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舊稿)流浪在時光長河的我,如同微塵,從很久之前,至少是在那個悵然的晨曦,我就察覺到了。
那個清晨,陽光
絲絲縷縷穿針引線般地穿過窗框,我睜開惺蒙的眼睛,看到許許多多的飛塵在光束變換中起舞,乍一看就像是舞臺聚光燈下光彩奪目的舞者,但更像是那個每走一步就如踩到刀尖上的小美人魚,刺眼的陽光就如同奧丁手中的長槍昆古尼爾,毫無保留地向它們擲出,把它們刺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頗有點彩色的泡沫在陽光下漸漸消失的感覺。
清晨的我就這樣看著空氣中上下浮動的塵埃,但卻仿佛看到了微塵幻化的精靈在飛舞,我伸出手來想要觸摸它們,就像是《命運石之門》里真由理在街邊身子站的筆直,潔白修長的指節略微彎曲的伸向黑夜里無盡的星空,伸向那對她來說永遠殘酷的未來。灼眼的陽光漸漸逼得我瞇上了眼睛,我慢慢地也就看不見了它們,但是看到它們就真的是仿佛看到了那個微不足道的自己,我其實是想要給它們一個溫暖的臂膀可以依靠,想讓它們心的荒蕪鏡像里也可以開出一樹一樹的櫻花。
只能夠在灰黃陰霾的日子里刷存在感的它們是不是也會流出晶瑩的淚花?我不知道,也看不見,或許在流出的那一刻就已經揮發了,所以不可能滴落在地上濺起亮閃閃的水花。它們孤寂地在各自荒蕪的世界里行走,偶爾碰到也會由于不被互相需要而被迅速彈開,彼此間冷漠地像個擦肩而過的過客,頗有點“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味道。
講真,我自己就是那小小的微塵吧,是七十億名為人類的高等動物中最最渺小的存在,就像是宇宙中隔著幾十萬光年跨度的微小的星子,無論再怎樣發光發熱,也不過是循規蹈矩地在無盡的時空長河里畫著一個又一個早已被物理法則支配好了的軌跡,就像是被提線的木偶,手舞足蹈卻眼神呆滯,沒有靈魂,所以注定內心荒蕪。不得不說的是,我恰恰就像是個木偶,在那個緊張到沒有一絲空隙的高三。
睜著微瞇的眼睛,強支住耷拉下來的眼皮,在接近高考的時候的某一天的清晨四點半的魚肚白下,我獨自醒來,站在宿舍的陽臺上看著寂靜的街道和睡意酣暢的舍友,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想到還有一整天的打擊力度強大的課程填滿的生活,想到不努力可能就沒有希望的未來,再看到一次次自己的不盡人意和別人臉上愈加燦爛的笑容,真的是會有那種“命之歧路,何去何從”的荒涼滋味,那段時間,沒有理想,沒有自我,有的只是一天天的平淡繁重的日常,在別人的光輝下日漸消沉,未來之于我只是不確定的令人懼怕的東西,那時候,內心荒蕪,無法適從,不知所措,在那時候校園黃昏的殘照里,我行走在流離的人群里,到處都是掛著疲憊的臉龐,就連微笑也是慘淡的,即使擁有雄心壯志也會像是淋了一場秋雨熱度不在,每天清晨的空乏無力如洪水猛獸般再度向我沖來,我好像在迷霧中行走,我身心疲憊,乳白色的濃霧無形之中緊緊地把我包裹了起來,有種窒息的緊迫感,就像是被鉗制住了喉嚨無法呼吸,我的思緒快速抽離著,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個夢中,在那個夢里,沒有詩,有的只是到不了的遠方。
在那個世界里, 夕陽下的柏油路上空無一人,巨大的三輪圓月旋轉在天幕上,閃耀的是曼陀羅花的紋理,噴薄出金色的光輝掩映著世界的凄涼,只有我一個人站在漆黑的柏油馬路上望著天際,天際下是蔓延向遠方的沙漠,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沙丘在月光下閃爍著金色的紋理,世界寂靜的可怕,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沒有任何活動的物體,只有我手腕上的手表還在滴滴答答一絲不茍地計算著時間的流逝。這不僅僅是夢境,更是我內心的真實寫照,所謂的“夢是現實的延續,現實是夢的結束”或許就是這個道理。一個人孤獨的時候往往會叩問自己的內心,尋求洪荒之初綿延至今都不曾解決的問題,關于我們的存在,關于活著的理由以及價值,其實每當夜深人靜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時,突然間我就會有一絲莫名的這樣的恐懼感在倏忽之間涌上心頭,然后一個無比凄涼荒蕪的世界就會在我心中蔓延開來,那種空洞無力的感覺就緊緊攫住了我的心,白天里無論多么拼命地用忙碌來占據內心,可到了夜晚還是會變成心中那個迷茫的少年,“我那么愛笑還是抵不過內心荒蕪”大致就是這種味道,那個少年還是站在沙漠中間的柏油路上,永遠拷問著自己的內心,他每天都輕輕地抬起手來,慢慢地敲敲自己的胸口,力氣并不算大,但是可以聽到異常清脆的聲音,里面仿佛溢滿了酸性的液體,他會一直繼續下去吧,直到有一天可以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這樣下去真的好嗎?我這樣問我內心的那個少年,可是沒有回答,也許是我看不到自己了吧。
