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的距離太近,我們只適合當朋友。
可是回憶那么長,我又如何能忘得了你。
我有個朋友叫許明仔,我們認識12年了,從2005年到2017年。
(一)
2005年,我剛上初中。在鎮上的一個中學,叫黃略中學。
開學的第一天,坐我前面的那個男生就是許明仔。
在一群農村孩子中,他的皮膚顯得很白。當別的同學都在興奮得互相認識時,他安安靜靜得坐在座位上,一句話也不說,只在看發下來的新課本。開始以為他一定是個很乖巧的學生。
他第一次跟我說話的時候是轉身過來跟我借文具,很有禮貌表情很嚴肅的樣子,一雙大眼睛特別好看。他不笑得時候顯得如此乖巧,事實證明笑起來的他才是真實的他。他的眼睛像會說話一樣,安靜的時候會很無辜得看著你,笑得時候,那雙眼睛無不透著邪惡。他咧開的嘴角,永遠是狡黠的笑容,似笑非笑,像在勾引一般,典型的“壞壞男孩”。
許明仔是我的前桌,開學之后他的興趣之一就是捉弄我,不是轉過身來搶我文具課本就是掐我的臉,或者調侃我,總之,怎么看我都不順眼似的。
“你朋友長得不錯,你倆差距怎么那么大?不過小臉蛋挺有手感。”
許明仔的聲音像魔音一樣再次傳入我的耳中。對于我這個前桌,我是非常不愿意搭理他,可每次我都能輕易得被他挑起脾氣,每次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想揍他一頓。白皙的皮膚,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狡黠的笑容,拼成一張好看的臉。我承認他還算長得不錯,只是比不上許永界,一個我只能遠遠望著不敢靠近的男生。
他口中的朋友是瑩,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在我還是個假小子的時候,她早已亭亭玉立,來到黃中,很快就成了校花,情書滿天飛,每到課間,教室四周的窗戶圍滿來只為一睹芳容的男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丑小鴨在白天鵝面前是怎樣自卑的心情,我以為這是我一直被許明仔捉弄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長得丑。
跟許明仔的戰火似乎從未停過,在我的臉受到數次蹂躪之后,再忍耐的性子也終究會爆發。手腳并用的切磋早已常見,有時會爬到桌子上來,掃把課本各種武器齊上陣。最后終會在許明仔童鞋的“哈哈”笑聲和我的悶氣中結束。從小我都不愿意服輸,而且還是輸給男生,可是我實在身量力氣有限。從此,許明仔便號稱是我的少爺。
而許永界則是我藏在日記本里的一個秘密,是一顆少女心萌芽的秘密,可偏偏這個秘密卻被惡少曝光了。許明仔習慣搶我的東西,連我的日記本都不放過,不論我怎么追著趕,他都不肯還我,我追不上他,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裸裸得行走在人群中,所有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很害怕,我蹲在角落里雙手抱膝,低著頭,流淚偷偷地流出眼眶,我好像哭了,小聲的抽噎,然后再也忍不住了,我只好緊緊捂著嘴巴,不敢出聲哭泣。如此難過,如此傷心,那是我開學以來第一次嘗到淚水的苦澀。
許明仔,這個惡少一般的男生就如此開始占據了我的青春。
“你喜歡許永界?”許明仔一雙好看的眼睛緊緊盯著我,他沒有笑,如同開學一般嚴肅的表情。說完把日記本還我,我知道我恨不得甩他一巴掌,但我沒有說話,就好像默認了事實一般。
許永界很快便轉學,惡少也開始轉性,自從日記本事件之后,他終于放過了我。這時他早已不坐在我前面,我終于可以安靜了。
