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工作日的清晨,我會在七點二十左右出門,步行十分鐘去坐快速公交。我會在同一家早餐店買包子豆?jié){當(dāng)做早餐,吃完剛好上車。
今天我像往常一樣,買了早餐后邊走邊吃。路過拐彎口時,也路過了一位樹下賣黃角蘭的老奶奶。本想繼續(xù)趕路,走過幾步以后,還是轉(zhuǎn)了身回來。
是一位特別瘦小的老奶奶。她雙手環(huán)抱著膝蓋,靜靜的坐在樹下,身前鋪著一塊四四方方的布。四朵用白線穿起來的黃角蘭,像陳列首飾一樣擺得整整齊齊。
我問她多少錢一朵,她顫顫的小聲回答,一塊錢。
聲音聽起來細膩輕柔,和外婆很像。
我說我要四朵,她臉上掠過一絲不明顯的驚訝。我掏出十塊錢遞給她,她問我是不是給我補六塊。聲音還是很小,帶著些虔誠,又帶些許卑微。我點點頭,回答是的。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做的小錢袋,里面裝著一些零錢,一層一層有序的卷著。她緩慢的抽出一張五塊和一張一塊的,再緩慢遞給我。
我又想起了外婆的錢袋。錢袋里所有的錢,也是這樣一層一層小心細致的卷起來,放在她懷中最隱蔽的衣兜里。每次拿出來的時候很緩慢,數(shù)錢的時候也很慢。不同的是她的錢袋,不過只是一個發(fā)黃的白色塑料袋。卻被她層層包裹住那些細致卷起的零錢好多年。
老奶奶輕柔的,撿起布上的黃角蘭,溫柔的一串一串的掛在我伸出的手的食指上,我觸碰到她的手冰涼。
我的手指勾起那四朵白線穿起來的黃角蘭,對她說了聲謝謝。接著帶著它們的香氣繼續(xù)趕路,不敢多做停留。
走的時候我想,四塊錢只是我上班途中趕公交,一趟再轉(zhuǎn)另一趟的錢。它的力量那么微薄,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可是在多年以前,外婆也是這樣,天沒亮到市集上賣菜,一角一分裝進她的錢袋里,攢起來給我買零食。也用這樣微薄的力量攢了一輩子,攢夠了去世后給自己辦葬禮的錢。
在過馬路等紅綠燈停留的片刻,我回頭望向那個老奶奶,她收起了地上的布,起身顫顫巍巍走在路上,準備離開。
回過頭的時候,我拿起手中的早餐往嘴里塞了一口,又喝了口豆?jié){。吃得太急,被嗆住了。
我一路走,一路咳。然后突然鼻子一酸,開始止不住的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