那么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呢,從軍訓時教官冰冷的一句你可以休息了開始,因為自己可以不被需要了,從被三年的老師簡簡單單地忘記感覺覺到心涼開始,因為自己也可以是無關輕重的,從憧憬每一個新的起點到最終即使努力也難免平庸開始,因為自己也可以不再是年少時希冀的模樣。年少時總是認為自己是獨特的,可是隨著時光流逝,我漸漸習慣了在他人的光輝下仰望,只有在不幸里才能凸現出自身的存在,像是微塵也只能自慚形穢地在污濁中現身,我習慣了逃避,習慣了在陰影里生活,時光磨平了我身上的棱角,我終究讓他人活成了自己希冀中的樣子,我懼怕多年后的我,懼怕因內心荒蕪整日渾渾噩噩的狀態或者去不停地去尋找消渴的藥丸反而致使身心更加疲憊。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如同螻蟻,永遠都對抗不了命運的轟隆巨輪的碾壓,那些微塵就是我們的縮影,我們一天天的庸碌,一天天的像是星空中的流星在我們彼此的人生的長途又單程旅行中將自己消耗殆盡,即使擦出過明亮的火花也不過是一瞬的嘩眾取寵吧,想到這里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活著的理由,害怕站在一幢幢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面前看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車水馬龍,行走在一張張陌生冷漠略帶些頹廢的臉龐中,卻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幸好這是曾經的我了,但那些個早晨的點點滴滴至今都歷歷在目。高考結束后的世界仿佛是我從未來過的異世界,也許可能真的是一個人所處的階段不同他內心的世界也就不一樣吧,一個新的開始真的會終止人內心的荒蕪無助,高考結束后,我看到一扇又一扇的門在我面前打開,心靈的囚籠也打開了枷鎖,荒蕪的世界有了降水,內心的少年任憑雨水啪啪地打落在臉上打得生疼,卻滿心歡喜地笑著,因為他再次聽到了夢想抽枝發芽的細微聲響,窸窸窣窣卻令人內心鼓舞,臉上不斷滾落的水珠,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現在的我在一個陌生的海濱城市,終止了內心和生活都極度荒蕪的一個暑假,開始了新的生活,內心深處微弱的火苗燃燒成深深的渴望,好像真的有了那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感覺。
“難道我們只有以為自己幸福才能夠活下去嗎?你自己的價值只有靠你自己去認同。我們的火……勢必要把整個世界都燃亮!”就是內心的少年這么輕輕的一句話,卻時刻在我耳邊回想。人啊本來就是一種奇怪的物種,有時固執的要命,有時竟也可以輕易改變,因此一句話也可以擁有醍醐灌頂的力量,轉瞬之間或者幾個月的時間,世界也許就可以改變。
后來偶然間看到的全息理論是這么說的,宇宙是一個全像攝影式的幻象,那么現實就是一個巨大的投影,如此來說我內心的荒蕪也只是某個投影罷了,投影遮蔽了我內心的充實,也就是說,我內心的荒蕪是表象,而充實可能是實質,只要我自己能夠主動地說服自己去改變,那么現實以及內心就不會是我所認為的荒蕪景象。可是再細想一下,好像又有哪里不對,既然現實只是投影,那么存在的一切都是虛無,我也許并不存在,我只是宇宙臆想出的內心荒蕪的一個人,那么這就是我的命運,向荒蕪而生,無法改變。
當然這是題外話了,但是已經無所謂了,后來我才知道,任何事物都可以朝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發展直至兩極分化,但兩級分化并不代表好壞極端對立。我想,如果內心荒蕪,那就讓荒蕪繼續下去吧,至少我還可以擁有不斷去尋找的力量,如果維持現狀不再荒蕪,那就再好不過了,因為心中的那個男孩,他也能夠看到沙漠中開出微笑的花了。
因為不知道為什么而活著所以迷茫,但或許我本身就是為尋找這個答案而活著。
所以啊,內心荒蕪也好不荒蕪也罷,勇敢地在世界中心呼喚出自己就好了,然后微笑著說一句:よかっ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