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針”是一種受到法律限制的黑科技,每個人每個月只能購買一支。只要將幻針里面的液體注射到體內,就會墜入一個設計好的夢境。
對于不堪病痛折磨的人,讓他在甜蜜的夢里永遠沉睡,這是大多數人的購買幻針的初衷。
有人說使用者的夢境是相通的。
心愿
芒提放好第三只試管,仰起頭,活動了一下他僵直的脊椎。
他看了一眼表,再過幾個小時就是艾米麗十周年的祭日了。
艾米麗是他唯一的女兒,十年前,她因癌癥折磨而死。那么小的孩子因不堪忍受痛苦拉著他的衣角求他:“爸爸,你殺了我吧。”?
他無法醫治女兒的病,他只想減輕她的痛苦。所以他發明了這種藥。
頭頂的白熾燈晃得他暈眩,也許他真的該休息一下。芒提使勁捏了捏自己的眉頭,讓自己打起精神 。不過馬上就要結束了。
他確認了一下剩下的化學式。剩下的物料有一部分在隔壁實驗室。
“圖納,圖納~”,他習慣性得喊自己最得意得學生,但是空蕩蕩的實驗室回響著他自己的聲音,他想起來,加了這么久的班,他已經讓大家回去休息了。好吧,還是自己去吧。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后門那個一直注視著他的影子悄悄溜了進來……
入夢
當芒提滴入最后一滴試液的時候,他察覺到好像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只好責怪于自己多日來的疲憊與成功前的興奮。
他十年來的努力現在都集中在那一小杯正在反應的藍色液體中。
艾米麗最喜歡的就是藍色,他還記得她在海邊奔跑的歡樂的笑臉,那時候她才六歲,穿著凱特給她做的白色的小裙子,像個漂亮的娃娃。?
“嘶~”脖子上突然刺痛了一下,芒提扭頭,什么也沒有。
他聳了聳肩,把最后的成果裝瓶,起個什么名字好呢,就叫艾米麗吧,畢竟是為了艾米麗而研發的。如果他能夠早點研發的話,或許艾米麗能有一個甜美的夢境。
這時候芒提感到一陣暈眩,他試圖回憶起和女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可是黑暗襲來,他實在是太累了。
他趴在試驗臺上,想要睡上一會兒,朦朧中他感到好像有人拿走了他的東西,他試圖掙扎,試圖握住,可是他實在是太累了。
我看著倒下的芒提,又看了看手里的藥,是艾米麗最喜歡的藍色。
設局1
芒提坐在臺下,微微笑著,當總統把獎杯給圖納的時候,他甚至還率先站起來鼓掌。
人們都說芒提不愧是德高望重的一流科學家,即使是他的學生完成了“幻針”的制作,他也沒有為學生搶了自己的風頭而生氣,相反,他還以學生為榮。
而圖納也沒有因為得獎而驕傲,雖然他得到了出任另一所研究院院長的機會,但是他并沒有離開,依然留在了芒提身邊。
我在辦公室里靜靜地等著下一個客戶的來臨,芒提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夢境一定沒有那么簡單。
當他告訴我他是要我設計出殺人夢境的時候,我笑了,我就知道你回來的,芒提。
我告訴他,我只需要兩樣東西,一是高額的錢,二是被殺死者的詳細資料。
沒多久,芒提就把這兩樣東西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簡單得瀏覽了一下資料,告訴芒提,我們有兩個突破口,一是圖納的神秘的同性戀人,二是圖納是埃德加·愛倫·坡的狂熱書迷。但是,我需要芒提的幫助。
設局2
“圖納!”
圖納回頭看到了老師英俊而蒼白的臉,笑著問:“老師?”
“圖納,有個出版社的朋友送了我一本詩集,破破爛爛的,叫什么木帖兒?”
“《帖木兒及其他詩》!老師!這本書的珍貴堪比國寶。如果您有的話,真的是,真的是,太幸運了!”
“啊,對,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我平常也不喜歡這種東西,你看一下,要是喜歡拿走好了。”
“這怎么好呢~”
芒提看到圖納突然害羞起來,其實圖納冷若冰霜的臉常常嚇到研究所里的姑娘,唯獨對他無微不至的好。
芒提承認客觀來說圖納有著很招人喜歡的臉和身材,但是他的笑容在芒提眼里無異于惡魔,似乎在炫耀,在嘲笑 “我就是陷害了你,你有什么辦法呢?”
芒提壓制住恨意,表面上不動聲色:“沒關系,你今天有時間嗎,跟我回家一趟,喜歡就拿走好了,我明天得出差。”
“好的,老師,沒問題!”
入局
“還沒到嗎,老師?”
“就快了,這邊。”
芒提拿著燈越走越往下,圖納疑惑地下室是否是保存書籍的好地方,但是如果老師能認識到這本書的重要性,大概會好好珍藏的吧。
空氣里有一種濃稠的味道,圖納說不清是什么味道,也許不是味道,是一種感覺,一種似乎是往地獄走去的錯覺。
“書在哪里,老師?”