許明仔給我寫信道歉,也許就是這封信的開始,第一次覺得跟他可以好好說話。他的字寫得很清秀,有了第一封就會有第二封,他稱我為X小姐,我稱為Y先生,差不多是今天你給我寫,明天我回你的頻率。在這之前從未覺得我們會有那么多話說,我們表面變得越來越平靜了,而我們的通信字數越來越長。
我曾以為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單純的好朋友。只是,同學們開始用不一樣的眼光看我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再次陷入了惶恐,我決定中斷與他的通信,在我們的最后一封信中,他答應不寫了,卻約我周末去玩。最后一封信連同一條手鏈。我看了信,退還了手鏈,周末之約沒答應。
此時的許明仔讓我覺得危險,我選擇逃避。從那之后我便不再跟他說一句話,他也不會再來作弄我,我們即使面對面走來,也好比陌生人。
接下來我便被宿舍大部分的女生孤立,包括跟我關系最好的小伙伴。后來許明仔告訴我那是他故意教唆女生這么做的。總之,初一剩下的日子里,我都是自己去吃飯,上課,上自習,寫日記。第一次嘗試到被孤立的感覺,有時候也會享受這種獨處的安寧,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安靜得學習。
初二迎來了新的分班,我在初二9班,所謂的尖子班,許明仔仍舊跟我同班,還有我的好朋友瑩和清。初二一年我依舊沒跟他說過話,也許是習慣了吧。只是我沒再被孤立,新班級新宿舍,大家都很和睦。初二暑假補課,七夕將至。班里有個叫軒的男生約瑩七夕夜操場相見。
黃中很小,除了教學樓,宿舍,食堂,籃球場,剩下的就是這個操場和食堂后面的菜園子。所以操場是黃中各位少男少女的早戀圣地,夜晚的操場因為四周有樹沒燈,最適合行“浪漫”之事。然而總有一群男生會故意去搗蛋。
七夕我被約了,這事讓我感到驚訝,就像我吃豆腐被噎著了。是一個平時一跟女生說話就臉紅的男生,竟然還有這勇氣,我是蠻佩服他的。原來是跟他一塊玩的男生都約了女生,他估計是順便湊個熱鬧。正當我要拒絕之際,瑩說她想去赴約,要我也去赴約,看在那個男生幫我買過早餐的份上,我同意了。
我想,我是有點小興奮的,即使我不愿意承認,但是每個女生都會有這樣小小的虛榮心。于是開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約會。
晚上我來到了操場說好的地點,我沒有見到那個男生,等了一會,遠遠看見到他向我走來,好像一臉的慌張,待他走近我,我才看清,原來他后面還跟著十幾個搗蛋的男生,他叫我快回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十幾個男生圍在我們身邊,不停地推,不停得笑,我就像掉進了地獄,身邊一群厲鬼圍著我在呲牙狂笑,他們就像要把我吃了。我腦海里除了恐懼還是恐懼,這時突然有只手緊緊得抓住我的手拼命沖出了人群,然后他拉著我的手拼命得跑,拼命得跑,跑到我的鞋壞了,才甩開了那群搗蛋鬼。
有一瞬間,我覺得我看到了小說中的英雄了,即使我不是美女,他的手掌很厚,很有力量,我舍不得掙脫,任由他抓著。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人的臉,只見他牛仔褲,綠黑條紋上衣,停下來時他才放開我的手。彎腰狠狠喘了一口氣,我才抬頭看身邊那人,他也在喘氣,一雙好看的眼睛緊緊得盯著我,劉海斜到了眼角,嘴角沒有掛起平常狡黠的笑容。
