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白

10、

“什么？”

“沒事。。。”

艾晴看著尷尬地掩飾自己的柳南，她在心理默默地嘆息了一下，其實她是聽到了的，只是覺得不可置信，也不愿相信了。也許，她真的應該沒聽到。

取了藥，柳南繼續去上班，艾晴自己拿著大夫開的單子和第一天的藥回到了柳南的家。和柳媽媽打過招呼，艾晴又去診所打針了。

日子和往常一樣，又過了兩天，終于在第五天的早上，艾晴的嗓子能發出聲音了，艾晴提著的心終于落了地。看來，看病還要去大醫院呀！

這天上午，柳媽媽看艾晴能說話了，便也有意無意的和艾晴聊著天。艾晴也以微笑或者簡短的文字來回應柳媽媽。

“我以為你和小南和好了，可是看起來并不是吧？”柳媽媽一邊鋪著床鋪，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著艾晴。

“恩，沒有。”艾晴苦笑了一下。

“小南有跟你說過那個女孩嗎？那個北京女孩。”柳媽媽看艾晴似乎并不反感自己，繼續往下聊著。

“恩，說過。”艾晴一邊幫柳媽媽鋪著床，一邊應和著。

“恩，其實我們家小南也挺可憐的。都怪他們。。。。”柳媽媽的話匣子似乎一下子打開了，放下手中的被子，一把拉住艾晴，讓艾晴也坐到床上，似乎有很重要的話跟愛情說。

本以為柳媽媽要倒什么苦水，可是艾晴聽到的，卻是一段纏綿悱惻又悲涼凄美的愛情故事。

柳媽媽是從那些畫開始講起的。原來，那些畫并不是他們買的，而是一個北京的姑娘畫的，而這個北京姑娘是柳南的初戀。

剛從老家搬到北京，他們是同伴同學，恰好家在一個方向，放學的路也就成了他們的甜蜜之路。兩個情竇初開的孩子，不由自主地被對方吸引了。他們的戀愛隱秘卻甜蜜異常。

后來他們升入了大學，四年的異地時光，并沒有消磨掉彼此的愛戀，反而更加堅定了在一起的決心，他們的愛蜜里調油，幸福的不行！

那個姑娘用大白話來說，就是美麗大個白，還滿身的藝術細菌！活脫脫一個北京的仙子，是每個小伙子夢寐以求的窈窕淑女。無奈家里條件不是很好。還有個重病的爸爸。

所以，他們一家人希望都在女孩身上，希望女孩能夠嫁給一個北京當地的家庭條件富裕的小伙子，而不是一個一窮二白的外鄉人。再加上，姑娘爸爸本就歧視外鄉人的個性，使得姑娘和小伙子的愛情受到了強烈的阻撓。

可是姑娘對柳南卻是無比的堅定，她悄悄地和柳南私奔了，不顧一切的住在柳南的家里，管柳南的父母叫爸媽。

柳南覺得，這輩子有這樣一個部嫌貧愛富的美麗姑娘愛著自己，并且為了自己和家里人決裂。他值了，這輩子只為她一個人奮斗，自己的心里也只能住著她一個人，他絕對不會辜負她。

無奈，姑娘爸爸病情因為姑娘的出走突然加重，臥床不起。姑娘是個孝順的女兒，她不能夠讓爸爸被自己活活氣死。所以，她默默地回到了家里，迎接她的是父母的一頓打罵，可是她都默默地承受了，也說，她再也不走了，也和她父母保證不再聯系柳南了。

姑娘的爸爸通過別人給柳南一家放話，“除非我死了，否自你們就別想在一起！”

柳南的父母也覺得這是奇恥大辱，自己優秀的兒子憑什么就被你瞧不起！我們也不是缺胳膊少腿，就因為是外鄉就要被你們辱罵嗎？

于是他們便也逼著柳南忘記那姑娘。

那姑娘從那以后再也沒離開過父母身邊，去找柳南。可是她不能遵守的是，她還是忍不住會給柳南打電話，說說近況之類的無關痛癢的話。

這些事情柳南沒有和柳媽媽說過，可是柳媽媽都知道。她心疼兒子，他不想兒子總是念著那姑娘，很多次把那姑娘留下的畫都藏了起來，可是每次柳南都是默默地找出來再擺上，直到上一次，柳南忍無可忍的對她說了那些話。

11、

“聽說那姑娘的爸爸已經病的很重了，可是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也許兩個孩子心里還想著，等那姑娘的爸爸死了，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他們太天真了，雖然她爸是反對最強烈的，她媽不怎么反對。可就算到那時，他們兩個真的能夠結合嗎？那姑娘的心里能不想她的爸爸嗎？”柳媽媽痛心地說著。

