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一年清明,我本來是不想回來的。
祭拜?對我來說無所謂。
人死去,并不一定只是一件值得悲傷的事情,就如我那個出車禍變成植物人的爸,活著對他來說既無意義,又無價值,倒不如死了解脫。
我緩慢的吸著煙,很深的一口氣,直接吸進了肺里,然后又徐徐吐出煙霧。這座我逃離了三年的城市,終究還是要回來,而他呢?他還在這里嗎?
可笑,我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又猛吸了一口,想當初,自己不正是因為他而離開的嗎?已經成為逃兵,就沒資格再想著他。
可是,徐言,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后悔了呢?
二
我和徐言的第一次的交談,是在同學兩年之后的一個下午。
徐言站在教室后門,倚著門框,雙手抱在胸前,對我說:“聽說你玩游戲很厲害。”
我聽聞,轉過身,內心有些驚訝,想徐言這樣的好學生,書生氣質,斯文儒雅,實在想不出他玩游戲時的狀態,但是我當時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所謂冰山帥哥的人設吧,所以并不想與他沾上關系。
“嗯。”我道,簡潔又生疏,識趣的人自然就會結束聊天了,但是徐言很明顯不是這類人。
“那放學一起,我在領地等你。”說完沒等我回答,徐言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看著第三排徐言的背影,那是一個班中最黃金的地段,是集聚著所有老師的寵愛的地方,仿佛那里就有一束光,還是徐言本身就自帶光芒?驀然,我突然有種被感化的感覺。
坐最后一排不好嗎?多自由,鬼才羨慕呢!還好我醒悟夠快。
放學后,我還是去了領地,一家網吧。進門一眼就看見徐言,坐在那里,背挺的很直,像在教室的課桌上坐著一樣。我走過去,徐言看了我一眼,道:“幫你開好了,算我請你,我這盤,快結束了。”
徐言打游戲,就像在做數學題一樣,沉著冷靜,時而鄒下眉頭,時而嘴角微揚,跟他打著實在沒有激情,但是他也還算玩的可以,身為隊友,是合格的。
“你經常玩嗎?”我一直對自己說,不要好奇,不要好奇,玩完這一次就不要再跟他有交集了,但…還是敗給了好奇心。
“沒有,這周開始的。”
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有些暗了,街邊的小攤的燈火帶著生活的煙火氣,讓人感覺到溫暖,也讓我突然對身邊的人不那么排斥。
“噢。”我道,嗯,不要好奇。
“我往這邊了,以后再約你。”徐言又沒等我回答,只給留下了一道消瘦的背影。
這是什么毛病!我心想,下次鬼才理你。
讓我沒想到的是,下次是來的這么快。
第二天,周六,這是我睡大覺的日子,卻在早上八點鐘,被一陣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吵醒。當我拖拉著拖鞋,睡眼朦朧的打開門,看見徐言站在門口時,我懵了。
“大哥,大清早的,你干嘛啊!”我帶著起床氣呢。
“找你打游戲。”
“滾!老子要睡覺!”說著我準備關門,徐言一手攔著,自顧走進了我家,我更懵了。
他轉身看向我,“那我等你睡醒。”
“……”
懶得理他,我直接撲倒在床上,轉眼就呼呼大睡。
等到了中午,我終于睡飽了,一睜眼,發現徐言正坐在我的書桌上寫作業,我一陣汗顏。
“我說大哥,你怎么還在?”說著,我快速的穿上衣服,準備刷去洗手間刷牙。
這網癮比我還大,我不禁心想。
等我洗漱完畢,把自己捯飭好了,走向徐言,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帶著一抹壞笑,俯下身,看著他在寫的作業,對他說道:“走吧,哥陪你打游戲去。”
好吧,我所謂的高冷人設其實是個幌子,所以我想說其實我很好追,搞不懂那些女生總喜歡圍著他轉是什么意思,明顯他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徐言抬起頭,與我四目相對:“我得回家了。”
末了,他又補充道:“這個點,我得回家了,上午的課,沒去上。”
我:“……”
“徐言你很有潛質嘛,可以往差生發展發展。”
徐言沒理我。
三
后來,我明白了。那段時間,徐言的外公去世了,那是最疼愛徐言的外公,那是徐言最在乎的人,去世了。
我與徐言的友誼,就在這樣復雜的情況下建立起來了。
我的父母一年到頭很少在家,徐言逃課了就往我家跑,我帶著他打游戲,唱k,喝酒,溜冰,出沒于“燈紅酒綠”的場所,他似乎對這種生活很好奇,對新鮮的事物來者不拒,有時候我也會想,當一個好學生又是怎樣的體驗呢?