原來是許久未曾說過話的許明仔,我驚訝是他又覺得理所當然是他,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咬咬嘴唇,也一直看著他。片刻,他就會恢復了平常的嘴臉,笑了笑,露出一副我以前一看就厭煩的嘴臉,似乎此刻沒那么討厭了。
“去那邊的乒乓球桌坐會吧,估計他們不會追來了”。許明仔說完走向了乒乓球桌,我隨著他后面,依舊一句話不說。在乒乓球桌那,我們背對背坐著。
“把鞋拿過來,我幫你弄”。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鞋壞了,我很聽話得就把鞋給他,然后他就在那搗鼓了一會。
“給,弄好了”。我接過,發現真的弄好了。
我想我該跟他說聲謝謝的。終于開口,“謝謝你,許明仔”。
他又笑了,很輕松的語氣說,“還是不肯跟我說話,我們都一年多沒說過話了吧。不錯嘛,你都敢跟別人約會來了”。
我頓時又無語了,是的,我已經一年多沒跟他說過話了,可這一年多,他的花邊新聞還是略耳聞,初三的學姐,隔壁班的班花,5班的某某,似乎沒有間斷過。
“對啊,哪敢跟花心的少爺比啊”。然后我們都笑了。多久我們沒這么近距離說過話了。那天晚上他告訴我,初一后來那段日子是他教唆七人幫的女生孤立我,因為我拒絕他的邀約。后來他把我送到宿舍樓下,看著我走上去。那晚似乎心里面有股暖流流過。
七夕過后,我跟許明仔算是和好了,或者說是默認了某種微妙關系的存在。
初三這一年,最大的一件事莫過于中考,大概在是黃中這樣一個學校,我們這群少男少女活得還挺瀟灑。該追的劇還是會追,該去網吧的時候還是會去,該去玩的時候還是會玩,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壓力,有時候感覺不是老師放棄了我們,而是我們放棄了自己。
許明仔初三這一年變得越來越不喜歡學習了,他會經常遲到,還會有很多的八卦故事,不過他會幫我打熱水,給我買零食,給我傳紙條,約我去食堂水塔后面聊天,聊孟子老子,聊三國,會在教室熄燈之后,送我回宿舍,偶爾也會拿著數學題來請教我,這大概是我們相處的最和諧的時候,一個少男在討一個少女歡心。
很單純很美好很微妙卻不敢承認的早戀,我們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就是牽著彼此的手,他很瘦,可是他的手掌很厚,冬天很暖。
有些感情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結束。
2008年,有汶川地震,有奧運會,還有我們的六月畢業,中考結束后,我給許明仔寫了一封決絕的信,后來他給我回抄了一封,除了稱呼。我知道他很生氣,但我也很決絕,我們便分開了。后來我把他寫給我的信全燒了,滿滿一盒子。
(二)
高中,我不負家人期望考上了一中,而許明仔去了三中,我以為我們的交集經過了那個交叉點便離對方越來越遠了,可事實是我們是股雙螺旋,一直彼此纏繞,縱使空間產生了距離。
2008年9月高一開學初,我在一中的校園與許永界重遇,這大概是老天對我三年前那場暗戀的補償吧。三年沒見,聯系上了,曖昧上了,一場不真實的感覺讓我以為我真的是戀上了。然而這只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許永界不過是個旁觀者,感到無趣了便離開,剩我一人獨自面對著空白的舞臺以及他的背影。
我聽著我們一起聽過的周杰倫的《說好的幸福呢》一遍又一遍,無心向學。我不知道去了三中的許明仔是怎么知道我在一中發生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上了高中我才有了人生的第一部手機),我只知道他知道許永界曾是我寫在日記本里的秘密。他給我發了消息說,“我都好好學習了,你怎么還沉浸在這沒意義的傷悲中呢?你忘了你要考大學了嗎?”