聽聞這一切的艾晴，簡直是晴天霹靂，從來只是在小說里的情節，今天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居然一蒙就是這么多層，不光是莫名其妙的當了小三，還是小四啊！

原來，柳南說的愛的人是那個姑娘。他口口聲聲說的北京戶口，買房，買車，都是因為那個北京的姑娘，都是因為那姑娘的爸爸對他的侮辱和歧視。他所做的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那姑娘。

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忘記那姑娘，而且，這輩子都不打算忘記！如果那姑娘不能成為他此生的幸福，那么她會成為他這一輩子的夢魘。

艾晴的心突然覺得好輕松，她覺得自己一直被緊固的心被放開了， 一切都釋然了，這一切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是這個樣子！她不覺得他有這個能力去撼動那姑娘在劉楠心中的位置。

她也不覺的，她能夠容忍自己的老公心里始終住著另一個女人，并且是這輩子最想得到的白月光！而她只是他嫌棄的粘在身上的飯黏子。

巨大的信息量，讓艾晴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應柳媽媽。

“孩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挺喜歡你的，也希望你和柳南能結婚，我看得出你對柳南的好，我知道你愛他并不比那姑娘的少。是我們家柳南對不住你了。”

柳媽媽對于自己狠心地將真相告訴艾晴，終究是有一絲愧疚的。她知道這對這個身在異鄉的年輕的姑娘來說，意味著什么，這情況就好比當初他兒子經歷的那些。

可是畢竟是最心疼自己的兒子，看著兒子這幾天日漸消瘦，她這個當媽的，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消沉。她狠了狠心，咬咬牙繼續說道：

“孩子，阿姨如果你信得過阿姨，你就放柳南幾天，不要再找他了，阿姨正好回老家一段時間，不在家里，你住在這里也不方便，等阿姨回來，阿姨一定好好說說他，到時候如果他愿意，年底就讓你倆結婚！”

“行了，阿姨，您別說了。我明白您的好意。我的病也快好了，而且明天我就必須要回宿舍去了，領導給的假期就到時間了，我不能再賴在您這了。”

聽出了柳媽媽的意思，艾晴打斷了柳媽媽的話。

不心痛嗎？不可能。人非草木。

和柳媽媽兩人簡單吃了點午飯，艾晴就去診所打針了。

下了班的柳南照例去診所接艾晴。艾晴和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和柳南說笑著。

柳南卻覺得，今天的艾晴有什么不一樣了，格外的動人，跟她的相處也輕松了許多。

吃過晚飯，兩人沒有去廣場，而是在艾晴的要求下，去了臨近的小區，那里有架秋千，還有點健身的器材。

12、

“柳南，有沒有那么一刻，讓你放下北京的一切？”

艾晴坐在秋千上，目光平靜如水，看著柳南。

“沒有，我不能忘。”

柳南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怎么繞來繞去又回到這個問題上了。

“如果我跟你說，我會考研究生，我會有北京戶口，你怎么想？”

“別鬧了。那多費事費力啊！而且是你說考就能考上的嗎？”

“恩，也對。可是就算沒有北京戶口，就不能兩個人去一起奮斗的嗎？而且我們會越賺越多的。”艾晴似乎還是有點不甘。

“呵呵，你想的太簡單了。不過，為什么聽你說話總是那么讓人心動呢？”

是啊，艾晴給自己描繪了一個美好的未來，美好的生活，可是自己會照著她所安排的走嗎？自己能夠從那萬丈的深淵當中抽身而出嗎？當初的那些諾言，還有他和她的誓言，都能隨風散了嗎？

他不允許。他也不敢。

“呵呵，好。我明白了。再坐一會我們就回去吧。對了，明天我就回去了。打擾太久了。”

艾晴無所謂的抬了抬肩膀，繼續蕩著自己的秋千。一邊的柳南目光復雜的看著忽高忽低的艾晴。直覺他好像要失去些什么，又有些什么早就開始悄悄改變了。可是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

第二天一早，艾晴早早就起來了，收拾好東西。趁著柳爸柳媽出門買菜，而柳南還在睡的時候，悄悄走出了柳南家。

站在小區門口的艾晴，深深地望了一眼柳南家的方向。像是要記牢，也像是告別。

最終，坐上了離開的車，坐在靠窗的位子，路兩旁劃過的景色，幾乎都有柳南和她的影子，可是那終究是鏡花水月，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

希望他們兩個最終能在一起吧，這是艾晴給柳南最后的祝福。

柳南悠悠轉醒，發現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爸媽是去買菜了，錯不了，可是艾晴呢？

柳爸柳媽買菜回來，看到柳南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客廳里，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沒說，就去準備早餐了。

