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寸土地都是異鄉/每走到一個地方/我們就上演找到家鄉的戲碼/有時入戲太深騙了自己/卻把異鄉作故鄉/直到走火入魔以為自己正在歸程/到站后發現/只是開始了下一段的流浪
北京人,紐約客
你還是否記得90年代紅遍大江南北的《北京人在紐約》?劇中王啟明和妻子郭燕從北京來到紐約,從最初的期待被現實推入谷底,到兩人各自感情生活的跌宕起伏,再到商場上的斗爭和陰謀,把人到異國后的生存狀態描繪的真實而殘酷。
“千萬里,我追尋著你,可是你卻并不在意。” 人生在世,似乎每個人都在追尋著什么,也許是一個魂牽夢繞的戀人,也許是個遠在天邊的夢想。總之,那樣的美好似乎只存在于異鄉。就像王啟明在北京本是一個大提琴師,卻拋下工作甚至女兒千里迢迢來到紐約,白天給飯館刷盤子,送外賣,晚上睡在地下室,家里的沙發電視都是從街口撿來。紐約就是哈德遜河畔的絕世美人,而她對你的百般求愛,并不在意。就當山窮水盡,和妻子收好行李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兩個人都從機場又回到了燈火輝煌的紐約城。這看似令人不解的情節,其實也很容易理解。兩人在紐約的追尋,還沒有結果,路沒走到盡頭,絕不回頭。
不止王啟明,千千萬萬的中國人,或是投親或是留學,散落在世界各地,也許都經歷過這個淬火重生的過程。可是我們究竟在追尋什么呢?一張綠卡,一份事業,一種虛榮,還是一個愛人?當王啟明變成所謂的成功人士,躋身美國的中產階級,坐擁長島富人區的家宅,把女兒送到美國的中學讀書,他在自己的工廠里看著廉價女工紡織毛衣時,是不是還記得當初來美國之前,他那個當國際一流樂團的大提琴手的夢呢。事實上,從到了美國以后,他再也沒有碰過他初下飛機留著長發時,背著的大提琴了。
王啟明初到飯館時,一起打工的同事大李,則連表面的風光都不能得到了。大李幾乎先于所有人來到紐約,可是讀了幾個學位之后還是在飯館打工,他老老實實的做著自己的本分事,保持合法的身份,而美國卻大赦了非法移民讓他的綠卡落空。游走在社會邊緣的大李,多年后在朋友聚會上出于自尊心謊告說自己已經拿到綠卡,說完卻滴下淚來。直到他意外死后,王啟明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綠卡,卻是這塊墳墓把他永遠留在了紐約,留在了美國。這塊墳墓,埋葬了大李的身軀,卻實現了他留在美國的夢。而王啟明雖然“淘金”成功,而他的提琴夢碎,妻離女散,那些最初在紐約地下室里的美好愿望,卻永遠的埋葬了。
縱使萬紫千紅,那里并不是家。
紐約客,在北京
看完《北京人在紐約》,我卻結束了在紐約生活的四年,回到了北京。回國第一天,我打開電腦,瀏覽器還停在我的Gmail和Moma的主頁上,我戀戀不舍的刷新了兩次,似乎希望奇跡出現,能看到未讀郵件被釋放出來。當然沒有。
回家,是北京與我而言的主題。而真正回到所謂的“家”,也不過是一個鋼筋水泥冰冷的軀殼。四年前,我覺得紐約的一切都不屬于我——一草一木,街邊的咖啡早午餐,轉彎處突然出現的一個微笑,我似乎本不該擁有。而現在,我已經不習慣這么寬大沒有樹蔭的馬路,不習慣出門幾百米沒有廉價咖啡,不習慣我對陌生人的含笑點頭、致歉致謝都毫無回應。當然,也不習慣互聯網毫無意義的高墻。
和35歲尚未結婚的姐姐聊天,這些年來,家里的親戚一提到她的名字就長吁短嘆,動輒就呼“她可怎么辦!” 可如果你見到她本人,你就知道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過著很正常的日子,并不個色,也不急迫。中國家庭對女性的壓力,足可以用黛玉葬花時念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來形容。
之前的同學們,若不是在互聯網公司工作,就是在金融行業,社工專業出身的我,已經無法對證券或者代碼做任何評論了。就連國內的公益行業,也和我所熟悉的NGO大相徑庭,讓人無所適從。騎著小黃車來往于各個區面試,學著用各種APP和工具,看著熟悉的景色反覺得陌生起來,我倒更覺得故鄉是異鄉了。
雖說樹葉本從根生,卻難以歸屬。
家是什么,家在哪里
故鄉和他鄉,說起來,竟都是異鄉。明天的歸屬無可預知,就連血肉之軀,也在生前不曾相識,死后不可帶去。本無家可歸,只能安于流浪。
家,不過是一種安定,一份信念,或是生命中的相伴和廝守。父親常說,自己并不覺得自己是北京人,不如“四海為家”。其實,感受歸屬也并不難,或許是讀到一篇擊中內心的文字,或許是和家人朋友飲上的一杯熱茶,或許是忙完一天以后關上房門,回到自己的內心,對自己坦誠相待,也是一種交談。
我想,牛圈的大家,也都是來自各地的異鄉人,但是共同的信念和希望,讓這個虛擬的空間也可以是一個家。如果你也是一個異鄉人的話,來,回家吧。