是啊,從下三級的初中來到重點高中,我不就是背負著家人的期望,希望考個好大學嗎?我當初這么決絕與許明仔分開,難道不是這個原因嗎?對于一個農村孩子而言,還有什么比學習更重要呢?也許是他的一言驚醒了我,我真的就重新投入學習中,成績繼續名列班級前茅。
沒有刻意去跟許明仔聯系,偶爾會從同學口中得知他一些消息。三中是個學習氛圍還不錯的高中,可比起一中遠遠不夠。有一次在初中口中得知,去了三中的他交了一個女朋友,心里覺得他還是延續了初中的作風,用他那張好看的臉蛋去“拐騙”妹子,說不出什么滋味。直到在2009年9月高二開學初婷姐的生日party上見到他與他的女朋友。那天的他穿著全身一套黑色的衣服,可是初三的他喜歡穿白色衣服。旁邊那個女生文文靜靜,長頭發,眼睛不大,個子又瘦又高,聽說她叫豬妹。當看著他們兩個站在一塊的時候,我才懂什么叫酸溜溜的感覺,我甚至不敢再多看他們一眼,我只想逃離,我連生日祝福都沒來得及跟婷姐說一聲,就逃出了房間,因為他們正一起坐在那里,我感覺在那個房間里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有時候會羨慕高中的生活,不管你的心情遭受什么樣的沖擊,每天繁重的課業也會讓你勞累到忘記。不想去知道他的事情,不去關注他的任何狀態,我只沉浸自己的“學習世界”中。
2009年11月22號,也就是農歷十月初六,許明仔的生日,我沒有忘記,可是我假裝不知道,婷姐說你怎么能忘了他的生日呢,于是便拉著我去參加他的生日party。我既想見見他可又怕見到他,如此矛盾的心理,最終還是去了,跟婷姐一塊買了個蛋糕便去了。他的生日party在一家KTV的包間里,站在門口遠遠看著他在一群朋友之中,卻沒見他身邊的佳人。我想我該上前去打個招呼,畢竟他是我最好的異性朋友。
“hi,生日快樂。”
“好久不見,你應該好久沒來玩了吧?”依然一副熟悉的笑臉
自從上了高中,寄宿在姨媽家,我就幾乎沒出現在娛樂場所,每天按時上課下課,晚上十點半前回到家。在這紅燈綠酒的氣氛之下,一顆躁動的心早想動起來。他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KTV的舞池,跟著大家一塊跳起來。他比初中的時候長高了,高我一個頭,他低著頭緊緊得看著我,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讓人更心動了。我也許被他迷惑了。準備切蛋糕的時候,我被拽到他身邊,我甚至還沒搞懂他是何意的時候,便被他一手按著后腦勺突然親下去了。我一下子就懵了,因為那是我的初吻,第一次體會到親吻的感覺,腦袋真的是一片空白,心跳不停加速我感覺我全身都沒力氣了。
那一夜失眠了,因為一個吻,我的初吻,一回想到那個畫面就如觸電般,我知道我大概是心動了!
第二天跟他說,那是我的初吻,你要負責。他說: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們便在一起了。
在那最美好的歲月,那是我們最美好的小幸福。
因為沒有同校,也只有周末的時候才能見面,他牽著我的手走遍了這座小城。最幸福的時刻莫過路燈下我們彼此牽著手靠在一起的影子。他知道我的學習重要,上課時間不會輕易打擾我,周末晚上到門禁時間就送我回來,但我都不敢讓他送太近,怕被家人知道。每次分開的時候,他就會偷偷親我一口。
在一起的幾個月,我月考都考了第一,大概是他給了我動力,因為考好,周末我才能跟他待久點。有一次,我跟姨媽撒了謊,因為我真得很想很想跟他多待會。于是那晚我跟他睡在他租的房子,單純得睡在一起,他抱著我睡,他的身體很暖,夜里我看著他睡著的樣子,偷偷親了他。早上起來,我站在走廊那打電話,他醒了走出來從后面抱住了我的腰,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那一個擁抱,那種溫情的感覺我一直都很想念,因為這么多年后再沒有人能給我如此眷念的擁抱。
當期末來臨之際,我還是忽略了他。無意中在QQ上發現了他與另一個女生的曖昧聊天記錄,我很氣憤真得很氣憤!