還好我及時止損。
有一天,我在手機上刷著微博,看到視頻中大家因為一個人去世而痛哭流涕,哭的慘不忍睹啊,有感而發:“其實我認為啊,人死去并不一定是壞事,徐言你說,為什么所有的哀悼會都必須要哭,不能帶著笑祝福逝者終于解脫了嗎?人活著是多累的一件事啊,時時刻刻不在想:我太難了!”
徐言沒有回答我,我又說:“以后啊,我的哀悼會,你們都要笑著祝福我,或許是我來參加你的葬禮也不一定吼,畢竟我比你強壯。”
他依舊沒有理我,我轉頭看向徐言,發現他竟留著眼淚,雖然是一個男生淚眼婆娑,也不免惹人生憐。
我在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他,安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哭出來就好了。”
徐言哭完,對我道了句謝,就離開了。
我又看著他的背影,內心竟生出想保護他的念頭,該死,我又母性泛濫了。
與徐言成為朋友呢,對我來說是無趣的,非常無趣。但是調戲徐言,倒是十分有趣。
“你喜歡我們班哪個女生?”某天,徐言又來我家寫作業,我也不再睡覺了,側躺在床上看著徐言,腦袋里全都想著如何捉弄徐言的法子。
“沒有。”徐言答,眼睛都未曾離開過書。
“不是吧?你在女生那里這么受歡迎,你都沒心動過?那個穆清淼呢?咱班的班花啊,天天追著你問題目,你都沒心動過?”我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
“沒有。”
“那你從小到大,有喜歡的人嗎?”我又問。
“有過。”
還算是正常,我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隨后又十分八卦的問:“是誰啊?”
“爺爺。”徐言答。
“……”
“徐同學,我懷疑你情竇未開,連喜歡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憤憤然,果然讀書讀傻了吧,一點人生樂趣都沒嘗到。
“那喜歡是什么?”這一次,他倒似乎來了興趣。
“喜歡呢,雖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簡單點說呢,就是你會想和她在一起,想每天都見到她,想把好東西都分享給她,想讓她了解你,也想更加了解她,想跟她去天南海北,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想她參與,甚至啊跟她在一起荷爾蒙會爆棚。”我壞壞一笑,嘴角帶著點狡猾,似乎沉迷在自己的文采中,“你這個小屁孩,還什么都不知道呢。”
“看來你有經歷過。”徐言又轉過頭去,興趣消失。
“廢話,我才不像你,腦子里除了知識什么都沒有。”我翻了個身,以表不能茍同之意。
“那這樣,我還挺喜歡你的。”徐言不緊不慢的說道,沒有一絲戲謔。
但這話語到我這里,就不那么單純了,我聽完簡直想原地爆炸,徐言喜歡我?他…他喜歡男的?
天吶!我拿你當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我一臉委屈的看著徐言。
“就覺得你有時,挺可愛的。”徐言也轉過來看向我,還對我微微一笑,我內心日了狗了,竟然被徐言調戲了…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有荷爾蒙爆棚的感覺?”我心里開始慌了,怕不是一開始就被盯上了?
“啊?那是什么感覺?”徐言臉上帶著疑慮。
我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就是想和我上床。”我決定反將一軍,開始邪魅的看著徐言,說邪魅,其實也就我自己這樣認為。
“噢,我還不懂呢。”徐言也看著我,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你說你除了學習還會啥?哎哥犧牲一點個人時間來給你科普一下吧~”我并沒有識別出徐言在騙我。
“秦老師,光說不行,要身體力行,我才能更快領悟。”徐言竟然離開了座位,爬到床上來了,正和我面對面側躺著,看著他那對我來說是十分淫蕩的笑容,我笑不出來了。
我悠的一下坐了起來,一瞬間我腦海里已經閃過無數張不堪的畫面,媽蛋,我的臉紅了。
“滾蛋!調戲老子!”我以憤怒來掩飾尷尬,并迅速走向衛生間,哐的一聲把門關上,可不能讓他看見我竟然臉紅了!
“你怎么了?”外面傳來徐言“親切”的問候,并且夾雜著奸計得逞的大笑。
“拉屎!”我坐在馬桶上沒好氣的說,暗暗發誓,下一次一定要扳回來。
等等?對于這種情況,我竟然還期待下次?
四
“含清,明天一起聚聚啊。”我翻著微信里的聯系人,找出幾個玩的好的來聯系聯系,畢竟這三年,是我消失的太徹底。
“秦霖你他媽終于想起我了,回來了?”
“嗯。”
“啥時候到的?”
“剛到。”
“那明天老地方見,還記得不?”
“當然記得。你聯系下其他還在這里的兄弟,明天我請。”
“好。”
與含清的談話,似乎恍然只是相隔一個月而已,依舊如當年那樣熟悉,是我們都沒有變,還是我們都變了?徐言,你呢?我和你,還能回到三年前嗎?