日子像往常一樣流淌。艾晴大病初愈，又跟公司請了假，說想家了，要回家看看。公司領導本就挺欣賞艾晴的努力，寬宏大量的準了假期。讓艾晴讓好身體，回來好好工作。

坐上南下的火車，艾晴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南方的小鎮。火車上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電話響了，看著熟悉的號碼，她皺了皺眉。剛要接起，對方便掛了電話。

艾晴回撥回去，“什么事？”

“啊？怎么是你啊，你找我啥事？”柳南的口氣聽起來似乎很意外接到她的電話。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干什么？”艾晴因為被打擾了好夢，沒好氣的說著。

“啊？我沒有啊。”柳南繼續說道。

沒再跟他糾纏，艾晴直接掛掉了電話。繼續睡覺。

13、

在南方小鎮，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慢的生活節奏，讓艾晴很是喜歡。她住的那家客棧是個高大的東北漢子開的，每天他都會在院子里修理花草，收拾庭院，然后和每一位住客打招呼，有時也會招呼住客們一起吃飯，嘗嘗他的手藝。

他還有一間書屋，四面墻都是書，中間有一套木質桌椅，看起來似乎是老板私人的地方。如果有住客想進去看看，也會有咖啡提供，都是免費的。

有時候，艾晴會在院子里和老板聊天，聽他講這個鎮子里的風土人情，也會在老板的建議下出去玩玩。

這里的海拔較高，一抬手就好像能觸碰到云朵。她喜歡這里的慢，喜歡這里的靜。

在和老板聊天的時候，她突然很想留在這里，不想回到擁擠的北京，每天奔命的忙碌著，也讓人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茫然不知所措。最后痛失所愛，悔恨當初是個瞎子！

“老板，這里還缺人嗎？”她突然脫口而出，說出后，又覺得有些可笑。自己真的能放棄北京的一切來這里過這種生活嗎？

“缺人？我這小店，有我一個就夠啦！非要說缺什么的話，就缺一個老板娘了！”說完，那個笨笨的東北漢子，調皮地向艾晴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老板和艾晴一起大笑起來。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艾晴躺在床上，回想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她釋然了。

電話在這時又響了。

“喂，是我。我是柳南”

“怎么，這回不是打錯電話了嗎？”艾晴開玩笑的跟柳南打著電話。

“額，沒。。。沒有。”柳南很意外艾晴的歡快，“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媽從老家回來了。”

“哦，知道了。沒別的事我就掛了啊。”艾晴突然覺得跟他打電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有說不完的話了。

“沒了，再見。”柳南逃似的掛了電話。

艾晴看了看電話，撇撇嘴，就把他扔到了床上。躺了一會，艾晴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里，重新回到那個充滿忙碌，漠然，沒有人情味的城市當中去了。

而這時的柳南，握著電話，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邊。

從這兩次的電話中，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艾晴的疏離。他知道，艾晴是已經把他從她的生活當中剔除掉了。而他，在艾晴突然消失的這幾天，他幾次想要打電話給艾晴，可是，最有勇氣的那次，卻選擇了逃避、說謊。也許它不得不面對的是，他已經愛上這個曾經努力為他付出的女孩，他所懼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他的心里不再只有他的初戀，還有那個叫艾晴的，能給他帶來愛情的女孩。

是的，我之于愛情，就像是一個看得見的盲人吧。柳南的眼睛頭一次不再聚焦在桌上的那幅畫上，而是遠方。

老天是讓你來懲罰我的盲的嗎？柳南不禁喃喃自語。

無論如何，自己已經失去她了不是嗎？在失去了一個摯愛之后，又因為自己的茫然不知所措，被仇怨蒙蔽了雙眼，再一次錯失了真愛。真不知道自己那雙眼睛是干嘛用的！

柳媽媽本以為艾晴走后，沒人再逼迫柳南了，可是她看到的，是更加憔悴的柳南。柳媽媽也只能選擇沉默。

再后來，柳南就徹底失去了艾晴的聯系方式，艾晴從柳南的生活里消失了。偶然間從當初介紹相親的阿姨那里得知，艾晴離開了北京，不知去了哪里。

。。。。。。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葉木照常來到院子里是弄花草，清理庭院。突然聽到客棧的門被大力的敲響。

葉木不記得有預約的啊，而且來這里的住客都會提前聯系他，讓他去接機的。

“來了！”擦了擦手，葉木小跑著去開門。

迎面的是同樣明媚的笑容。

“掌柜的！我來應聘老板娘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