在他面前我從不承認我喜歡他。尤其那件事后,我告訴自己我不會喜歡他的,他那么花心,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告訴自己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只有許永界一個。我甚至刪了他的聯系方式。
然而高三那年,他走了,真得走了,一聲不吭得離開了。我開始恨他,恨他的背叛,恨他的不告而別。高三那年,我開始不斷失眠,頭痛,不斷吃藥,我的成績也開始下滑,老師找我談話,我的壓力越來越大,我開始痛經,有一次在教室痛得冒汗嘴唇發白,差點暈倒。視力也不行了,不得不戴眼鏡。我很恨,他去哪了,為什么不能陪著我。
可是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打電話給我,他說他去了廣州,他說等他賺了錢回來找我。在電話另一頭的我笑了,原來我早已原諒了他。
(三)
2011年,我去了北方上大學,電話里他說,你怎么去了那么遠。
也許是擔心我一個人到那么遠的地方,他經常給我打電話。去北方第一次就見到傳說中的雪,興奮得跟小孩一樣,在雪地上寫上“許明仔”三個字,并拍了照發給他。彼此就仿佛多年的好友一般,開心的事情總要分享。我穿著紅色毛衣在宿舍拍了照片發給他,他還設為了屏保發給了我看。大概是戀人的距離太近,不愛約束的我們只適合朋友的距離。
他在廣州,我在石家莊,我們在不同的城市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忙碌。身邊陪伴的人再也不是以前熟悉的面孔。
2012年國慶,我到了廣州,站在廣州塔下面打給了他,他說沒空,其實我知道那時候的他已經跟豬妹同居了,那個一直追尋著他的女生。沒有失望,沒有傷感,心底一直知道他終究會屬于別人的,因為我們只不過是朋友。國慶假期沒過完便回了學校。
北方的冬天來得很早,周末許明仔打給我的時候,舍友還在睡午覺。我蹲在在宿舍陽臺跟他說話,他說,累了就找個人跟你分擔吧。嗯,掛了電話,站不起來了,想抱著自己哭哭,只是何必呢。
2012.12.20,傳說中的世界末日,小梁跟我表白了,我答應了。那天夜里我給許明仔發了短信說,我有男朋友了。他問,你喜歡他嗎?我說,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歡我。
那個冬天下了好幾場大雪,那個冬天我喜歡穿紅色的毛衣,那個冬天我突然變瘦了,只有八十多斤。那個冬天雖然很冷,但有個人給了我溫暖,那個人帶我去天津,坐摩天輪。我凍得哭泣,他把我抱在懷里安慰,哄我。
跟小梁交往了三年,他以及他的家人都對我很好,戀愛的酸甜苦辣全都曬在我的朋友圈里,我在用另一種方式告訴許明仔,其實我可以過得很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何曾不嫉妒他與別人的恩恩愛愛呢?有時候不是真得忘了,只是想安安靜靜得跟他再也沒有交集。
2014年大三結束便要去大學的附屬醫院見習實習了,與小梁也開始了異地戀。許明仔又開始聯系了我,從高三那年分開后,我一般不會主動聯系他,而他也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想到我,這大概是所謂的朋友吧。
他說跟豬妹的感情出現了問題,到了要分手的地步。他很難過。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我只能在手機屏幕上敲出沒有溫度的文字,作為一種陪伴。作為朋友而言,我無權去干涉他的情感,能做的只有想象中陪伴,用最蒼白的文字傳遞我所謂的關心。
我不知道是他喝多了還是把我當別人了,他說最愛的人是我,是曾經呢?還是一直呢?我不敢去問。
算算日子,我們差不多五年不曾見過面了。突然很想見他一面,想看看他現在變成什么樣子。
2015年大四寒假春節,我跟許明仔相約見面。縱使過了五年,你以為忘了的感覺在見到他那一刻全回來了,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味道,穿著白色襯衣的他,還是熟悉的許明仔。只不過這一切都定格在了朋友的界線之外。
僅僅是一面,匆匆忙忙的一面,回到醫院我卻開始想念他了,很瘋狂的想念,我會忍不住給他發短信,給他打電話,從未主動聯系他的我變得越發主動,然而他卻逃避了。我們就像兩只刺猬,只有在安全的距離下才能和諧相處,一旦靠近,便會傷害到彼此。我害怕這樣下去,自己會變成他討厭的人,我只能理智阻止自己,強迫自己進入考研備考的狀態。
在我漸漸放下投入備考時,許明仔卻發了瘋似的要過來找我,我真不想再跟他糾纏了,太累了,心累了!我們會有意義嗎?我很決絕得拒絕他的到來,幸好他沒有來。可是我又希望他來的,因為我知道我心里有他!可是有些感情是有界線的,是不能跨過的。
當你專心專注一件事情的時候,其他的都是浮云。考研備考這一年,早出晚歸,除了看書就是做題,別的再也想不起來。偶然在朋友圈看到許明仔新交了個女朋友,女孩為他準備了很浪漫的生日party。即使記得他的生日,也假裝不記得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2016年考研終于結束,回家過春節,我們再次相約見面。不可否認,從未忘記過他,只是我知道我們只是多年的朋友而已。
依然是匆匆忙忙的一面。也許不該見的,卻偏偏如此渴望再見。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很讓人心疼,是什么樣經歷才能讓一個常常嘴角上揚的人變得如此沉郁。他心里是苦的,只是這個人從不輕易訴苦。在沒見到他之前,我在朋友圈看到他的照片,便感覺到他可能出了事。只是我真得無法想象從口中說出的那些經歷。該是多么痛苦不堪的經歷。他好像很累的樣子,寥寥幾句話,卻讓我十分心疼。我多想去抱抱他,可我能以什么身份再去擁抱他呢!尤其看到他以老婆稱那女孩時,我就告訴自己,他已經是別人的了!