我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又吸上了煙,這幾年,我愛上了吸煙,雖然你說過,你討厭煙味,因為你外公就是因肺癌去世。
第二天,我和他們聚了一頓,大家都聊的很嗨,有的已經當上了老板,有的當上了爸爸,含清喝多了,他突然問起你,他說:“徐言呢?秦霖你怎么沒叫徐言來?我聯系不上他。”
“我也聯系不上,高中畢業以后就沒聯系了。”我慌的連喝了三杯酒,就連如今,一聽見你的名字,還是會讓我心跳加速。
“徐言?他現在好像在深圳。”另一個人說道。
“對對對,好像已經保研了。”又一個人說道。
我不敢插話,我怕我按捺不住我自己,那份已經埋藏很深的思念,會一瞬間迸發,使我狼狽不堪。
“秦霖你們原先不是好的形影不離嗎?怎么也沒有聯系了?”又一個人說道。
“害,哪有這么夸張,不過一起打游戲而已,喝酒喝酒!”我真的不愿再回憶起你了。
后來,我們都醉了,你的話題也像其他的話題那樣,說著說著就結束了,又聊上些瑣碎的事情,畢業,買房,女朋友之類的,他們對我還沒有女朋友表示很吃驚,說我高中時那么放蕩的一個人竟然一直單身。首先,這跟放不放蕩沒有關系,其次,我想說遇見你以后我就逐漸發現你比女生更有趣,僅限于你。
我表現的興致盎然,與他們高談闊論,可內心,向著你的方向,越陷越深,我不該總想你的,可是我已經活的這么局促了,應該有點肆意想念的權利。
末,終于都要回家了,我們相約下次的聚餐,大家都滿口答應,但其實,下次會來的人,又有多少?沒有哪個人,會像你一樣,永遠守信于我。
當我得知了你不在這里,我反而死心了,曾想過會在哪里遇見你,看來是不會有這樣的偶遇了。
我打上計程車回到住處,但怎么也沒想到會在家門口看見你,一定是我喝醉了酒,我試著打醒我自己,你伸出一只手,攔住了我。
“徐言?”我想我是真的醉了,你還穿著那年我們一起買的衛衣,現在來看,我們當時眼光真的太爛了,特別是你的。
“嗯。”你回答,你的手,還握在我的手腕上。
“對不起…”這是我日日夜夜都想對你說的話,我借著醉意靠向你,你竟伸手抱住了我。
“開門吧,回家再說。”你的頭抵在我的肩上,語氣竟有些溫柔,我不禁因此有些喜悅,晃晃悠悠的掏出鑰匙,可是怎么都無法準確的插入鑰匙孔,我似乎聽見你輕聲的嘆了口氣,一手握住我的手,幫我找準了位置。
“你怎么在這里?”一進門,我便等不及的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還抱著我,沒有撒手。
“我得知你回來了,就過來了。”你的頭還埋在我的肩上,讓我心里翻涌著一陣陣暖流,就好像小別勝新婚的小情侶一樣。
“哪來的消息?還真靈通。”我真的有些醉了,說話有些含糊,腦袋也有些不清不白,亂嗡嗡的。
“這三年,你消失的好干脆,”你聲音有些哽咽。
“為了躲你。”我小聲的說,也為了躲自己。
“那還躲嗎?”
“不知道。”
我轉過身看著你,你的眼角竟有些濕潤,你哭了,我伸手輕輕幫你拭去眼淚,你還看著我,仿佛我會突然之間在你懷里消失一樣。
“對不起...”我真的要愧疚死了,你是那么高傲的一個人,總是捉弄我,對什么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我不想看見你這樣卑微的模樣。
“秦霖,你不必這樣,”你看著我說,“你推開我就好了,我就真的死心了,我這個人,從來就喜歡給自己第二次機會,所以秦霖,你這次推開我,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世界了。”
“這一次,我不會了。”我伸出雙手抱住你,慢慢的吻向你的唇,這本是我三年前就該做的事情。
你的唇,很薄,很涼,有薄荷的清香。
我本就想輕輕的吻你一下而已,沒想到你很熱烈的回應我,雙手把我抱的緊緊的,讓我根本無法動彈,這三年你長高了一些,也變強壯了。
“徐...唔...”我想叫你的名字,問你知道接下來怎么做嗎,結果你又把我的話吞了進去。
好吧我想你應該知道的,三年里你還是學了點東西的。因為你已經快速的將自己的衣服脫去,并且還順便幫我也脫了,你的唇從我的唇上移開,開始親吻我的耳根,頸脖,胸前,你的手也沒閑著,一直在撫摸我的背,輕輕的,癢癢的,一下一下的撩撥著我,你的呼吸很急促,我的也一樣,并且發出了讓我臉紅的呻吟。
“你愿意嗎?”你突然抬起頭來問我,眼神很誠懇,呃…我想說我愿意,但是話到嘴邊感覺好羞恥,于是我只好抱著你,熱烈的親吻你,用行動來回答你。
我非常的,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