愛:“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咳咳,姑奶奶可真是聰敏過人,那個事成之后,英語報紙為報酬,可否?”隨即一改認(rèn)錯似的態(tài)度:“那我半小時之后來接你,做好準(zhǔn)備。”
“哎哎哎,你這人!”,木果早就習(xí)慣了這家伙不知死活的語氣,隨后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二十棟啊。”
“知道知道,拜拜。”
嘟嘟嘟,電話已掛。氣得木果想把手機都摔了。
待到木果拖著大包小包下樓的時候,從樓梯間的窗口望下去,遠遠地,少年半倚在自行車旁,藍色短袖依舊一塵不染的干凈,跟他的人一樣。悠閑地掛著一只白色耳機,看似隨意的睫毛低垂著撲閃,近乎凌亂的呆毛在微風(fēng)中居然還有些星星點點的可愛。
木果被自己整理東西的天賦打敗了,滿頭滿臉的心煩意亂。一見簡陌,就把其中一個小包直接砸到他臉上,沒好氣地嘟嘴:“看看吧,三個包,怎么辦?”
嬉皮笑臉的簡陌一把接住,并且稍有嫌棄地瞧了一眼手中的粉橙小布包:“放心,這還不好辦。隨即把小包前背,又從木果手中奪過一個袋子反勾在自行車前架上,“吶,你自己背一個不就解決了嘛。”
木果偏著腦袋,不算美好的陰天中眉眼彎彎,白凈里透露出少女特有的粉嫩氣息,桃之夭夭也不過如此了,“好吧,那走走走。”,微微抬眼,瞥見簡陌呆滯的神情,一下子燦然地打趣他:“發(fā)什么呆啊,想小姑娘呢。”
不過,簡陌這耳根,怎么,木果眨了眨眼睛,不再多想。
“上、上車啊。”簡陌恢復(fù)正常,翻身上車,一蹬踏板,
背后頓時傳來木果的凌厲的慘叫:“喂!你能不能慢點啊。”簡陌嘴角揚起不明所以的弧度,漸漸放慢了速度。
“聽什么呢?我也想聽。”
“拿吧拿吧。”
木果伸手夠到另一只耷拉在簡陌肩膀上的耳機,輕輕塞進耳朵里。
“月亮在你的眼睛,太陽在我心,現(xiàn)在我唱這首歌,只為你,想把所有煩惱都忘掉,做不做的到……”緩緩流淌的音樂打開了整個夏日的清爽,木果忍不住輕輕跟著哼出曲調(diào)來。這是木果在微博上大聲贊揚的歌,想多一點,會不會是簡陌有心收集來……不會的不會的,應(yīng)該也是覺得好聽而已吧。
簡陌緩緩開口:“物理覺得怎么樣啊。”
“也就那樣吧,找不到方法嘛。”木果說著聳了聳肩。
“都跟你說了多看解題思路。”仿佛有些責(zé)怪的語氣。
“看什么呀,都看看不懂,哪像你一樣。”
“那是,我多厲害。”說著,簡陌回了一下頭,淺笑悠然。木果的心里像有一尾游魚篩動著清晰的陽光,倏忽躍出水面,攪動了清澈的溪水。
簡陌緩緩開口:“物理覺得怎么樣啊。”
“也就那樣吧,找不到方法嘛。”木果說著聳了聳肩。
木果是個很容易幻想的人。看到周圍的路人似有若無的眼神飄忽,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算了。后來她又突發(fā)奇想。當(dāng)簡陌是表哥得了,哥哥載妹妹總沒什么問題了吧。
正當(dāng)木果洋洋得意的時候,“當(dāng)心!”,嘭一聲撞上簡陌的背。
“嘶”簡陌倒吸一口涼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鐵頭功?”
木果白了他一眼:“不好笑!我頭也疼著呢。”頓了頓,“你能不能騎得穩(wěn)當(dāng)點。”
“姑奶奶你再堅持一下,勝利就在前方了。”果真,樹中高大茂密的樟樹們排隊站著,與正式嚴(yán)肅的大門交相呼應(yīng),頗有書香門第的氣息。簡陌的背脊勾勒著隨性的清爽,和著自行車帶來的陣陣微風(fēng),絲絲入扣到讓木果心尖一緊,麻酥酥的感受擠占心間。
終于把三個布包都扛回家,木果連同包一起倒在新房間的床上,“哎呦姑奶奶,您老人家年紀(jì)真不小了啊,才爬幾樓啊。”簡陌抱著手臂半倚在房間的門框上打趣道。
木果白了他一眼,掙扎地爬起來:“冰箱里有飲料,我來幫你找英語報紙啊。”
簡陌點點頭:“嗯,這才像話。”于是轉(zhuǎn)身出門找水喝。
“所以說你就把報紙給簡陌就沒了。”陳昱謙一臉不相信。
“不然呢?”木果眨著無辜的眼睛。
“你就別八卦了,木果不騙人的。”木子軒趕忙出來打圓場,護犢心切。
于是周一早晨簡陌幫木果交英語作業(yè)的鬧劇,暫時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