我們只是朋友,如何說愛呢?
(四)
2016年7月大學畢業,跟小梁分手了,我到了廣州讀研。
終于跟許明仔在同一個城市了,思念因為距離的靠近更加令人發狂,我甚至被沖昏了頭腦,我忘了他身邊有個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我想我該勇敢一點,愛不應該限制在朋友界線之外。我向他告白了,理所當然得被拒絕了。他說,你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你有困難,我都會第一時間盡我所能幫助你,只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只是他的朋友。我曾后悔我為何親手將我們的友誼逼到如此尷尬的境界,如此一來,我不得不努力去真正忘記他。就如當初去北方上大學一樣,用各種新鮮的事與有趣的人來替代他在我生活以及心里的位置。
我不知道自己能用多長的時間才能忘記他,也不敢保證我真得能忘記,我只能不哭不鬧,不悲不喜,安安靜靜地與他再無交集。
不去聯系,不去關注他的一切,可是因為共同的好友太多,總是不可避免得會聽到有關他的消息。知道他又開了一家新店,知道他買了房子,知道他準備要結婚,是那個去年為他過生日女孩。在朋友說起的時候,我也只能微微一笑,假裝我早已放下,就如我假裝不記得2016年11月5日農歷十月初六他的生日一樣。
他發消息問我,你不記得我生日了嗎?
我說,哦,忘了嘿,你不是有佳人相伴嘛。
其實那晚,我發了一條朋友圈:打扮成淑女,穿上高跟鞋,買上一支白玫瑰,去見一個人,可好?我去了花店沒買到我最愛的白玫瑰,我去了他家樓下,只是我沒見到他,在他家樓下站了許久便回來了。
2016年的冬天,他新居入伙,宴請各方朋友,我沒去,晚上去KTV唱歌,他又叫了我,我還是去了。人逢喜事三杯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喝了很多,他說你終于來了。在一個避開眾人視野的角落,他突然親了我,我想他大概真的喝多了。那天晚上,我見到了那個女生,那個傳說中要與他結婚的女生。沒待多久我便走了。
2017年春節,沒有相約見面,意外在朋友相聚中見面了,不敢跟他說話,只能不停得跟別的朋友說話,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作為接軌型外科研究生,我必須在臨床規培33個月,每天不是在病房就是在手術臺上,每天不是一場血腥就是與各種癌癥病人一起奮戰。在生與死面前,情感的悲與喜又算得了什么呢?
忙忙碌碌中度過幾個月,也開始嘗試著與別的男生接觸,都說新一段戀情的開始是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解藥,漸漸感覺許明仔這個人快要淡出了我的生活。縱使他工作的地方與我所在的醫院只有一街之隔,幾個月來,并沒有過一次偶遇,大概就是無緣吧。
2017年4月17日早上醒來,微信上看到許明仔凌晨4點發來的消息,大概是又喝醉了。他說,我愛你時,你視我如草芥。我反反復復,如不是因為忘不了你,我可能早已結婚,了了過了自己的一生。
第二天許明仔沒有承認,只是說喝多了,他說,許久不見,可以見一面嗎?
