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媽媽的一封信

親愛的媽媽：

您好嗎？您在他鄉還好嗎？轉眼間，轉眼間就20年了，我有20年沒見過您了，您知道嗎？我不知道您變成了什么模樣，您也不知道我變成了什么模樣，走在大街上，我們擦肩而過，是否還能認得彼此。歲月啊，真的是一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一眨眼，兒子都步入中年了，而您，只怕也是滿臉皺紋，白發蒼蒼了吧。

兒子九條命手中媽媽唯一的照片，是和爸爸的結婚照——若有誰見到了左邊的這個人，希望您能和我聯系18986792323，感激不盡

親愛的媽媽，一個又一個母親節過去了，就像是一只只麻雀飛過破碎的天空，再也了無痕跡。這世界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可是我卻不知道您在哪，到底在哪兒。現在交通這么發達，通訊這么發達，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您？難道說我們的母子緣分已近？您生養了我，雖然拋棄了我，但是您還是我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媽媽呀，我都還沒盡過一個當兒子的本分，還沒有盡過一點孝心啊！

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是我最想您的時候，20年了，不知道您過得好不好，吃飯吃得好嗎，睡覺睡得好嗎，身體好嗎，心情好嗎？誰說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行千里兒不愁的，不是那樣子的，不是嗎？我不知道天邊飄過的哪朵云是您，不知道刮過的哪陣風是您，不知道哪一個雨滴是您，不知道哪一顆星星是您。媽媽，我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您，惦記您呀，可是我卻把您弄丟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您了，哪怕是在夢里。

媽媽，您還記得生我的那一年嗎？天氣好冷好冷呀，當時，村子里面醫療條件很差，沒有法子，我就要出生了，您被人抬到茅坪小鎮的醫院。那時候，公路也沒有，車也沒有，您就坐在竹躺椅上，然后兩邊綁上木頭杠子，就像是坐轎子那樣，由村里幾個壯漢一路抬著，翻山越嶺，走幾十里山路，才抵達鎮上的醫院。聽人說，那一路上，山路崎嶇，一路顛簸，您好幾次從竹躺椅上滾到地上來，差點兒我的小命就不保了。那一路上，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花生顆粒大小的汗珠滾落在您蒼白如紙的瘦臉上。那時候，我也真是命大，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啊。

我那時候也是個奇跡，80年代初，很多孩子都出生在小村子里的衛生室里或者家里，比如我弟弟，而我是個例外，竟然出生在茅坪鎮的醫院里，好像冥冥之中預示著我要做個城里人一樣。然而，命途多舛，我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沒福消受啊。

媽媽，我出生的那段日子，您一定很難過吧日子，缺吃的少喝的，沒什么東西可以補補身子。就此，我們的母子緣分就那樣開始了。在我會跑了會說話了，竟然叫您桂姐姐了，真是沒大沒小。聽人說，那時候我可黏您了，一天到晚地沒別的事兒，找媽媽。您是一家之主，要張羅家里的大小事務，要種菜，要干活，要洗衣服，要做飯，怎么可能老是抱我在懷里，一天到晚在一起呢，所以呀，我只要一分鐘沒見到您，就到處找媽媽，從這個屋子跑到那個屋子。聽說，那時候您到水溝里洗菜或者洗衣服，我呀，就站在家門口一塊大石頭上，剛好能看到您的身影，一聲接一聲地喊桂姐姐，桂姐姐，您答應了一聲又一聲，說一會兒就回來，可我還是一聲接一聲地喊，好像那樣很好玩兒。媽媽，我那時候是不是特別煩人呀！

媽媽，除此之外，還有個故事，至今想來叫人心里害怕。說是有一回，您到一個高坎上打豬草，當時天要黑了，還下著點毛毛細雨。一不留神，您的腳下一滑，竟然從高坎上給滾了下來，下面又是個斜坡，所以就繼續往下滾，好像是山上的南瓜骨碌骨碌滾下去了。那時候，您還一手抱著我的。滾下去的時候，您用身體護住了我，把我緊緊地摟在懷里，您摔得鼻青臉腫，臉上還劃了好幾道口子，而兒子我還安然無恙，除了把下嘴唇給摔翻了。當時我嚇得哇哇大哭，可是您卻沒事人兒一樣，緊緊地抱著我，輕輕拍打著我，安慰呵護著我。媽媽，您是在用身體和生命保護我呀！都說媽媽是偉大的，母愛的無私的，誰說不是呢？您的所作所為就是最好的佐證呀！

媽媽，您看我的命里也是多災多難呀！不過，我的命也夠硬的，夠大的，所以我現在叫九條命，還真是取了個好名字，媽媽，您說呢？別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媽媽，您看呢？

媽媽，這么多年過去了，和您有關的故事，就像是黑白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里回放。那時候缺吃的少穿的，您總是把好吃的給我吃，好點的衣服給我穿。記得有一回，我感冒發高燒了，人一個勁兒說胡話，什么東西也不吃，就說想吃豆腐乳，當時天氣炎熱，氣溫三十幾度，家里又沒有，您就冒著中暑的危險一家一家去問，厚著臉皮去跟人家要，后來總算好不容易在皮婆婆家打聽到了，您卻昏倒在皮婆婆家的屋檐下。皮婆婆給您喝生姜水，用涼水敷額頭，才讓您蘇醒過來。您醒過來的第一件事還是問人家要豆腐乳，惦記著家里的兒子。后來，好心的皮婆婆給了您三塊豆腐乳，您帶回了家，全部給我吃了，自己都不舍得嘗一嘗，我知道，那時候您其實也是饞得要命的。

媽媽，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穿的毛衣，都是您一針一線編織出來的。那時候家里窮，沒有電燈，還點著煤油燈，有時候為了省下燈油，您就坐在清冷的月光下給我打毛衣打襪子手套。那時候，您白天要干很多很多活兒，晚上還要熬夜給我織毛衣，真不知道您的身體怎么受得了。那一件件毛衣，可都凝聚著您的心血汗水和智慧呀！每打完一件毛衣，我親愛的媽媽喲，您可都要瘦上好幾圈兒吧！

媽媽……

媽媽，您是一面鏡子。您笑了，兒子笑了。您哭了，兒子哭了！

媽媽，如果我們母子緣分還一線牽著，您就回來吧！您就回家吧！兒子好想好想您呀，還想給您洗洗頭洗洗腳呀，還想給您倒一杯熱茶做一餐飯呀！媽媽，您回來吧！歸來吧！

媽媽，夜深了，這一次信就寫到這里啦！無論您身處何方，都在我心里最柔軟的那個地方！無論您在哪里，您都在我的心里！晚安，媽媽！愛您，媽媽！

兒子九條命韓裕平

母親節前夜作于湖北秭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