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后,溫暖的陽光一點一滴散落在庭院中,曬得她昏昏欲睡,剛瞇著一會兒卻又被院中枝頭上嘰嘰喳喳的鳥兒驚醒,驚擾了她的好夢,既是好夢,卻又想不起具體夢見了什么,只依稀記得朵朵梅花、一片春光、幾絲流連。
聽聞院中有好景,生來十幾載她卻不知,著實苦悶。然而就是知道了她又能奈何?想見而不能見,不過徒增煩惱,終日里只與繡線女工為伴,竟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難道這一生竟只這樣了卻?
照花前后鏡,端視來,也是可與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相媲美的傾國傾城貌,怎可惜了這般國色日日空對著四方空院無人知?
細思畢,她竟命春香收拾起自己的穿著來,紅唇淡眉略脂粉,拾掇完竟悄悄向著那未知的“伊甸園”尋去。
不知,那里是怎樣一番光景?同日前的學(xué)堂如何?同閨房又如何?
若不曾來,她竟認為庭院中的狹窄的天地便可稱為天地,竟認為幾聲鳥啼便可認作春天。那是怎樣一番景象,那紅的、白的、黃的、綠的,五彩的顏色迎著燦爛的驕陽看的她眼花繚亂,一時竟不知先看哪個是好,原來自己錯過了那么多,那么多什么?那么多人世間大好的韶光、那么多青蔥的歲月、那么多姹紫嫣紅……卻都被那斷壁殘垣無情的隔斷、殘忍的埋葬!可怕!可恨!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她想。為何不能為我所擁有?也許我也可以擁有呢。
眼前的一朵朵競相爭艷的花兒引得她想起方才的夢,那里的梅花也像這里的花兒一般嬌艷,不,比現(xiàn)實中的更真實幾分,那朵朵花苞、片片花瓣都能傳達出想要沖破自身束縛的強大的生命力。她不禁又陷入了沉思。花尤如此,人何以堪?
眼前的閣樓高曠,那又如何,并不是她心之所向。望著望著竟然出了神,不自覺留下兩行熱淚。唯恐春香見了多事,匆匆拂去。然而縱然眼中之淚可拭去,心中的淚痕又有幾人知。
牡丹未聞香,又惹來她無盡思緒。不知今日怎這般多思、這般感觸良深。人皆知杜鵑啼血,竟不知于荼蘼花期,又怎可說“占盡人間第一春”呢。
她,如花美眷,空付與似水流年。就算落得個“人間第一春”的名頭,于她有何用。若無悅己者,她堪為誰容。既有悅己者,哪日方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