4月23日晚,我們相約在附近的一個清吧,我打扮精致得出現了,我們吃飯喝酒聊天,好久沒有過的愉悅,不談兩人之前的任何情感之事,只談天說地,聊工作聊生活聊興趣愛好。
那晚過后,我們又恢復了聯系,這層友誼開始了曖昧的旅程。我問他,為何又來找我,他說,不想再錯過了,他已經跟女朋友提分手,再給他一些時間。
從2009年高二他生日我們在一起后,我就開始等著他,如今我依舊選擇再次等待。我說,只愿你不負我。
我們都很忙,基本都是靠著微信聯系,一個星期才能見上一兩面,晚上吃頓飯,散散步,看場電影,這大概是我們如同小情侶的日子。簡單而快樂著。
6月10號凌晨5點,我突然接到他的微信語音,我以為他又喝多了,他每次喝多了就找我,我都習慣了。可是卻是個女生的聲音。是他的前任,那個女生叫我第三者,要我馬上離開他,不然不會讓我好過。
第二天他告訴我,前任要割腕自殺,他暫時不能再與我聯系,需要先安撫她,以免弄出人命。
我依然選擇安安靜靜得等待,選擇了相信他,我說等你等得夠久了,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可是我真的不介意嗎?
前女友的事讓他疲憊不堪,而我何嘗不去懷疑呢?戀愛中的女人本就敏感,何況我們只是曖昧的關系,他甚至從未承認我們在一起。
他說,希望我們可以堅持多一些,我也希望盡快能和你結婚。
8月底,我再次接到那個女生的電話,同樣不堪入耳的話語,同樣是一場自殺的戲碼,只是把割腕換成了吞安眠藥。作為一名醫學生,我能肯定的就是她就是一個戲精,可是誰敢拿生命來開玩笑呢?只是我變得不再安靜了,我需要他作出一個選擇,我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我不想再如此患得患失。
他說,不可置疑他的選擇只有我一個,他說他早已承認我是他的現女友。可我卻變得越發不安寧,我變得不再像以前理智冷靜的自己了,甚至變得讓他覺得厭煩了。
前女友鬧自殺,現女友相逼,新店因為資金人員問題遲遲未開張,他變得越發憔悴,越來越瘦,身體各種小毛病也出現了。他終究還是爆發了,10月4號中秋節那晚他喝了好多,我們大吵了一覺。從未大聲對我吼過的他,把我推開了。
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我也曾很傲氣,我一個女生學外科,研究生外科面試的時候只有我一個女生。我從未甘心示弱。可是那一刻我真地很怕失去他,我緊緊得抱著他,抱著他哭泣,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我一放手我就要失去他了。
終究,我還是失去了他。
中秋過后,他便對我冷冷的,不再主動跟我聯系,也不再回我消息,我給他打電話,他邊說在忙,我約他見面,他說有事情要談。
10月12號,我去他店里找他,他說他要忙,整整等了他4個小時,直到他下班。
而他對我說的最后一話就是:現在的你讓我感到很煩,我們分手吧。
來找他之前,我想了好多的話要跟他說,我想跟他道歉,我想說我再也不逼你了,我想說我想你了,我想說我們和好吧,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可是我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我甚至沒有力氣再去多說一句話,我不怎么是我怎么走回來了,我想大聲哭出來,可是我沒有,原來到了最悲傷的時候眼淚都沒有了。
半個月了,我給自己開了安眠藥和抗抑郁的藥,每天晚上縱使吃了安眠藥我還是夢到他,每天凌晨四五還是會醒來。白天上班的時候,我依然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可是晚上我卻不敢回到住處,因為我怕只有我自己的時候,我會忍不住想他,忍不住給他發消息打電話。
這半個月,我喝了一次又一次酒,我只想把自己灌醉,醉到斷片,可是事實上,我只有把自己灌醉才有勇氣打給他。
總有一個人,你愛到了骨子里去,成了一種習慣,你根本無法忘記,只是在朋友說起他的時候,你假裝不在乎了。
許明仔,我真得好想好想你。
戀人的距離太近,只是我不甘心只當你的朋友,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學著如何忘記你,如果可以,希望從此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