“在這里,跟我來。”
突然圖納踉蹌了一下,他好像踩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他低下頭去看,但是老師帶著光已經走遠了。
出于對黑暗的恐懼,他壓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朝老師追去。可是他怎么追也追不上,后來他意識到,他的老師,不見了,那個光亮不是老師拿的燈,而是出口處射進來的光。
圖納很迷惑,偌大的地下室似乎有什么怪物正在悄悄逼近,他搖搖頭,拼命遏制住自己的恐懼,他打算先離開這里。
但是無論他怎么努力,出口還是那么小,追了這么久,他似乎并沒有更近一步。
他靠著墻氣喘吁吁,嘗試著呼喊“老師,老師~”。沒有人回答,“芒提~,芒提~”依然沒有回應。
他有些絕望了,他幾乎從沒有遇到什么難事,事業上他年紀輕輕就攻克了“幻針”的技術難關,戀人雖然是從別的女人那里搶來的,但是兩人有共同是的事業和愛好,彼此相愛,可是現在他卻真真切切得體會到了無能為力。
這時候他聽到有鎖鏈的聲音,在黑暗里震動著他敏感的神經。原來這里有一扇門,但是門的這邊并沒有把手,說明門只能從外邊打開。門那邊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圖納往后退了一步,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門那邊是怪物還是芒提?
吱扭一聲,門打了,一個穿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衣服的怪人。他一身黑衣,唯獨臉是慘白的,嘴角雖然掛著禮貌而紳士的微笑,但是眼卻是陰郁的。圖納總覺得這個面容有些熟悉,但是卻又想不起來。
這個怪人朝他微笑,“福圖納多,你不是要來看酒嗎,來自阿芒提拉多的酒。”
圖納很奇怪,他不叫這個名字,也不是來看酒的,他是來找……找什么呢?
怪人朝他走過來,握住他的胳膊,“福圖納多,我知道你的肺不好,來,我扶你,在這邊。”
“不,我只想快點出去。”圖納掙扎起來,他不想再進去了。
“好的,我們看完就出去,你不是就為了這個來的嗎?”
圖納想,他確實是為了某樣自己一直想看的東西而來的,但是卻想不起來是什么東西,似乎是,酒,嗎?
他被怪人牽引著往深處走,再一次他踩到了那個圓圓的東西,這一次他看清了,是骷髏的腦袋!
怪人陰測測的臉朝他微笑著:“這是我家的地窖,我們家族歷來會都會把加害我們的人關在這里。”
圖納愣住了,他一臉不敢置信,也一臉痛苦,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來自阿芒提拉多的酒桶》的主角蒙特雷素,這種純粹的陰暗和恐怖是埃德加·愛倫·坡一貫的手法。
是誰呢,誰讓他入了夢,難道會是,會是芒提嗎?
這樣的想法讓圖納陷入更深的痛苦,他喘不上來氣,想捶一下自己的胸口,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被鎖住了。
那個怪人,蒙特雷素已經開始砌墻了,他清楚得知道這面墻會有十一道,足夠結實,足夠隔音,足夠他像地上的那些尸骨一樣化為塵土也沒有人知道。
在“幻針”所造成的夢里死亡也就意味著永遠不會醒來,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圖納突然覺得很悲哀,他看著那個瘋狂的人,發現這個人竟然和芒提有些神似。
那個他敬重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的人竟會想要殺自己,真的是因為自己搶了他的風頭嗎?圖納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那么當初的誓言都算得了什么?!
等等,不是這樣的,不可能的,那個人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除非……
蒙特雷素的眼睛閃閃發光,馬上就要成功了,他努力了這么久。
他從墻縫里看著福圖納多劇烈得掙扎,那么急切得呼喊著什么,“……芒提……”呵呵,這個酒鬼,死到臨頭還記著阿芒提拉多的美酒,真是不枉他精心設計的局。
蒙特雷素靜靜地看著那個受難者掙扎,尖叫,哭泣,絕望……似乎還有擔憂?蒙特雷素搖搖頭,笑著把最后一塊磚封上了。
結束
芒提也笑了,他深深吸了口氣,誰說復仇會讓人陷入深淵,他明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覺得空氣里的每個因子都輕快著,太好了,我終于殺了他,我終于殺了他,艾米麗,我的小天使,爸爸終于為你報了仇。
芒提看著圖納在睡夢中因掙扎而扭曲的臉最終歸于平靜,他覺得一切都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有……一點悲傷?
真實
我也笑了,笑的克制不住,笑得淚流滿面。我俯身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像我們無數次歡愛的時候,“親愛的芒提,謝謝你當年拋棄我和女兒,這是給你和他的回禮,別著急,你的夢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